目的既已达成，瑜国自是不宜多待，免得多生事端。清晨城门打开，一行人便出了城去，车辙在新雪上轧过，留下四行清晰的印记。
经好几日的赶路，边境已不远，明日便可进入黎国国境，回到黎国，便放手了吧。她如此劝自己，她真是觉得累了。那日，对翊苍茕的话她确实有些心动，那时险些答应下来，但她知道她不能，她要到了大限，他将如何？她的性子，从未变过，她不想到死还给人太大负担。
经半日的舟车劳顿，马儿有些疲乏，一行人在路旁暂歇，陌东璃出了马车透气，与他坐于一处，相对无言。
“要如你所说，那我死了，你该如何？”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许久，虽心里知道自己不会随他去，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真到那天，我会一直守着你，到老到死。”翊苍茕语气平静，却毫不犹豫带着一股坚定。
陌东璃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便笑道:“这样也不枉我在世上走了一遭，如此看来，着实不亏。”
抛却头衔，她就是个普通人，她不会像历史名流一样流传千古，在史书上，最多是轻描淡写的一笔，无人知道陌东璃的太多过往，翻开史册都不一定可以找得到这个名字。只有陌东璃和她身边的人知道她来过，她不管后入如何评价她，但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她也曾被爱过，也爱过。这，便足够。
“你还是不肯跟我走。”翊苍茕苦笑。
“翊苍茕，忘了我。”陌东璃认真地看着他，“我陪不起你了。”
“你明知道我会怎么回答。”
“那你到时去出家当和尚吗？”陌东璃笑着打趣。
翊苍茕不回答，却也跟着笑了。
“主子，后面那伙人跟了咱们一路，要不要……”北冥上前道。
“你和南冥带几人去看看，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北冥领命下去清点人去了，陌东璃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竹林，直挺的竹杆被积雪压得弯了，不时有雪滑落发出沉闷的声响，四周静谧，确是不宜久留。
“接下来须尽快赶路，是否需再多休息会？”翊苍茕问她。
“无妨，赶路要紧。”
现离边境不远，离开应不是什么难事。要他们在瑜国有个三长两短，事情便会难办起来，万不能让有心之人得逞。
一行人兵分两路，北冥南冥折回，翊苍茕陌东璃继续前行。一炷香已过，马车前行了许远，暂时受不到威胁。后方，雪地中散布着斑斑血迹，尸体遍地，带着血腥味的寒风割得人生疼。他们到底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当想抽身离开时已为时已晚，只得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他们十几人，几乎无一生还。
南冥倒下时看着那些人朝前追去，只恨自己不能再多坚持一会。伤口正往外留着血，他感觉力气正一点点被抽离身体，他偏过头看见不远处浑身是血的北冥。
“你死了没有？”南冥虚弱得朝那边喊道，脸上却是带着笑。
“快了。”北冥扭过头来，声音还要虚弱几分。
“这么多年，终于要死了。”南冥看向了苍白的天空，雪正轻盈地落下。
“都说了，女人爱不得，呵呵。”南冥笑道。
“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倾澜的吧？”北冥悠悠道。
“哼！谁想她！”
“你就死撑，待见了她肯定没这气势。”北冥闭上眼等待着死亡，嘴角上扬。
“闭嘴！”
四周一片宁静，雪似嬉闹的小妖轻轻下落，死亡正一步步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