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抓紧我，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风吹起了凤小天的黑发，他似乎想到什么，道：“放心！师兄暂时不会追来！”
艾莲苍白的脸贴到他的耳边，冰冷的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是说，我坐在你身后，你不担心我把你从这高空之中推下去么？”
凤小天一怔，随即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会害我，你把自己想得也太坏了。更何况，你若真有害我之心，让我坠下高空摔死，我师父的幻鹤也会失去法力，你也难逃一死。”
“哼！”艾莲冷笑。
“喂！为了救你我如今连仙羽山都不能回，你该怎么谢我啊！”
“你救我是心甘情愿，我为什么要谢你？”
“这……”凤小天气结，折腾了半天，救回个白眼狼！
天色说变就变，原本风和日丽的晴空，顷刻间乌云密布，不多时落下濛濛细雨。
沾上雨水的幻鹤慢慢失去法力，缓缓降落，化成一只普通的纸鹤。
“怎么下雨了？哪路神仙搞得鬼！”凤小天收了纸鹤跺脚。
艾莲把黑衣上的斗篷罩在在头上，那冰冷的神情就像降临人间的死神。他乌黑的眸子如同深潭，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
“你这孩子，别用那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不欠你银子。”凤小天隐隐感觉那双眸子透着杀意：“我师父让我转告你，永远不要到来仙羽山，不要找掌教真人报仇。要幸福快乐的活着。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身后的仙羽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天上仙山。
雨雾迷离了群岚，像水墨画。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救了我，你会后悔的，也许某天，你会死在我的刀下。”艾莲幽幽道：“我会毁掉这个世界。”
“你只是个跟我一样大的孩子而已。”凤小天停住脚步，转过身道：“你不会杀了我，也不会毁掉世界。”
黑衣少年与白衣少年站在雨中，透过霏霏细雨，望着彼此，看着对方眼睛里的世界。
残酷而血腥的世界，或者，温柔美好的世界。
“可是我，真的很想毁掉啊。”黑衣少年仰望灰色的苍穹，任雨水洒在脸上。
“为什么？”凤小天想不通他为何突然说这种话。少年的心里似乎充满了仇恨。
“这个世界是黑暗的，绝望的。这个世界上的人也都是自私的，邪恶的。所以，我要去毁掉这个世界，毁掉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只要把这个肮脏的世界打碎，就能建立一个干净的世界，那个世界将被光明笼罩，囚禁的人会得到自由，绝望的人会拥有希望，悲伤的人会得到欢乐，不幸的人会拥有幸福。”黑色斗篷遮住艾莲的半张脸，黑曜石似的眼睛闪着冷酷的光，手里握着幽泉弯刀折射出耀眼的红芒。
十二岁的艾莲就像来自幽冥的死神，稚嫩的手按住腰间的黑鞘弯刀。
十二岁的凤小天脸上悲悯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知道面前与他同龄的少年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这会让倔强的少年感到羞耻，恼怒。于是他脸上立刻绽开天真烂漫的笑容。
“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吧。这个世界的确是黑暗的，但别忘了，只要有太阳光明就会到来。就算没有太阳，还有星光，只要有星光，绝望的世界就有希望。世间的人的确是自私邪恶的，但那只是少数，更多的人是善良无私的。你想毁掉这个世界，其实是想毁掉你感觉中的那个世界，你感觉那个世界肮脏邪恶，是你经历了太多不幸。生活给予你太多苦难，在你陷入困境时没有人们帮助你，所以你会认为人们都是自私的。”凤小天慢慢靠近艾莲，向他伸出手，嘴角上扬：“艾莲，我们交个朋友吧，让我来帮助你。”
艾莲挥刀阻止凤小天的脚步，仿佛面对一头猛兽：“不要靠近我，否则你将死在我的刀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需要朋友。”
心里是对这个白衣少年心存感激的，但他的命运不会因少年的几句话而逆转。眸子里的冷酷消失了，换上一丝无奈，少年不该有的苦笑浮上嘴角，“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转身孤单的走入雨雾之中。
“喂，艾莲，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可以帮你。”凤小天对他的背影大喊。
“你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如何改变别人的命运？”艾莲的黑色身影一下子消失在雨雾之中。
