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宁七替青秋堂将酒倒满,扯开话题问。
他还真看不懂一向冷情冷性的青秋堂现在居然摆出一幅这么纠结痛苦的表情。
“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女人,有时候她调皮,她刁钻,她古怪,有时候她还很无良……”
青秋常端着酒杯看着远处,眸光中一片朦胧。
像是穿过了这漆黑的夜空,直接看向了过去的某一天,某一年,某一个他心动,他开心的瞬间。
“可是她很善良,她有双世间罕见的漂亮紫眸;她的紫眸,清可见底。可那清澈的眸光却像是过滤过的酒水,没有实质,让人看不透彻,却照样会被那双紫眸迷惑。”
“她去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她的声音却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她总是在说,人人生下来都是平等,可表现在这世上却成就了这幅弱肉强食的模样。”
“她说她不想回到她长大的地方去,是因为她想看世界,想将最单纯的一面永远留在记忆里。”
“她无情,总是冷漠地面对一切;可是她也很恋旧,即使是被最亲人的人利用了,她在心底还是会无声地原谅那个人……”
青秋堂喝着酒,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记忆中的她。
宁七安静地坐在石桌对面,亦是陪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默默地想着,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他这位眼高于顶,冷情绝义的大哥迷恋如斯……
青秋堂一人失神地坐在院中真到天际泛白,脑海中始终是宁七走时的那句话,“这一年,你与她形影不离的事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收敛点,否则让老头儿找到她,那就糟糕了。”
二楼角落的房间里,微闭着的窗叶后,辳思满面水渍。
只为他嘴里的那个她,不是她,而是一个心里完全没有他的人。
她站在窗前,亦默默地陪他到天亮……
他心中有个她,她的心中有个他……
这是怎样纠结错乱的一份情呀……
清晨乌云滚滚,带着边城特有干燥的晨风呼呼刮过屋顶,卷起一阵凄楚的呼咽。
“要下雨了吗?”
唐芊语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室昏暗。
侧头,便看见一脸呆滞,双眼通红看着自己发呆的辳思。
“嗯!看样子,最多午时便会有大雨。”
辳思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嘶哑。
唐芊语撑起已经睡得酥懒的身子,吃力地坐起来,毫不文雅地伸了个懒腰。
“梵愿回来了么?”
不知道梵愿拿着那块令牌是否见到了守城的将军。
“回来了,还有梦怨也来了。”
辳思收敛心神,上前去替唐芊语整理衣容装束。
唐芊语干干地站起,任辳思替她整弄这复杂的衣衫。
来到古代十几年,她还是与最初一样,看见这复杂的衣衫头便要崩裂似的。
因此学了很久也没学会。
久而久之,便习惯穿衣梳头一定要人伺候着。
“梦怨?”
唐芊语疑惑,她不是在安语身边么?
离谷的几位公子,每个人身边都有两名近侍,从不离身。
大师兄是冷然,凛然;
二师兄是冽然,次然;
安语是梦怨,楚念;
跟在自己身边的则是梵愿,辳思。
“嗯,昨天晚上,与梵愿一起回来的。说是在梵愿持令牌要见守城官时正好碰见的梦怨。”
辳思站在唐芊语身后,纤手灵活地替她将发丝绾在了一起,用条与身上衣衫同色的紫色绸带轻轻地绑好。
唐芊语透过铜镜看向辳思,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但她却不知道。
此时的她,却更担心另一个问题:安语从不离身的梦怨为何会这么七合地出现在边境?!
看见辳思用绸带将自己的发丝扎成个马尾,左右看了看,简单且方便。
正在此时,梵愿端了杯热茶从外面走了进来,“公子!”
她唤道,将手中的茶盏递至唐芊语手中。
唐芊语接过搁至一旁,抬头问道:“梦怨怎么来了?”
“公子不若直接问她?”
梵愿侧身,让唐芊语看见此时正站在屋外的梦怨。
唐芊语叹气,朝外面朝朝手,示意梦怨进来。
为什么古代人就是这么注重这什么鬼规矩呢?!
“四公子!”梦怨进来,英姿飒爽地朝唐芊语一辑,毫无女子的娇弱做作。
唐芊语凝眉细细地审视着梦怨,心里咋舌道:歌舒离真是个狠眼光的人啊,从他眼底下挑出来的侍卫,没一个长像差的。
就是不知道他到每个国家去接人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些优秀的人才胚子的呀?!
但也没有一个长相是计喜的,全一幅从冷水里泡过后提出来的模样。
如冷然,亦如她面前的三位冰山美人,出了离谷后,便全部一幅谨慎的愁苦样了。
“安……你们家公主……出了什么事了么?”唐芊语端起那杯开胃茶细细地吹了吹,浅浅的呷了口,一脸享受。
嗯,梵愿泡茶的功夫又见长了!
“公主知道最近公四子可能会想入瀚玥,瀚玥与大沐正处交战时斯,公子想入瀚玥,可能会有些困难。故让属下来接四公子入境。”梦怨斟酌了下用词道。
唐芊语苦笑,只是可能会想入瀚玥?
