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试试,鲜血怎么能点燃油灯呢?”紫烟郡主把燃魂灯丢给弗获:“你还是个女孩子吧,用你的血点燃它。”
弗获皱起眉,望了艾莲一眼,咬咬牙,用匕首划破手腕,忍着疼痛让自己的血流入灯盏中,待血注满,她吹着火折子,点燃了灯芯。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迅速聚集灰色的阴霾,鸟语花香的山林转瞬间死气沉沉,听不见一丝虫鸣鸟叫,宛若幽幽冥界,连风都销声匿迹。
“女巫姐姐快出来。”猩红的火焰跳动,迟迟不见缝命女巫的踪迹。弗获不敢挪开火折子,生怕灯火熄灭,低声祈祷着女巫能快点出现。
火焰仍旧跳个不停,弗获苍白的脸急出了冷汗。
紫烟郡主诡谲笑着,她的右手慢慢弯成钩状,如果这个小丫头在骗她,她会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艾莲垂着头,似溺水之人,靠在树旁,忍受嗜骨的疼痛。
山林浸在如墨的黑暗里,宛如深夜。
“小妹妹,你是骗我的吧。”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缝命女巫丝毫没有现身的迹象,紫烟郡主已经失去了耐心。
“再等等,再等等。我没有骗你。”弗获涨红了脸,眼里滚出的泪水混着汗水滴入燃魂灯中。
紫烟郡主眼中凶光爆射,右手斩向她的后颈,猩红的灯焰猛然窜出一尺多高,紫烟郡主停止了动作。
“女巫现身了!”伴随着弗获惊喜的叫声,金袍黑发的缝命女巫站在了她们面前。
弗获惊讶的发现,缝命女巫虽然还是在巫神丘时的样子,但是她的身上少了份端庄高贵,多了份诡谲神秘。灯焰的映照下,她的金冠和金袍泛着淡淡的猩红光晕,她美丽的脸庞僵硬而冷漠,眼神透着邪异。
“你就是缝命女巫?”紫烟郡主打量着她。
“是。”缝命女巫淡淡的回答。
“你能让死人复活?”
“是。”
“不管那人是怎么死的,你都可以让他活过来?”紫烟郡主有些难以置信。
“哪怕肉身毁灭,哪怕他已死了千年,我也可以让他用别人的肉身活下来。”缝命女巫笑容妖异。
“好,很好。那么复活一个人是有条件的吧,你的条件是什么?”紫烟郡主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知何处袭来一阵风,燃魂灯忽然熄灭。缝命女巫随之消失不见,山林渐渐恢复光明。
“怎么回事!”紫烟郡主厉声道。
一声野兽的尖啸划破天地间的静寂,弗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故作惊慌大叫道:“不好,回绳祭司来了。”
辽阔的天空飞来两匹狮鹫,前面一匹狮鹫坐着金袍翻飞宛若神祗的回绳祭司。他身后的狮鹫拉着一辆金光闪闪的战车,站车上载着巫神丘最厉害的十三名金甲武士,他们似一道金色的闪电降临在紫烟郡主面前。
燃魂灯已被紫烟郡主紧紧抓在手中,弗获悄悄的来到半昏迷的艾莲身旁,准备等回绳祭司与紫烟郡主打成一团的时候逃走。
回绳祭司跃下狮鹫,金甲武士拿出盾牌和兵刃,围住紫烟郡主,待主人一声令下杀死敌人。
“把燃魂灯还给本座。”回绳祭司冷冷道:“可以饶你不死。”
“神灯在我手中,有本事来拿。”紫烟郡主脸上露出挑衅的微笑。
“杀!”回绳祭司下令,金甲武士纷纷扑向紫烟郡主。
“艾莲,你醒醒。”弗获在她耳边呼唤。
艾莲睁开眼睛,看着弗获,嘴唇动了动,说不出一个字。
“噬血蔷薇只有吸光人的血才会枯萎。”弗获咬着嘴唇:“看来只能以毒攻毒。”她伸手轻轻按了按左耳旁的颅息穴,从她耳朵中掉出一粒雪白的小豆子,那小豆子在她掌心滚了滚变成一只白色的冰蝎子,她把冰蝎子放在艾莲身上,冰蝎子爬到他的脖子里,消失在他的皮肤纹理中。
十三名金甲武士纷纷被紫烟郡主打到在地,有的被她扭断脖子,有的被她掏出了心脏,有的被她的噬血蔷薇穿透了身体,鲜血飞溅,染红了草地。解决掉十三名武士,她转身冷冷的看着回绳祭司:“还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尽管使出来!”
