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爷子定下规矩,谁继承家业玛丽就嫁谁。如果不是沈大少爷死了,他断断不会是她丈夫。
“其实他挺可怜的,从小在压抑的环境,没了母亲,父亲常打骂他,就连唯一的大哥都处处与他作对,想致他于死地。最后兄弟残杀,谁也没活下来。”
人垂死之际,双眼会看到阴阳两界,沈四爷看到了他,错将他认成神灵,向他求救。
阴界之门大开,预示人之将死,沈四爷死灵魂已出窍,无法逆转乾坤。
他婉言道:“公子,天命不可违,我也是命不由己之人,恐是无能为力。”
浑身是血的沈四爷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滴滴泪水划过血脸,嘴边念叨:“没想到……我,落到了这个下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时他便想,沈四爷如此热泪盈眶,想必是有心事未了。
静儿走时,他哭;寻觅时,怀揣希冀却失望而归,他哭;漫漫长夜夜,无她相伴,他哭。
见此,便觉是同命相连之人。
“公子有何未了之事?”
沈四爷伤感“我,后天是我妈祭日……”
“在何处?”
“现在说了有什么用?”
他提议:“我帮你,只要你将身体交付与我,我替你走接下来的路。”
“你?”
“对,你可愿意?”
不知为何,那时沈四爷突然仰天大笑,二话不说答应。后来他依言去悼念沈四爷的母亲,踏进沈家门。
如此,他才领悟沈四爷死前大笑,成天和笑面虎相处,和丑陋生意周旋,日日勾心斗角。沈四爷并非心事未了,只是不甘这不平世道。
幸好生前时常与心口不一的大臣们打交道,才不至于被欺负。
木芙蓉未曾想,韩胥竟是这般活着。
十年,他滞留在沈四爷身体,又因疾病折磨,退出一线,背后操纵沈家庞大生意。
“韩胥,你……”
如果,没有当初好奇下山窥探繁华;如果,没有路过孤儿院看见被遗弃的女婴;如果,没有重查巴尔虎族一案;如果,没有碰巧撞见缪迅遣人送来的名单;如果,没有她冒死闯边境城;如果,没有螳螂突然而至……
她便会错过韩胥,
人这种生物脆弱,外力施压便会轻易折断,这是自有了这具身体明白的道理。
失了联系,失了长嫂之责,她深感内疚:“对不起,韩胥。”
韩胥驻步,拉住木芙蓉的手,正色看她。讲述过往,并非是要她难过,愧疚。
“芙蓉,你没错!当初独自闯荡阴阳两界,是我的选择。一家人之间不分谁对谁错,只有甘愿与不愿。而我选择了甘愿,仅此而已!”
木芙蓉低头,闷闷吐言:“可当初,我答应你大哥照顾你。只要你没投胎转世,我的责任就没完。”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韩胥无奈,抛出问题:“芙蓉,你无论何时何地都怀揣责任感,让我不止一次在想,你对我大哥,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他突然问爱是什么?她自以为对禾璋的爱是责任,还是其他?
他的问难住了她,是啊,当初,她嫁是因满足禾璋一个愿,照顾庄家是因答应宝儿,保全吴驰是因弥补韩胥的过失。
细想,她苟活至今,不过是责任使然。
她垂首,纠结不清:“我,也不清楚……”
见芙蓉更加颓然,韩胥妥协,好吧,是有些为难她,相识之处芙蓉便擅查案,无情无欲,好似就为平反他人恩怨而活一般。
转移话题道:“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为何不来找我,反帮庄家洗白?”
“你可还记得丞相府中管家的儿子小宝?”
韩胥点头,小宝活泼开朗,能言善道,在府中上下吃得开,得芙蓉偏爱,大哥便爱屋及乌,下人们也顺应宠溺他,只可惜屠府后失踪。
木芙蓉款款而谈:“我答应照顾他一家。”
韩胥断言:“那庄家是小宝后人。”
“不错,庄大小姐不希望再以毒枭的身份生活。”
韩胥叹气:“这么多年,你能帮的都帮了,不亏欠小宝。你如今身娇体弱,又在淮市生活,何苦为了他们得罪黑道上的人。”
木芙蓉不在意:“无碍,我会抹除记忆,到时他们脑海便只剩下我模糊不清的容貌。”
不久,黑蛇名号成江湖传说,无人知晓。“韩胥,我想知道当初沈家指使巴根屠尽巴尔虎一族的详细境况。”
卷宗记录的吸毒者是巴根,他纵火牵引至整片林地,用一名死了的守林者代替掩盖罪行。
又与沈氏兄弟死亡时间吻合,那时必然有一场争斗,其中隐情是她所不知晓的。
“我从沈四爷身体残留的记忆中了解到,沈家与巴尔虎族族长有毒品交易,被人发现才引来杀身之祸。”
“是谁发现的?”
“……好像是个小孩。”
“……”
木芙蓉眉头紧皱思考,韩胥继续说:“其实族长刚开始没发现他,只是那小孩不懂弯弯道道,也不知道毒品,当着外人面就问他阿爸大麻是什么,族长怕有后顾之忧,雇人杀了他。”
一切就明了,那小孩便是死得蹊跷的乌恩!
“小孩的病和神医是怎么回事?”
“是那小孩的父母怀疑孩子的死和族长有关,去警局报案,族长用全族人威逼,他阿妈心软,不得已将事情隐瞒下来。”说到一半,韩胥疑虑地摸了摸下巴,“只是,有一点可疑之处,后来我打听到神医并不是族长暗中安排的人。”
“你是说,有其他人插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族长下毒,恰巧这时来了个神医救了,仿佛那人从一开始就洞悉一般。
“唯一确定,那时政府大动干戈清毒,巴尔虎族长又被人抖出贩毒一事,沈爷子担心,花重金雇巴根去杀族长。”韩胥叹气,“没想到,会死了全族人,无一生还。”
她还想,灭巴尔虎一族是沈家手笔,现在看来,沈家只是其中一根导火线。
“吴庄两家在菀县是否有过毒品交易?”
“唔~有过,政府没肃清所有黑道之前,菀县基本上是所有毒流转的必经点。”
就因如此,那之后的毒品生意不好做。
他不喜接触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特别它传进国门之初,他就见无数百姓和富家子弟倾家荡产。
多少人为此流血流泪,悲痛欲绝,他故而随意对待手下生意。
若正经生意,以他聪明才智,何苦用待在这小小边境城山沟,不惜得罢了。
正当韩胥感慨之际,就听木芙蓉说道:“韩胥,我怀疑,巴尔虎族不止族长一人做了毒品交易。”
韩胥赞同:“我之前也这样想过,只是当时每天要面对一群猛兽,久而久之就忘了。”
说着说着,他脸色泛白,捂嘴,“咳咳咳……”
韩胥不止的咳嗽声打断木芙蓉思绪,忙扶他原地坐下,焦急问:“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