只是让人来接她入境?
既然知道她会此时入瀚玥,怎么可能会只让梦怨接她入境便止呢?!
“她……没有其它让你转达给我的?”
唐芊语下放茶盏幽幽道。
凝视着梦怨的紫眸一眨不眨,似要将她看透。
梦怨略略低下了头,一脸纠结。
最终,她还是抬起了眉黛紧蹙的俏颜低低道:“四公子,二公子的事,与公主毫无关系……”
唐芊语抿紧了唇,未再言语,只定定地将梦夗深深盯着。
她知道与她没关系,可是……
这中间的纷错纠结,谁又道得清是塾是塾非呢?!
楚念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为她的主子做辩白,难免让她说的话显得更为苍白没有说服力。
唐芊语随梵愿等从楼上走下,清晨已快过半。
客栈道,早已是大雨滂沱,雷声嗡鸣。
青秋堂若无其事地坐在大堂里一张空桌前惬意地喝着宁七送上来的好上龙井。
在他身边,宁七亦动作随意地品着清香的新茶,半开的衣襟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脯却毫不在意,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显慵懒,却分毫不显凌乱。
唐芊语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了眼大堂,这边境外的野店,相比枫港镇,更显萧条清冷。
空旷的大堂里,唯闻那浓郁的茶香四处飘散以及屋外阵阵的雷鸣。
此时的大堂里,仅有静静品茶,神态各异的青秋堂于宁七两人。
青秋堂听闻楼上的动静,抬起低垂的眼眸看向楼梯口的唐芊语,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随即,那抹欣喜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下,“来了。”很平常的一句来了,算是招呼。
即没有因眸中一闪而逝的欣喜而激动,亦没有看见心爱女了就在眼前的痴情。
宁七皱眉,他开始看不懂自家兄弟这是幅什么表情了。
特地摆张臭脸给自己在意的女子看?
亦或是,耍酷?!
“嗯!”唐芊语应,拾步,走下最后两楼台阶,径自在青秋堂另一旁坐下,目光从一而终都是很认真地盯着宁七看。
眼前这个穿着打扮均很随意的男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什么地方见过,又像是……
“碰!”的一声,宁七送往嘴边的茶杯因唐芊语的落坐而掉落。
他吃惊地看着唐芊语那双光彩潋滟的紫眸,以及那张颜色倾国的容颜,心里一窒,手里的茶杯个猝然脱落。
青秋堂剑眉紧蹙,很不安地看向宁七。
这小子,一大早就莫明其妙地跑来陪他喝茶,一喝就是一上午。
他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却没有阻止。
或许,以后还会要他帮忙渡过老头子那关。
可看他此时的表情,青秋堂心里懊悔不已,他不该相信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
青秋堂面无表情地将一杯茶推至唐芊语面前,对一旁的宁七道心怀警惕。
“很吃惊?”
唐芊语看了眼宁七,目光又回到青秋堂脸上。
她知道她为什么觉得他如此地熟悉了。
这熟悉地感觉,来源于,他与青秋堂那五成相信的五官。
唇薄眸冷,脸似刀削,鼻挺剑眉……
能这样形容的人,在世间一找一大把。
但真正能将这种刚毅冷情表现得如此恰如其份的人,世间却屈指可数。
宁七随即恢复了神色,若无其事地将杯子扶起,随意地抓过自己的衣袖将桌面的水渍擦掉。
只是眸光深处的那抹复杂与怪异任未逃过青秋堂的眼睛。
直觉,他认为宁七肯定知道有关唐芊语的有什么事,但他却未说。
“有点!”
宁七大方承认,心任是在为刚开始看见唐芊语那刻的一窒而砰砰直跳。
倒不是唐芊语美得真让他觉得世间再无颜色。
而是,看过那美与惊艳之后,更令他吃惊的是她那双紫眸与那张世间绝色的容颜。
“洗耳恭听。”
唐芊语微微一挑眉,看着宁七那随意不拘的动作,心里有着说点点小小的窃喜。
像是在这个世界终于找到了知已,是那种只一眼,她便敢确定,这个人会是她的朋友。
那种抛却世间繁杂关系与等级规矩的知已好友。
“你长得,与我见过的一幅画……很像……简直是,呃……一模一样……”简直是十足十的像。
如若不是那幅画的泛黄纸张告诉他那画已经存在几十年了,他会直接认为,那是为唐芊语画的。
只是那画上的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间长像相似的人何其多,只是我们未必碰得上。”
唐芊语啜着茶,淡淡道。
其实她心里也是吃惊不小,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让她心生不安。
突然间,又冒出这么幅画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总觉得,这像是在预示什么。
“也许。”
宁七不再说话,只是借喝茶的动作,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着唐芊语。
他决定,下次见到老头子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那幅画到底是怎么来的,有什么喻意。
唐芊语不再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浅抿了口,心里极至郁闷:今天这是怎么了,从起床到现在一直在喝茶。
她很想吼句:姐还没吃早饭呢……
但见眼前这气氛,她又觉得她吃不下了。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就是!
她心里还窝着安语的事难受着呢,现在又来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