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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纪昀家训

“撰主简介”

纪昀(1723—1805),清直隶献县(今属河北)人。字晓岚,一字春帆,晚号石云。乾隆十九年进士。历任贵州都匀府知府、内阁学士、左都御史、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等职。学问渊博,有通儒之称。乾隆三十八年,任《四库全书》总纂。该书体例之确定、总目之分类、类序之撰述,以及轻重先后、斟酌损益,多由他裁定。又主持编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于经史子集、公私著述、评论得失、考证异同、辨析源流等等,成为中国目录学方面的巨著。晚年任协办大学士加太子少保。死后谥文达。另著有《阅微草堂笔记》《纪文达公文集》等七种著作传世。

子弟应切记“四戒”和“四宜”

“原文”

父母同负教育子女责任,今我寄旅京华[1],义方之教,责在尔躬[2]。而妇女心性,偏爱者多。殊不知,爱之不以其道,反足以害之焉。其道维何[3]?约言之,有四戒、四宜:一戒晏起[4],二戒懒惰,三戒奢华,四戒骄傲。既守四戒,又须规以四宜:一宜勤读,二宜敬师,三宜爱众,四宜慎食。以上八则,为教子之金科玉律[5],尔宜铭诸肺腑[6],时时以之教诲三子。虽仅十六字,浑括无穷[7],尔宜细细领会,后辈之成功立业,尽在其中焉。书不一一[8],容后续告。

—节录言《纪晓岚家书》

“注释”

[1]寄旅:旅居。京华:京都。

[2]义方:做人的正道,后多指家教。尔:你。躬:亲自;身体。

[2]维:由于。维何:由于什么。

[4]晏:晚。

[5]金科玉律:原指完美重要的法令,后泛指完美不可移易的章程、规则。

[6]铭诸肺腑:牢记在心。

[7]浑:简直;几乎。括:包括。

[8]一一:逐一。

“译文”

本来,父亲、母亲有共同负担教育子女的责任。现在我正旅居京都,家庭教育的责任,便落在你的肩上。然而,妇女的心情、性格,往往偏爱子女者居多。殊不知,爱孩子不得其道,反倒是害了他们。爱子之道是什么呢?概括地说,它有四戒和四宜。所谓四戒就是:一戒晚起,二戒懒惰,三戒奢侈华丽,四戒骄傲。不仅要遵守这四戒,还要有四宜的规矩。所谓四宜是指:一宜勤奋读书,二宜尊敬老师,三宜普爱众生,四宜小心饮食。以上八条,是为教育子女的金科玉律,你应当牢记心间,随时用它们来教诲三个孩子。虽然只有十六个字,但它所包含的内容无穷无尽,你可要细心领会,下一代人能否成功立业,就都在这上面了!其他事我就不逐一写了,等以后再写信告诉你。

“评析”

纪昀认为其妻对子女难免偏爱,因而严肃指出如爱之不以道,反害之。于是相应地提出了四戒、四宜。究其内容,主要是勤、俭,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这三个方面。他称之为“金科玉律”、“浑括无穷”,不免有些夸大其辞,但它确系教育子女之良策,倘真能做到这几方面,势必培养出于国于家有用的人才来。

不要结交伪君子

“原文”

尔初入世途[1],择交宜慎。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2]。误交真小人,其害犹浅;误交伪君子,其祸为烈矣。

盖伪君子之心,百无一同:有拗捩者[3];有黑如漆者;有曲如钩者;有如荆棘者;有如刀剑者;有如蜂虿者[4];有如狼虎者;有现冠盖形者[5];有现金银气者。业镜高悬[6],亦难照彻。缘其包藏不测[7],起灭无端[8],而回顾其形,则皆岸然道貌[9],非若真小人之一望可知也。并且,此等外貌麟鸾、中藏鬼蜮之人[10],最喜与人结交,儿其慎之。

—节录自《纪晓岚家书》

“注释”

[1]世途:人生道路。

[2]直:正直。谅:诚信。多闻:多所见闻,指博学。句出《论语·季氏》。

[3]拗(áo)捩(liè):拗折;倔犟;不顺从。

[4]蜂虿(chài):蜂与蝎。毒虫的泛称。

[5]冠:礼帽。盖:车盖。冠盖:官吏的服饰与车乘,借指官吏。

[6]业镜:佛教指冥界照映众生善恶的镜子。

[7]缘:因为。包藏:暗藏、隐藏。不测:不可测度,言其真实思想看不清、猜不透。

[8]起:发生;兴起。灭:消失;结束。无端:无缘无故;没有起点,没有尽头。

[9]岸然道貌:正经严肃而又高傲的样子。含贬义。

[10]麟:传说中的珍兽名。鸾:凤凰之类神鸟。麟鸾:代指高贵之人。鬼蜮:蜮,古代传说中一种能含沙射人使人生病的动物。鬼蜮系借指那些阴险害人者。

“译文”

你刚走上人生道路,步入社会,选择朋友,与人交往应当小心谨慎。朋友正直,朋友诚信,朋友博学,对自己大有好处。如果误交上真正的小人,所造成的危害还不一定很严重;误交上一个伪君子,带来的祸害就很大了。

大凡伪君子的真实用心,一百个之中并无一个相同。他们有的是倔强、不顺从;有的是心黑如漆;有的内心世界七弯八拐,就像钩子一样;有的“肚里生荆棘”,颇有心计;有的人说话比蜂蜜还甜,但心里藏有锋刃利剑;有的人像蜂、蝎一样阴险狠毒;有的则像虎狼一样凶残;有的人外表是达官贵人模样;有的人则巨贾豪富的气派。哪怕是用阴间能分辨善恶的业镜高悬面前,也难穿透这些人的内心世界。因为,他们深藏不露的内心世界,难以猜度的真实思想,从产生到消失,既找不到头,更寻不着尾,实在难以捉摸。然而,回过头来看看他们,没有一个不是道貌岸然的模样,并不像那些真正的小人,一眼便可认出他们来。况且,这类外表高贵、内心险恶之人,最喜欢与人结交,我儿可要当心他们啦!

“评析”

纪昀告诫其子,“初入世途,择交宜慎”。既要区别好坏,更要善于发现其真伪,尤其要警惕那些外表高贵、内心险恶的伪君子。作为父亲,纪昀用心可谓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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