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言儿垂头看着手中的玉哨,“六殿下的母妃应该很希望,你找到的是真正可以在一起的人,一生一世都不分离吧。”
“我觉得,六殿下还是应该把它留在自己身边,把母妃的祝福留在身边。毕竟现实太多不遂人意,撑不过去时,也好有一份慰籍。”
“我已经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了。你把它放在身上,母妃一定明白我的决定。”轩辕泽把手深藏袖中,凝视着赵言儿柔美流畅的轮廓,目光便停留在她那里久久未离开。
赵言儿心里却觉得分外沉重,自己和轩辕泽的关系虽然越来越好,但是一下被赠予莲妃的遗物,总是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资格、理由。
而最难安的是,自己现在好像一个骗子,偷走了轩辕泽母妃对他的庇佑,越加不忍心看见他凉薄的末路。
“六殿下,既然你给了言儿这么贵重的东西,言儿此时无以为报,只能对您承诺,从今以后,你就是言儿的另一个亲人,言儿永远不会怀疑背叛您。”赵言儿眼神缓缓坚毅,平静却认真地看着轩辕泽。
如果此生一定要拖她下水,她一定拼命所能护他周全,这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轩辕泽的心本就正在偏向于赵言儿,如今听见她将自己的地位看得如此特殊,心中涌起一股令自己诧异的无法遏制的狂喜。
这是,眼神落在赵言儿身上的那席鲜艳的盛装时,轩辕泽眼中共的喜悦瞬间如花瓣凋零,一片浑浊苦楚凭空而生。
“言儿,别忘了,你现在是太子妃,你还有太子保护。皇宫于你,不再会如之前那么危险了。”轩辕泽扬了扬嘴角,笑容寡淡苍白。
“言儿决定和六殿下坦诚是你我之间的事,和太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有了太子,殿下就不打算护着言儿了吗?如今言儿坦白直言,我希望和六殿下的谈话没有太子参与,也不想让他知情。”
“我们之间的事情,只有我们知道。”赵言儿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打量了窗外,眼神却十分慎重,丝毫不作假。
“第一次见言儿神情这么严肃,言儿是不信任太子吗?那为何你还和……”轩辕泽想问得深一层,却被赵言儿柔声打断。
“六殿下,人心难测。旁人眼中太子对我不坏,但是六殿下也见过他接受别的女子好意,那次的火海,我还记得六殿下的救命之恩,”赵言儿温柔一笑,却显得有些讽刺。
“你就当言儿抓不准太子心里有没有我,为自己谋些安全感吧。”赵言儿脸上挂着淡笑,视线移开他的身上,心里实在不想让他为自己和轩辕奕的关系担心,可是又无从解释。
“好。言儿不说的,我也不问。”轩辕泽眸光润泽,微微颤动,赵言儿的话确实让他想起了之前的许多的事情,不论是轩辕奕火海选择救宋静姝,还是今日的事情,很多事情,似乎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相知容易相守难,一双人的愿想很美好,但是终究太难做到。六殿下难道不觉得,知音难觅,枕边人可以变心,但琴音却不会背叛?”
“就像我们以琴会友,六殿下,你不用将我的提议看得太严重,你就当作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约定,这样,和言儿单独相处时就能畅所欲言,像以前我们还没太子参与时的那般自然舒服。”赵言儿轻轻一笑,眼神微深。
不急慢慢来,她当初能说服他帮助轩辕奕,一样能让帮助自己对付轩辕奕。
“嗯,我一定不辜负言儿的信任,只有,我们知道。”轩辕泽深深地看着赵言儿的笑颜。
“小姐!小姐!”绿珠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赵言儿和轩辕泽同时敛了神情话语,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进来吧。”赵言儿对着门外轻唤。
“小姐……诶,六皇子还在……”绿珠推开门见到轩辕泽,一时愣住。
六皇子什么时候来的,这天都要黑了。
“绿珠!”赵言儿佯作生气,有些无奈,这丫头又走神了。
“在!”绿珠清澈的圆眼眨了眨,回过神来,“小姐,是时候出发了!”
