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
“行也空、坐也空,语默动静无不空,纵将白刃临头颅,犹如利剑斩春风。”
一袭青衫,一柄星剑,一壶老酒,万千敌军当中,弹剑高歌,逍遥纵横。
“几回生、几回死,亘古亘今常如此……”
衣带当风,剑出如龙,画一幅血染的战图,徒留几处寂寥。
“阿爹!”
战图流转,最终归于一片虚无,昏睡当中的言辰猛然惊醒,张口发出凄厉的呼啸。
“辰儿,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而又略显熟悉的声音,令言辰一阵激动,扭头看去,入眼处却是一张异常苍老的面容。
“你……你是谁?”
直勾勾地望着对方,言辰眼神迷惘地询问道。
“我是你屈伯伯啊,怎么不记得了?”
须发皆白的老者伸手替言辰擦去额头的冷汗,无比慈爱地看着他。
“屈……屈伯伯?啊,我阿爹呢?”
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但瞬间言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屈平的胳膊惊问起来。
“你父亲……”
一句话还没说完,屈平眼中便泛出了泪光,只是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床榻上的言辰猛地一跃而起,几步跨出,就到了门口。
推开房门的瞬间,言辰脑子里便如同闷雷炸响,整个人都像是被震的呆滞了。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漫山尽是大片大片的花红树绿,蜂蝶招展、飞鸟啼鸣,偶有几只不知名的小兽窜行而过,顿时整个世界都仿佛注满了蓬勃生机。
呼吸着清香的空气,言辰意识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自己怎么到了这样一处地方?”
呢喃自语间,念头波动,青石峰上看到的一幕猛地浮上心头,言辰冲出房屋,仰天长啸,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脸颊。
“阿爹!”
长啸声中,言辰跪倒在地,双手十指用力间都插入到了土石之中。
“辰儿,你要怪就怪伯父吧,是伯父害了你父亲啊。”
看到言辰跪地哭泣,那边屈平走过来同样也是泪如雨下。
如果不是他跑到青石峰,言圣又怎么可能去蟠龙镇为他复仇?如果不去复仇,又怎么会和巫家族老同归于尽?
屈平这样说,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可是言辰会怪责他吗?
如果说言圣吟诵‘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仅仅是在述说思友之心。
那么后来的‘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则是坦诚心迹,二人之间交情如山岳之高。
有了这样的言辞,作为言圣的儿子就算不清楚父亲和屈平过往的经历,又如何能心生怪责?
再加上屈平一家上下一百余口人尽数丧命,自己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也是可怜人,又该如何去怪责?
言辰虽年幼,但极为聪慧,知道这事怪不了任何人,父亲也是求仁得仁。
只是在如何豁达,自幼丧父,依旧让言辰心中产生了无比浓重的怨气。
“巫家!”
泪水滚落,也冲洗不掉眼中渐渐弥漫起来的怨气、杀意,言辰双手猛地一攥,将地上的碎石都抓捏成了粉末。
如果说因为垂涎陨石星晶,灭屈平一家满门,是为旧痕,那么自己的父亲身死,便是新仇。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言辰瞬间就将巫家视作了今生最大的仇敌。
“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心中发狠,言辰侧过头看着旁边发须皆白,就好似七八十岁的屈平,沉声道:“屈伯伯,你放心,父辈的仇怨,既然还未化解,那么就有我来替你们解决!”
听到言辰这话,屈平心头一震,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名仅仅才十岁的孩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言圣一生义字当先,不想这孩子……不过心中有怨气,对于成长不利,我还是要先想办法消除他内心的怨气。”
泪水滑落,屈平心绪却怎么也平息不了,暗自组织着言语,想要安抚言辰,不想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咒骂声。
“大清早的,鬼哭狼嚎什么?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一片林木中钻了出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年纪的少女。
这少年身着锦绣华服,满头乌发用一根玉簪束拢,远远看去说不出的洒脱,只是开口咒骂间,却无比的恶毒。
听到咒骂那屈平猛地回头狠狠地盯视了一眼走路歪斜晃荡的少年。
被屈平眼中绽放的凶光似乎刺了一下,那少年原本趾高气扬,这个时候却明显缩了一下脖子,尔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将头颅高高扬起,用两个鼻孔对着屈平哼道:“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敢这么看你家少爷,活得不耐烦了是不?”
这样的咒骂,令屈平无比的恼火,只是还不等他发作呢,另一边的那名紫衣少女忽然几步上前,挽着少年的胳膊娇嗔道:“舒少爷,你就别跟这些人生气了,或许是这老头快死了,留下这么个小东西,可怜兮兮的,人家能不哭吗?”
“哈哈哈,还是我家小燕子懂事,对,少爷不跟他们计较。”
无比亲昵的掐了一下少女的鼻子,那舒少爷瞥了一眼屈平言辰二人冷冷地说道:“要死就死远些,我们极道宗可不是义庄,要是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死在这里,非得把你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这舒少爷脾性不是一般的恶劣,言语就是比街头痞子都恶毒。只是听在言辰耳中,却令他气愤之余多了一丝疑惑:极道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察觉到了言辰眼里的疑惑,旁边的屈平低声解释了一句:“这里是刑城,极道宗则是刑城排名第二的武道宗门,我带你来这里,是要让你拜入其中,成为极道宗的弟子门人。”
“什么?就这小杂碎也妄想拜入我极道宗?老东西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那边咒骂半晌却没得到回应的舒少爷自觉得了面子,拖着那名少女就要离开,可听到这话却扭回头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言辰无比夸张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