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进了办公室。
屋内的女子听见门响，立刻转过身，向他看过来。
她还是那个样子，柳叶弯眉，会说话的丹凤笑眼，因为爱笑，眼角总有着细细的纹路。江文辰还记得，她总念叨自己的眼角显老，曾经每十天就买一瓶眼霜来用。而那时的他，虽然不懂，出门却总会带一瓶眼霜给她。
如今，从前活泼明艳的岁月已经逐渐褪色老去，可是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江文辰觉得，虽然他以为他忘了，但是以前的记忆还是那么深刻地烙在他的心上，似乎只是藏在了某个角落里。
窗外的光跳跃在办公室里，也跳跃在两人尴尬的气氛中。终于，慕容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文辰，你还好吗？”
江文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称谓，心里没头没脑地涌起了一丝烦躁。他微微地低着头，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我很好。”
慕容晴等来了这句回答，却仿佛更加伤心的样子，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江文辰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慕容晴哭的伤心的样子。好像他们分开时，她都没有流过这些眼泪吧？现在这样流泪，又是做给谁看的？他实在弄不清楚，也懒得弄清楚。
“你有什么事情请说罢，能帮上忙的，我会尽力。”江文辰不带感情地说完这句话，绕过慕容晴，向沙发走去。
慕容晴见自己的眼泪没有获得江文辰的怜惜，略带尴尬地苦笑了一下，转身也随着江文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面前。
“文辰，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所以回来看看你。刚才的眼泪，你不要在意，只是见到了从前的好朋友，觉得时光飞逝，有些伤感。”
说罢，她伸手拂了拂眼角泫然欲滴的泪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江文辰莫名地想起了周清月的眼泪，她好像从来都不会哭得这样柔柔弱弱，反而每次都好像是浑身都带刺了一样，哭时也硬咬着牙，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脆弱。
慕容晴当然不知道江文辰在想些什么，她看江文辰没有吭声，继续试探地说道：“我看你宣布了要结婚，却没有公布婚期，是不是为了避开绯闻发的假消息？”
江文辰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淡淡地问道：“你是回国来看家人的吗？”
慕容晴意识到江文辰话中的含义，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啜泣起来：“我结婚之后，才发现，那个渣男有许多女朋友，他当时接近我也是为了我父亲的家产。结婚没多久，他就露出本来面目，整天不回家，找也找不到，完全不像婚前那样对我好。我想了很久打算离婚，他却不同意，要求我把父亲的公司划一半给他……我不肯，他便不同意离婚。最后还是找到私家侦探，拍了他出轨的照片，我这才能够脱身……”
慕容晴的肩因为哭泣而轻轻的抖动着，江文辰看着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良久，他开口道：“我的未婚妻叫周清月，改天介绍你们认识。现在我要工作了，过些天我带着月儿去伯父家探望，咱们再聊。”
慕容晴没有抬头，听到江文辰称周清月为未婚妻时，不禁咬紧了牙齿。小道消息不是讲他的婚事都是假的吗？怎么如今却听他这么说？也罢，反正来日还长，她和他那位未婚妻，还有的是时间较量。
“好的。”慕容晴拭了拭眼泪，露出微笑道，“改天一定要见见清月妹妹，她一定非常漂亮吧。”
“没有很漂亮。”江文辰的微笑里带着慕容晴有些看不懂的东西：“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在我的眼里非常美。”
慕容晴看着江文辰的表情，和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宠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起身向江文辰告辞。
走到江氏集团的大门口，慕容晴回头望了望，几年时间，这里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她有信心，这个气派的江氏集团，以及江文辰，都会是她的。
这点，她毫不怀疑！
罗森正在咖啡厅里跟服务生聊天，直聊的小女生娇笑不止，脸上泛起一团团的红晕。
突然，门开了，江文辰一个大步跨进了咖啡厅里，把手里的公文包扔下靠近里侧的沙发上，自己去吧台冲了一杯咖啡。
这一切做的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轻车熟路的样子。
罗森眯起眼睛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江文辰，心里已经笃定这家伙一定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否则不会露出这样难得一见的表情来。
“我说大忙人。”罗森可不怕他：“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小小寒舍，我记得我可是把请你喝酒这件事已经说了半个月了，你可没半个字回应。”
江文辰没有说话，眼神里有一些罗森觉得陌生却又很熟悉的东西。
罗森暗道可能不是小事，便让服务生都收拾东西下班了，他自己坐在江文辰的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问道：“到底怎么了？”
“慕容晴回来了。”沉默良久，江文辰的齿间吐出这几个字。
“噢……”罗森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她说没说此行有何贵干？”
