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大声地哭,很久很久以后他停下来发现娵音的衣袖哒哒地滴着水,脸红到耳根。
娵音满不在乎地扭干衣袖,牵起赵岩的手走向早早等在林外的冷欺花。
倚着树干的冷欺花就那么漠然地注视着狼狈不堪的娵音和眼圈泛红的赵岩,绽开一抹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软笑意——娵音毕竟是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忧心忡忡地害怕谁上去抽冷子一刀。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看,娵音不是成功地把赵岩降服了吗?
娵音随意吩咐冷欺花找一件干爽的衣服来,冷欺花能领会到那样的语气不是上级对属下的命令,更像是对亲人对挚友撒娇般的请求。什么时候,她们已经相处得这般融洽和亲密了?
其实娵音深知不仅是赵岩,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多少人绝望啜泣,许多社会的不良分子乃至奸佞之臣,都是这样养成的。世界上向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她唯有尽自己能尽到的绵薄之力填入黑色的汪洋大海。
她想,毕竟这才是一个公主应该做的。青涟解语未做到的,她来完成!
郊外一家农户日子过得平淡而和美,鸡黍皆具,屋外一棵桃树,再外面是一层篱笆,无不充满田园之美。今日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应该是这里了。”
娵音回想打探来的消息,又打量附近的地形才确定道。
她一脸不爽地抱怨:“这么好的房子我向往已久,居然被他们给住了。哼,暴殄天物!”
当冯邺扛着锄头出外耕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一个女子一脸不爽地抱怨着。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么一个打扮得很土,脸黑得像锅底的乡下女子。
娵音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道:“做我的证人!”
又周转了几个地方,娵音慢悠悠地往当地最著名的茶馆走。
店小二看她一副土包子打扮,迎都懒得迎,娵音并不恼火,兀自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喝茶听说书,一派谦和沉静。
“话说那刺史看到太守大人拿出了一堆宝贝,口水流了一地,忙不迭答应了太守的所有请求,谁料当天晚上就暴毙而亡。刺史传闻是个极风光的人,竟这般死了,由此看来,他也不过如此……”说书之人摇头晃脑得意洋洋,毫不掩饰对刺史大人的轻蔑,当然,也毫不明白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
“好!”娵音大力鼓掌,姿态漫不经心。众人侧目看她,有些偏激的人纷纷附和,大部分人沉默不语,还有一小部分人替可怜的“刺史大人”打抱不平:“刺史大人从里正做起,连钦差的检验都通过了,岂是一般人?”
立即有人反驳:“明明是皇帝有心历练他,要知道他可是状元出身。换成是别人,当一辈子的里正也不会被皇帝多瞧一眼的。再说,保不准他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惑主,遭天谴因而死亡。”
“胡说,刺史在大伙儿的心中是伟大的,不允许你这样侮辱他!”支持娵音的人坚定不移地梗着脖子吼。
娵音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总有一些人站在自己这边,哪怕他们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