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曰:“猥①当天下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治之要,公其诲之。”三老②答曰:“木受绳则正,后从谏则圣。自古明王圣主,皆虚心纳谏,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唯陛下念之。”又曰:“为国之本,在乎忠信。是以古人云去食去兵,信不可失。国家兴废,莫不由之。愿陛下守而勿失。”又曰:“治国之道,必须有法。法者,国之纲纪。纲纪不可不正,所正在于赏罚。若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有善者日益,为恶者日止。若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则天下善恶不分,下民无所措其手足矣。”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言出行随,诚宜相顾。愿陛下三思而言,九虑而行。若不思不虑,必有过失,天子之过,事无大小,如日月之蚀,莫不知者。愿陛下慎之。”三老言毕,皇帝再拜受之,三老答拜焉。礼成而出。
《周书·于谨传》
【注释】
①猥:自谦词。
②三老:相传古代有三老五更,《礼记·文王世子》:“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三老五更各一人也,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天子以父兄养之。”此三老即于谨。
【译文】
周武帝说:“我担当天下的重任,由于自己没有才能,不知道治理国家的重要之处,请老人家教诲。”三老回答道:“木头得到墨绳的衡量才能正,皇帝听从劝谏才圣明。自古以来,明王圣主,都虚心纳谏,用以知道自己的得失,天下才能安定。只希望陛下惦念着。”又说:“做为国家的根本,在于忠信,所以古人说去食去兵,信不可失。国家兴废,没有不由于忠信的,希望陛下遵守而不要失去它。”又说:“治国之道,必须有法。法是纲纪,纲纪不可不正,正纲纪在于赏罚得当,如果有功必赏,有罪必罚,那么有善心的人就会日益增多,做恶的人一天就停止了,如果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就会使天下善恶不分,老百姓就会连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好。”又说:“言行是立身的基础,语言说出行动就要跟随,这实在是应该相照应的。希望陛下三思而言,九虑而行。如果不思索不考虑,必有过失。皇帝的过错,无论事大事小,都像日月之蚀那样没有不知道的。愿陛下慎重啊。”三老说完了,皇帝再拜表示接受。三老也还礼,礼毕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