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这个真的没办法。”沈攀苦笑着摇头，再说了，犯罪嫌疑人这二十多天虽然一直保持着两天一次的作案频率，但今晚那灰衣人究竟出不出现还是个未知数：“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你们现在用的方法，大面积撒网。我认为那灰衣人自己也不可能提前订目标，他还是要靠提前踩点才能决定行动的对象，大家就都碰运气咯。”
这的确是个看谁运气好的游戏。警方的运气好起来说不定晚上就正正的撞上正在作案的灰衣人，反过来说灰衣人运气好的话，也许他恰巧就避开了警方布置的重点范围。
说起来沈攀心里还是有点想法，只是他斟酌再三没说出口。倒不是沈攀舍不得给陈倩出个主意，而是沈攀认为自己能想到的不管是队里那么多的刑警还是眼前的两位队长都应该能考虑到，他也就没必要班门弄斧了。
李振铁的眼力还是相当敏锐，沈攀欲言又止的那一闪而过的迟疑被他看了去，前任刑侦队长停下脚步拍拍沈攀，语重心长的教训着这个他眼里的小家伙：“沈攀，想到什么都说出来嘛，现在正是需要集思广益的时候。别担心说错，这里就咱们三个人，大家一起探讨，说不定你想到的恰好就是我和陈倩的思维盲区也有可能。”
哎哟，说就说吧，沈攀也没扭捏，他不是那种保守的性格：“我在想呐，做一个换位思考，如果我是灰衣人，我肯定能看到街头巷尾警方巡逻的力度在增大，那么，我会选择… …”
任何一个明眼人，哪怕是送孩子上下学的家长肯定都会觉察出街面上警力的增加，这个瞒不了人。警方也没想着欺瞒民众，相反，陈倩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威慑威慑灰衣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最终抓不住他，可让灰衣人因为害怕而不敢再冒出头警方也算是取得了一部分的胜利。
呃，虽说这种想法有些那啥不好见人，可要是能把灰衣人驱逐出商山，摸着良心说这也不失为一个不算多差的方案，至少沈攀是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沈攀的想法不一样。他把自己带入到灰衣人的角色中，假如自己既发现了增加的警力又不想放弃作案哪该怎么办，沈攀耸耸肩，说道：“我一定会选择路灯阴暗一些的街道上的单位，然后呢，我会从中挑选出那些交通便利，主入口四通八达的地点作案，万一被警方盯上了也便于逃跑。”
“所以… …”李振铁看着陈倩，两人在眨眼间交换了好些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开发区。”
沈攀点点头，他心里想的就是开发区。开发区是新建没几年的一个大机构，其下各种的事业单位不在少数。鉴于开发区的立足枢纽就是工业，所以开发区的大街小巷真的是横七竖八条条贯通，这么说吧，如果你在开发区迷路了，不论你是开车还是步行，你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转弯转弯再转弯就一定能回到起点。
事实上，全国各地的开发区几乎都是这种建设格局，而这应该相当符合灰衣人在发现市内警力增多之后的一个最佳选择。
“别把警力全部调往开发区，这不就成了调虎离山了吗，还是你们主动的离开。还有啊，我这仅仅是猜测，做不得准的。”看两位队长的架势急吼吼的好似得到了一个宝贝，沈攀赶忙追上去撩出一句打消他们积极性的话来。陈倩一边下楼一边摆了摆手，笑道：“你顾着你自己吧，没事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我知道的，放心好了，这一点都想不到这么多年的刑警真当是白干啊！”
送走两位队长，沈攀回到房子呆呆的坐了几分钟。茶几对面的鞋柜上现在被沈攀收拾得很干净，以前摆在上面的钥匙和一些杂物都被他清理掉了，现在摆在上面是他和周珊的结婚照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张。
之所以摆在这个位置，沈攀只想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照片中女孩娇艳的笑容，虽然每看一次他的心就针扎般刺痛一次，可又怎么能够不看呢？
