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提到我有三个姐姐,我和我二姐关系最好,对于她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最多的。
我六岁那年,二姐在一个晚上突然狂吐不止,第二天开始吃不下任何东西,父母只能煮些稀饭给二姐,但即使是这样,二姐依旧吃完就吐,整个人在几天的时间里,瘦的只剩皮包骨头,而且神色木讷,整日浑浑噩噩,痴呆得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可急坏了我的父母,大小医院去了一圈,医生都开出厌食症的诊断结果。花了不少钱,但仍然没有丝毫好转。后来父母开始到处求助偏方,那时候,我家里总是充斥着刺鼻的中药味,即便是这样,偏方也吃掉了家里一大笔钱,可二姐还是骨瘦如材,吃不下任何东西。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出现在村子里。
他就是我师傅。
寒冬腊月里,师傅穿着一件灰色的旧长袍,戴着一顶脱皮的皮帽,光着脚,挑着担子,走两步,像做贼似的朝周围望望,决计不像什么好人。
师傅路过我家门时,看到我二姐呆呆地坐在屋门口,便向二姐讨碗水喝,见二姐痴痴呆呆,并不答话,仔细了打量了一番。这时,母亲刚从屋里煎了一个荷包蛋准备喂给姐姐吃,闻着荷包蛋的香味,我也顺着走了出来,看见了师傅。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师傅。
满脸的褶皱,长长白色的胡须,消瘦的身板,却光着脚。明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盯着我二姐看。
这时,母亲开口问道:“师傅,我家里还有点剩饭,你稍微等等。”
那时的人,充满了淳朴,看到师傅的穿戴,以为是一个流浪的老人,不禁泛起了同情心。
师傅收回眼光,摆手对着母亲讲:“不用,不用,我吃了你的饭,就结了因果了,不能,不能,我只讨碗水喝。”
“哦,好,那你等等,我就取来。”
母亲进了屋内,端来了一碗水,递给了师傅。
师傅接起,大口喝下,不少水顺着胡须落了下来,落在灰色的长袍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道道金色的水珠,煞是好看。
喝完,师傅将碗还给了母亲,看了一眼二姐:“你娃这是咋了?”
师傅说完,母亲有些难受得看着二姐:“吃不下饭,吃完就吐,可急死我了。”
“哦。”师傅走到二姐身前,将手抚在二姐头上,轻轻动了动,然后收回手,对我母亲讲道:“给我五块钱,我治好你娃。”
说完,师傅便看着母亲,等待母亲回答。
母亲有些为难,五块钱对于我们家里来说也是不菲的开支,但二姐现在情况,花五块钱治好也是值得的。但是师傅的形象像极了赤脚医生,那时的赤脚医生有本事的,也屈指可数。
在两难的情况下,母亲犯起了难,最后倒也做了决定,咬咬牙:“好,五块钱,但是如果你没有治好我女儿,那可不能收。”
母亲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师傅没有说话,走向放在路上的担子,低下身,在担子中找着什么东西。
母亲也回过身,到屋里准备钱去了。
师傅终于找到了东西,他站起身,走向二姐。
我定眼一看,只见师傅拿着一张黄纸,黄纸上张牙舞爪画着一窜窜我看不懂的字眼。
师傅在二姐身前站定,闭起双眼,嘴中念念有词,手指外翻,掌心相对,双手顿时开始飞舞,速度极快地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势,食指朝着二姐额头方向一定,口中大喝一声:“敕!”
那时的我,隐约看见一只手将模糊的二姐合成了一个,一道黄光燃烧成炙热的火海在二姐身边燃烧着。我的浑身也跟着燃烧起来,仿佛有一束光芒想从我头顶直灌下来。师傅怪异得注意到了我的周身,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顿时,二姐仿佛回魂一般,原本无神的眼神变得灵动,嘴角掀起,大哭了起来。
二姐的哭声惊起了母亲,母亲从屋内走出,看到二姐的神色,高兴起来。
师傅做完这一切,将手上的黄纸折成一个三角形,递给母亲:“此符贴在娃身上,保证一年不离身。”师傅这话是用普通话讲的,母亲像接圣旨般的接过,然后连忙鞠躬:“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师傅摆摆手,道:“不谢,不谢!你给我钱财,我为你娃治病,这因果了了。”
这时,母亲忙从屋中端来鸡蛋,安慰大哭的二姐吃下。
师傅默默看着这一切,我却感觉到他的余光正注视着我。
二姐吃完了鸡蛋,直喊困,母亲便带着她到屋内睡觉。
过了一会儿,母亲走了出来,给了师傅五块钱,并执意要留师傅在这里吃晚饭,师傅却直摇头,转过身,抬腿要走。
走了两步,师傅像忘记什么,转过身来,直盯着我,对母亲说道:“这七天之内就不要让你男娃到处走动,留在家里面,安生好。”
母亲看了看我,又看着师傅,点点头。
“要是这娃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到桃花山上找我。”师傅指向我。然后像是不放心什么,随身掏出一物,丢向母亲:“这是一枚小铃铛,挂在娃的脖子上。”
母亲连忙接过。师傅说完,头也不回,挑着担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桃花山离我们家二十来里路的路程,桃花山很大,因为山顶上种着不知什么年头的三颗桃树而被取名为桃花山。
到了晚饭的时候,父亲也从地里回来了,看到二姐好转的状态连忙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把中午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向父亲讲了一遍,父亲听完不语,只是叹了一句。
晚饭过后,母亲拿了一段棉绳,将师傅给的铃铛圈在棉绳上,然后戴在我脖子上。铃铛发着铃铃的声音,十分悦耳。
我好奇地看着铃铛,这铃铛呈椭圆形状,不过成人拇指般粗细,铃铛上刻着难以辨认的文字,抚摸上去,一股温暖的感觉透过皮肤令我十分舒服。
后来我从师傅那里才知道,这铃铛乃是师傅随身蕴养的一件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