“没有。”江文辰的眼睛因为出神而有些空洞，“她哭了一场，问了问周清月的事，就走了。”
“听也知道她根本没安好心。”罗森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这种吃回头草的女人我见多了，体会完外面的花花世界，感觉还是从前的恋人最好，一个字就能形容这种女人，就是——不要脸。”
江文辰看着义愤填膺的罗森，忍不住笑了，“你真该治治这文盲的病，这是一个字吗？”
“哈哈。”罗森也哈哈大笑起来，“还不是为了宽宽你的心啊，唉，我都被自己的幽默迷住了。”说罢拿起吧台边小妹留下的镜子，自恋地照了照：“但是我更会被自己帅倒。”
江文辰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眉宇间的愁云尽数散去，“你啊！每次都让我这么没有形象。”
罗森拍了拍江文辰的肩膀，“怎么样，今天一醉方休？”
“不醉不归！”江文辰的眼睛闪烁着一丝罗森看不懂的东西。
夜深了，江文辰还是没有回家。
周清月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呆呆地看着。
电视换了无数次的频道，新闻，电视剧，娱乐节目，她的手搭在遥控器上，漫无目的的按着，眼睛不时地抬起看看客厅的大钟表，时针已经直直地指向凌晨2点。江文辰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晚归过了。
那又如何？电视中正放着她最爱的乐曲，周清月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跳下沙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客厅当中舞动起来。轻轻袅袅的白纱衣袖和裙摆随着动作优美地飞舞着，她想着白天见到的江文辰明显受到了震动的表情和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猜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一曲舞毕，周清月重重的跌在沙发上，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整颗心都在为他牵动着。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会在她的心里引起波澜，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她已经忘记了，自从郑君怡进了家门，她就一直逼迫自己让自己麻木，这才能在她们每天的咒骂中安然的生活下去。她小的时候曾经感觉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虽然生活辛苦，但是也许总有一天会有王子骑着白马来接她，带她脱离苦海。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她早已忘记了埋藏在自己心中的渴望，反而是时时警告自己不要再轻易地相信感情这件事，她绝不想，也绝不可以步妈妈的后尘。
可是如今，她却轻易地跌进了江文辰为她编制的甜蜜的梦里，再也无法轻易爬出。她忍不住狠狠地咒骂自己，渴望自己还有能有一丝的理智。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江文辰的音容笑貌就在她的心里，无法抹去。
想着想着，周清月疲惫的在沙发上睡着了，连江文辰回来都没有听到。
江文辰喝的有点多，却并没有醉，只是有点头疼。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脚步，轻轻地踏进了家门，不想吵醒在楼上已经睡熟的周清月。
谁知客厅的电视正开着，正演着哭哭啼啼又恶俗的泡沫剧。电视对面的沙发上，周清月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块儿，好像已经睡熟了。
江文辰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细细地看着她。
她好像哭过，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在梦中都没有暂时的感觉到安宁。一张平时粉糯的小脸竟有些苍白，好像是伤了心的样子。
江文辰轻轻伸出手握住她的，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哭了？”
周清月的睫毛颤了颤，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好像还在梦中一样冲他咕哝道：“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江文辰吻了吻她柔软的面颊：“我去找罗森喝酒了。”
周清月仿佛没有听到，闭上眼睛，仿佛又沉入了梦乡。江文辰看着她迷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正要抱起她，她忽而又咕哝道：“慕容小姐……是谁？”
江文辰的身躯一震，他没有想到，怀中软糯的人儿竟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件事。原来，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没心没肺。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没有等到答案的周清月伏在江文辰的怀里，再次沉沉地，均匀地呼吸起来，陷入了梦乡。
江文辰轻轻地抱起她，回了卧室，把她放到卧室，准备去洗漱时，周清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含混不清地说道：“别走，别走。”
江文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不走。”说罢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将这温柔的猫咪揽在了怀里。她感受到身边的温暖，缩了缩脖子，拱在了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