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圣手张金上了出租车,他告诉了司机目的地后,便把清瘦的身躯靠在了座椅靠背上,微闭双眼,面庞上现出复杂的表情,一会儿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沉思,忽而又舒展开来,脸上仿佛又跳出喜悦之情。
车外的雨还在下着,出租车的一个雨刮器好像破旧磨损了,风挡玻璃右边有一块地方始终刮不下雨水来,这块地方正好挡住了张金前方的视线,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离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段时间闭上目养养神,眼睛是闭上了,但他大脑的思绪却停止不下来。
张金小的时候出生在西南部一个贫穷的山村里,在他十来岁的时候,父母为了让他有口饭吃,就把他送到一个杂耍团,也就是在那段时期,他结识了一位民间奇人。
这位奇人年轻时曾经做过民国时期一位有名军阀的贴身护卫,一身功夫很是了得,也颇得军阀赏识,在他和军阀的小老婆的私情被发现后,杀死了奉命惩罚他的几个官兵,逃了出来,隐姓埋名到了这家杂耍团,见张金天生骨骼奇异,就把自己的平生绝学传授给了张金。
在张金二十来岁一次回家时,才知道自己又有了一个胞弟,叫张银,年龄才刚刚一岁多。那次回家时,他告诉父母,等再过两年,他有了稳定居所后,就把他们接到外面去住,让受了半辈子穷的父母也享享福。但是,当他两年再次迈入家门时,看到的却是一派破败景象,经过打问,他得知自己的父母在一次小范围内的霍乱中全部丧生,只有三四岁的弟弟张银被一位好心的亲戚收养。他给那位亲戚留下一些钱,然后就带着张银离开了。
渐渐地,张金在社会上小有名气,手头也阔绰起来,他不想让弟弟步自己的后尘,等弟弟到了学龄时,张金便把张银送到一处高档寄宿学校让他读书,在张银成长的过程中,张金既像一位严父,又像一位慈母,对弟弟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在他的生活中,弟弟就是他的全部,为此,他终身未娶。
但是,这个弟弟张银和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哥哥的溺爱放纵了他的行为,放着大好的学习机会不去珍惜,结识了学校内一些纨绔子弟,中学毕业后就不再读书,等到了青年时期,所做之事更是和哥哥张金的侠义之行大相径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终于在一次和狐朋狗友的内讧中,失手伤了人命,被抓了起来,后来张金四处托人,利用自己的关系,用重金取得了被害人家属的谅解,把他换了回来。通过这次教训,张银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和恶行,他跪在哥哥面前,表示一定痛改前非,悔过自新。
张金知道是自己的溺爱造成了这种结果,使自己的愿望适得其反。所以,他没有过多的责怪弟弟,给年轻的张银谋到了一份差事,只是在暗中观察着张银的行为。张银呢,似乎没有再辜负哥哥的期望,确实很卖力很用心地去工作。直到有一天夜里,暗地里观察他的张金发现他肩上扛着一位年轻女子匆忙走在路上,脸上还有抓伤的指印,那名女子在他的肩头不时地挣扎一下。
见弟弟又在背地里犯下恶行,恨铁不成钢的张金异常气恼,再也无法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巴掌搧到张银的耳根处,张银连一句哼哼都没有发出,顺势倒在了地上,见弟弟没有了动静,张金俯身一试,张银已经没了呼吸。
张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巴掌竟然打得弟弟张银气绝当场。
那个回过神来的女子告诉张金,自己遭到一伙坏人的欺负,是这个年轻人把这伙坏人打跑,自己才免遭凌辱,因自己从小就得了一种莫名的怪病,遇有紧张时浑身痉挛不止,显得非常痛苦,这个年轻人告诉她不要害怕,他马上带她去找医生。
真相大白之后,侠盗圣手张金感到天旋地转,一阵眩晕,瘫坐在地上。心中的滋味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痛不欲生。
已经迷途知返的弟弟死于自己之手,受到如此打击的张金从此萎靡不振,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从此以后他隐退江湖,在天岗市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隐居下来。
由于精神萎靡,他身上的免疫能力也在急剧下降,使他在一次伤风病流行时,染病在身,病恹恹地昏倒在由索明主管的天岗娱乐城门口。
对一切都觉得索然无味的张金,认为天岗娱乐城倒不失为自己一个栖身的场所,所以,他化名龚长鑫,在天岗娱乐城安顿下来。后来,在自己想离开时,索明当然又是极力挽留,碍于索明曾搭救过自己,他没有坚持。但是,在实行劳资双方签订合同时,他就和天岗娱乐城签订了一份合约,合约到期后,张金一天也没停留,就离开了天岗市。
这些年来,侠盗圣手张金表面上平静淡泊,但是,对自己失手害死弟弟张银一事却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他贴身带着一张自己和弟弟的合影,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会掏出来,泪眼婆娑地凝神良久。
离开天岗市的张金来到了平川市,在郊区租了一个地方,又开始了自己的隐居生活,有时也和周围的老人一样,起早遛弯。今天早上,在付川街道上信步之时,正巧遇上付川宾馆对过的“条幅争端”,闲来无事的他就停下了脚步。
突然,他眼前一花,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一时间,他以为是自己的幻想症又犯了,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经常幻想,幻想弟弟张银还活着,并且张银的面孔经常会出现在他的幻想之中。
但现在,绝对不是幻想,因为他的幻想总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才会出现,而现在,却是大白天,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于是,他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在他朝腿上使劲拧了一把后,确定此刻并非梦境。
至此,他才相信,眼前出现的这个看上去比弟弟张银死时稍大几岁的年轻人,外貌和弟弟非常相似,如同孪生。
这个面貌酷似张银的年轻人就是林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