“这么快就不见了，莫非是鬼魅的孩子？好吓人。”凤小天耸耸肩，伸手接着天上落下的冰凉雨丝：“好冷哦，我身上又没钱，等到天黑，睡在这穷山沟沟里万一遇见妖怪就糟了。那样的话……师父只能去妖怪肚子里找我啦……嘿嘿，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仙羽山的好！”
打定主意，他转身，如同身后有鬼追着似地，一溜烟朝仙羽山的方向跑去。
虽然仙羽七峰看起来并不远，但走到天黑，走到肚饿，走到筋疲力尽，他才走到山脚下。而距离最近的碧螺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衣服已经被细雨打湿，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翻过两座山坡后，他的衣服也烂了，鞋子也掉了，手也划破了，浑身上下全是烂泥巴。
早知有今日，当初应该认真修行，如果会御剑的话，现在他已经飞到松吟峰，吃得饱饱的躺在温暖的房间里睡觉觉了。
“等我回到仙羽山，一定要好好跟师兄修炼，学会御剑之术！再也不偷懒了！”站在第三座山坡上，他抹掉脸上的雨水暗暗发誓。
一群夜鸟从他头顶飞过，发出的惊悚的尖叫之声。吓得他一下子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眼前金星乱飞，脑袋轰然一响，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他梦见许多烧鸡在眼前飞，可是他挥舞双手，一只都抓不到，因为他不会御剑。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深深的灌木丛里，头顶上没有烧鸡飞过，却有一束藤蔓，挂满了红玛瑙似的诱人浆果。
他伸出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赞道：“好甜！”
找到吃的，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他伸出两手，边摘边往嘴里送，不一会儿，小腹微涨，他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雨，还在飘。天已大亮。
他打坐片刻，祛除身上的寒意，继续朝碧螺峰走去。
悬浮在天空里的碧螺峰如同海上仙岛。
他几乎听见碧螺峰上，霓虹瀑布的流淌之声。
远处的高高的飞仙峰上，一道光彩夺目的剑虹划过，朝他快速飞来。
“嗨——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凤小天挥着双手又蹦又跳，朝天上的剑虹大喊。
“凤师弟，你还有脸回来！看你浑身脏兮兮的，简直就像个小泥猴！”花神峰净琴长老的大弟子燕飞飞道，红苹果般的脸上挂着笑意。
她的身后两个小师妹跟着笑了起来。
凤小天朝她扮了个鬼脸：“燕师姐，快载我回松吟峰，我要赶快洗个澡，若被叶师兄撞见了，免不了挨骂。”
“你还知道叶师兄会骂你啊！”燕飞飞收起笑容，上前扭住他的手臂，正色道：“小泥猴，现在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时候，炼心洞里的刺客是不是你放走的？”
“不是小偷么？怎么成了刺客？我可不知道什么刺客！”凤小天皱眉道：“师姐，你快放手啦，我的小胳膊快被你扭断了！”
“别装傻了！净明长老把这件事全揽在自己身上，他如今在傲仙大殿里，掌教真人要斩断他的灵脉！净心长老已命几位师兄来抓你回去受罚！你还是快离开仙羽山的好，我和两位师妹就当没见过你！”
“师姐，我知道我平时老惹你生气，老是戏弄你。你，你不要吓唬我哦，就算小偷是我放走的，也不关我师父的事，掌教真人怎么可能斩断他的灵脉呢？我就算再淘气顽皮，你也不能拿我师父开玩笑啊”
“凤师弟！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叶出云御剑而来：“你赶快离开仙羽山！”
“叶师兄！”凤小天抓住他的衣袖，急道：“燕师姐说掌教真人要斩断我师父的灵脉，这这，这可是真的？”
修真之人若是断了灵脉，一身修为便会渐渐散掉，再也无法修成玉骨金身。
“你放走刺客之后，净心长老发现炼心洞口的禁制被毁，他一眼就识破了净明长老的木偶替身术。净明长老已经承认，是他指使你放走刺客的。”
“那师父……师父这回死定了。”凤小天急得快哭了：“师兄，求求你，快带我去飞仙峰，去傲仙大殿，带我去救我师父！”
“凤小天，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如何救你师父啊！”净林，净苍两位长老双双驾着祥云而来。
“小淘气，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师父代你顶罪受苦，你却漫山遍野的疯玩，快随我去见掌教！”净苍像抓小鸡似地拎起凤小天，同净林驾云飞向飞仙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