“好。”赵言儿忽然间精神了起来,像是上战场前的士兵抖掉了一身的混沌,不想再走一次册封的流程,自己还是会有些紧张。
“可,可是太子殿下被宋小姐那边留住了。”绿珠支吾地开口,眼神愤怒疼惜。
“宋小姐想留住太子就留住吧,我自己去赴宴就好。”赵言儿稍稍用力凝聚着精神,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小姐看不出么?她就是故意不让太子离开的!到时候她就能挽着太子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了……”绿珠的眼睛瞪得很大,双唇微张。
“刚刚是我让太子去安慰宋小姐的。”赵言儿镇静地说,笑意已是不伪的淡然。
“小姐!”绿珠拉长声调,“她需要什么安慰啊,不就是弄破了一件衣服么?你还没有了一身嫁衣呢!”
“那我穿的是什么?这一身我穿得不美吗?”赵言儿平举起双手,向绿珠展示一身靛蓝蝶衣。
“言儿穿什么都好看,”轩辕泽清润的声音温柔地潜入两人之间,“只是,这原来不是言儿的嫁衣?”
“的确不是!六皇子有所不知,皇上赏赐了两件锦服嫁衣,皇上让宋小姐先挑喜欢的不说,这宋小姐突然说啊,她的那件不小心弄破了,要去了小姐的那件,幸亏我们自己有后备,不然……”绿珠还想往下说,但是看见小姐有些严肃的眼神,立即把话咽了下去。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插曲,”轩辕泽的眼眸忽然间深邃起来,转头凝望着赵言儿,“言儿,不如等一下我陪你夙园赴宴吧。”
“泽兄你想陪我去,我私心里自然高兴,可是今日的场合确实不妥。况且你一向抵触成为众人焦点。赵言儿婉拒。
就算宋静姝是想在一入场就利用轩辕奕在宾客面前宣一番威,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和轩辕奕的皇弟一同入园,只会引起流言纷飞。
“你心里顾忌的我很明白,但眼下三哥应该不会回来,让你一个人入园赴宴,实在显得冷清。”轩辕泽眉头稍锁。
“就是,怎么想仅凭一两句话也是留不住一个大活人,太子是不舍得走吧……”绿珠扁嘴嘟囔,“小姐,你还是开口让六皇子陪你一起去吧,让六皇子替你镇住那些一心想看小姐出丑的人,绝不给他们得逞!”
“绿珠,要对六皇子尊重,怎么可以随便使唤六皇子?”赵言儿定眼看了看绿珠。到底是轩辕泽性子太温润无害不招人怕,还是自己太宠这丫头了让她没了分寸,这语气要让外人听了肯定以为是在对皇子不敬。
尔后她抿了抿嘴,明艳的唇微勾,劝道:“六皇子,言儿见你今日眼里的红血丝不少,略有倦意,猜你昨晚应该没有休息好吧?你还是回府享个热水浴休息片刻,晚些时候打理一下仪容再去吧。”
轩辕泽自然地垂眉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昨日没有换的象牙白素衣,不显痕迹地露出一个自嘲的浅笑。
离册封宴会越近的几日,自己几乎整日在母妃生前的园府对琴饮酒,昨日和婉儿一聚之后,一夜未眠,也说不清心是为了什么这么不定……
被赵言儿一点醒,绿珠也察觉到六皇子的疲态,赶紧俯首道:“是绿珠鲁莽,六皇子身份尊贵,不能用这般语气对你说话,绿珠知错。”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接下来的册封之宴要分三日,第一日其实只是太子妃正式在文武百官面前亮相,第二日才开始进入正式的婚嫁流程,今日关键是我本人能在众人面前不失礼就好,不用这么看重太子是否在身边作陪,其实他今天是陪衬呢。”赵言儿带着玩味的笑容轻松地说道。
轩辕泽稍作思虑,决定不再勉强,漾起释怀的淡笑,“说的是,三哥这个主角不在,自己也更没有理由陪在言儿身边了。低调处理也未免不好。我还是先回府整顿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