“老婆，是不是我好好的活着就是送给你最好的礼物？”过了很久，沈攀的眼角涌出一颗泪来，他痴痴地望着照片上周珊灿烂的笑靥，恨不能全身蜷缩到地上永远不再睁开眼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他愿意付出生命去寻找回来的那个人啊！但是沈攀越想清楚了，就算今天陈倩和李振铁没来这一趟他也是想清楚明白了，把自己关在家里忧伤悲痛是抓不回来杀害周珊的真凶，而这件事沈攀也不愿意假手于人，。他得自己去做。
那就活下去，当自己亲手抓住狼哥那一天就去陪老婆去，沈攀在心里下了决心。他起身去卫生间胡乱的洗了几把脸，用力的在脸上搓揉得直至整个人精神起来。出来之后沈攀打开自己常用的那个挎包搜捡了一番，然后斜跨到肩头来到鞋柜上的照片面前凝视着周珊：“老婆，我出去了，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寻找狼哥的踪迹，我会为你报仇的，等着我。”
站在街头，沈攀微微眯起眼一只手遮住眼睑，阳光很强烈，照射在沈攀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上甚至有些隐隐作痛。他左右看了看，迈步走向小区门口那排门面房中的一个发型设计屋：“老板，理个发，剃个光头。嗯，胡子稍稍剪短一点就行了，剪整齐就行，不用刮。”
这也算是另类的“夺妻之恨”，此仇不共戴天，沈攀当然是要削发明志了，他可不想自己在时光的消磨下对仇人的恨意日渐消减。无论多久，无论多难，他一定要亲手把狼哥抓住，对此沈攀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发誓，来见证那一刻的到来。
半个小时之后，沈攀顶着一个灼灼生辉的光亮脑门走出了发型设计屋，他整个人的形象来了一个极大的改变：两端从鬓角到下巴的络腮胡和偶尔抬眼时暴露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血丝，还有就是以前沈攀脸上随时带着的微笑现在也消失了，留下的是他打量人是半眯的眼中那凛冽的寒光。
回队里没啥意思，回去也是被陈倩抓着去开发区布控，那是碰运气的事情，沈攀早就想好了，他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去市工商局，师傅。”
二十多天之前的盗窃案，现场早就没有了，工商局那么大一个单位也不可能封起来等着沈攀去勘察，他这趟去的目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去看看。
出租车开到市工商局所在的那条街道的街头，沈攀就喊了：“师傅，就在这里靠边停车吧。”给了车费，下车，沈攀习惯性的左右张望：街道办、税务局、房管局都在这条路上，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道路两旁栽种的都是笔直的梧桐树，路上行人也不多。车倒不少，都是来去匆匆拐出某道门或者拐进某扇门，唔，这些都是来办事的或者是单位自己的车。
慢吞吞的沿着梧桐的树荫往前走着，时不时的沈攀抬头望上一望，他在找藏在树上的监控探头。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除开街头路口的交通监控，走了好几十米了沈攀都没看到第二枚监控探头和线缆的存在。
莫非这一条街上内中竟然都没有安装监控，沈攀不由得哂笑。真要是这样的话，也就怪不得灰衣人会选择这些单位作为目标了，减少败露踪迹的机会不是！
市工商局在这条街的中间，沈攀站在街对面默默的望着那雕刻着精美画面的镂空墙壁再次笑了起来，墙上那些个洞不就是方便小偷踩踏攀爬的嘛，难道它还会有第二个作用，呵呵。
摇摇头，沈攀的视线越过围墙投射到里面的办公楼上。朝着街面的这个方向是办公楼的玻璃幕墙，白天因为阳光的反光一点都看不清走廊上的情况，不过这不重要，看门口几个保安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沈攀觉得他们大概是因为局长办公室被盗从而被扣了工资所以提不起劲头。