回绳祭司直视着她,无数条金色的绳索从他身上探出,恍若触手一般,从四面八方攻向紫烟郡主,那些看似死去的武士,宛若提线木偶从地上站起,举起兵刃再次扑向她。
缠绕在艾莲身上的花藤纷纷化作黑色的灰烬随风散去,弗获为牺牲掉的噬毒冰蝎默哀片刻,见艾莲醒来。脸上露出以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轻轻吹响了金叶笛,呆在附近的赛麒麟从天而降,艾莲会意,拉着弗获迅速跳上了马车。
紫烟郡主见状,手中花藤径直袭向弗获,艾莲挥刀斩断了差点伤着弗获的花藤,两人驾车而去。
紫烟郡主因这一分神,被一名金甲武士刺穿了左肩,她转身把那名偷袭的武士手臂生生撕下来,远远的丢开。
回绳祭司望着远去的马车,他的坐骑似明白了他的心意,怒啸一声振翅飞起,尖利的爪子扑向了赛麒麟。
“赛麒麟不要怕。”弗获调转马车,面对狮鹫尖尖的嘴巴,向它扮了个鬼脸,狮鹫觉得受了侮辱,张开嘴巴发出刺痛耳膜的长鸣。
赛麒麟冲了上去,弗获迅速把一颗药丸丢进狮鹫的喉咙里,潇洒的拍拍手,赛麒麟拐了个弯儿,载着大笑的弗获绝尘而去。
狮鹫一震干咳,咳出了眼泪还是没把药丸咳出来,庞大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坠落在地。
……
暖暖的风吹过原野,红的,白的,粉的石竹花和雏菊点缀在长草间。赛麒麟趴在草间安静的咀嚼草茎。马车旁坐着艾莲和弗获。
弗获闭着眼睛假装睡着,故意把头靠在艾莲肩上。她的手里还握着已经枯萎了的花冠,现在她的心里既甜蜜又幸福。
沉默的艾莲望着绿色的原野,原野上飞起一群鸟儿,它们飞向黄昏的天空,越飞越远,很快的消失不见。与天相交的地方是一抹金线,夕阳挂在天边。耳朵里是少女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赛麒麟啃草的声音,远处虫鸣鸟叫声。
自己是血莲部落的余脉,但是血莲部落灭族的原因他却一直不清楚,真的如谷主所说是灭于仙羽山之手吗?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谷主是否在利用自己,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何自己的记不清了呢?
无数问题纷至沓来,这些问题都指向神月谷主源雅上仙,只要找到源雅上仙,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艾莲看了弗获一眼,站起身。他必须出发了,但是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弗获仰脸问道:“我又救了你一命哪,你就这样报答我的吗?不声不响的离开,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放手。”艾莲转身冷冷道。
弗获松开手,站起来与他针锋相对:“哼!满以为你会对我说声‘谢谢’,为了救你我的冰蝎死掉了,我差点被女鬼杀掉,你知道噬血蔷薇刺进身体里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女鬼要杀我的时候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吧,就算你让她杀我是为了救我,就算你对她讲我的死活你不在乎也是为了救我,但是现在我的噬毒冰蝎没有了,你就这样弃我而去,若我被毒虫咬了岂不死翘翘。让你留在我身边就那么难吗?”弗获气愤而又委屈的把枯萎的花环摔在艾莲脚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从来没有想过救你,我也不需要你救。”艾莲神情淡漠:“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对紫烟郡主说的都是事实,根本不是为了救你才那样讲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她杀掉你,会让我轻松些。”
“我不相信!你骗人,你冷血的样子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泪水划过弗获的脸庞。
“信不信由你。”艾莲不想再跟她废话,把她推到在地,抬腿就走,弗获立刻抱住他的左脚。
“我不许走!”她倔强的喊。
“你放手,不然我杀了你!”艾莲忍无可忍。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放手的。”弗获死死抱着他的腿,铁了心不放他走。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艾莲向前走,由于弗获死抱他的腿不放,以至于他把腿拔了出来,但靴子留在了弗获的怀里。
艾莲看着失去靴子的左脚,不由皱起眉头。而弗获傻乎乎的抱着他的靴子喊“就不放你走,就不放你走!”
艾莲觉得需要让这个丫头睡着才能摆脱她的纠缠。于是他就这样做了,点了她的睡穴,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她怀里抽回靴子。穿好靴子后,他把她抱到马车上。昏睡中的弗获嘴巴翘得老高,鼻头有些红肿。
他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儿喃喃道:“我连我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把握,怎么能让你跟在我身边呢?”
那抹高大而孤单的黑色背影在高草丛中越走越远。
……
雨丝缠绕,茶棚外湿漉漉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撑着油纸伞走过,在路边的积水水面上留下斑驳的倒影。凤小天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耳边回响着师父离开时怒气冲天对他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