其他也就没什么好看的，沈攀走了几步又拦下一辆车，卷宗里那些被盗的单位他还是得一一的去查看一番。哪怕只是在外面走马观花的瞅上几眼心里也有点数，保不准能发现一点什么呢，谁知道啊… …
在市里跑来跑去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沈攀买了个面包拿在手上啃着。等到下午快五点的时候，他总算是每一家被盗的单位都匆匆的看了一遍。与市工商局大同小异，这些单位外围都没有监控，灰衣人踩点相当准确，从目前来看那些防范严密安保措施到位的单位灰衣人是绝对不会去的。
可这不是线索，沈攀也没能通过一个上午的观察发现蛛丝马迹。仰头把矿泉水瓶里剩下的一小口水灌进肚子，沈攀走了两步找了个垃圾桶把空瓶子扔进去，他在寻思现在该去哪里？
要不回大队查一查那台出现在监控截图里的白色面包车，正好问陈倩要上次对狼哥他们的追索情况，沈攀强压住心中的焦急。这件事是急不来的，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正常的工作，否则陈倩一定会把那些档案文件封锁起来不让干扰到他。
所以，一定要缜密，要冷静，沈攀告诫自己，一切为了周珊。
其实，前几个月自闭在家里的时候，沈攀被悔恨哀伤灼烧得最悲痛欲绝的那个时间段，他脑子里最强烈的念头就是立即辞职，自己孤身一人追寻着狼哥他们逃窜的踪迹去追杀这个让他痛恨到自己躯体快要爆炸的贩毒团伙。当时的沈攀在想，哪怕是用牙齿他也要从那些个杂种身上撕下来一块肉，也要喝上一口他们的血。
后来，等他渐渐冷静些许之后，沈攀收敛了那种冲动。无论是渠道情报的沟通还是异地办案的当地协作，警察这个系统显然是非常强悍的，这不是其他任何团队能与之相比。想要报仇，沈攀告诉自己，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呆在刑侦大队等待和寻找机会。
深呼吸了一口，沈攀平息下心中时刻翻卷沸腾的火焰，又拦了一辆车：“师傅，去市局。”
走在刑侦大队那熟悉的走廊上，沈攀心情很复杂：有丝丝的兴奋，毕竟好几个月没来了；有抹不去的恐惧，这里会让他无时不刻的想起周珊；有愈加强烈的期盼，期待能获取到与狼哥的贩毒团伙有关的信息… …
还在门外沈攀已经听到大办公室里陈倩痛心疾首的咆哮，他下意识的停在门外静静地听着：“线索就藏在案发现场不到十五米，你们都是****的嘛，眼睛都长到屁股上去了，啊？还是说你们都忘记了自己的刑警本分，以为一个个都是大老爷，嗯，要坐等线索送到手里，是不是啊… …这么多天时间，二十二天，我都不说治安科派出所对我们刑侦大队的协助，就是咱们队里也上下好几十号人几十双眼睛还比不过一个乞丐，你们走出去还有脸说自己是刑警？还有脸掏出警官证来吗… …”
线索？沈攀愣了，距离早上陈倩、李振铁离开他家也就几个小时，这还没到十个小时嘛，陈倩居然就拿到有新的证据？案发现场，哪一个案发现场？灰衣人一贯是谨小慎微的这次就这么粗心大意了？为什么陈倩不通知自己一声呢？
想到这里，沈攀顺手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漆黑。他按了按启动键，屏幕上闪出来一个图案，旋即又哀鸣一声变回了那黑沉沉的模样。忘记充电了，沈攀摇头苦笑，自己还在奇怪从许多天前就没有接听到电话，原来是这个原因。
或许是骂得累了，大办公室里陈倩的声调降了下去，听起来是正在吩咐安排人手立即外出对证据进行核查，沈攀干咳一声，他莫名的有些紧张的把门推开一条缝，伸进去一个脑袋，讪笑着打起了招呼：“嗨，大伙儿好啊。”
随着这个意外的声音插入，刑侦大队大办公室里面所有的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扭头望着门口，陈倩看着这家伙的搞怪，扶额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考虑顾忌办公室里那么多刑警的心情就大声的叫了起来：“哎哟，你可算是来了，怎么还不进来，真当自己是才来的新人啊。赶紧的，我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是关机，你个沈攀，你说你还能不能好好的用手机了… …不说了，赶紧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