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主人的，主人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那双眼睛，你不看它的时候，它好像总是含着浅浅的笑意，但你若是对上了它，却能看到它眸底的阴郁，就好像他从未快乐过，让人看上一眼，便疼到了心里。
我们都没有名字，我是被他挑选出来的，他说排名第二的，名唤钱丑。我知道我不丑，他也是这么觉得。他淡淡笑道：“你眼如墨，就化名黑蝴蝶吧。”
我去青楼卧底的时候，主人说需要破了身子才能去。但我知道，我们可以选择由谁来破身子。我当时跪在他脚下，他吩咐完起身便走。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唤住了他，“主人。”
他停住了，我知道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目光落在他的长靴上。
“我选择主人。”
他没有说话，我不知他当时是何感想。那个时候的我，甚至忘记去注意他的呼吸了。
可是，他终是成全了我。
我将老鸨教我的房中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听得到他的喘息。我觉得，虽然他很镇静，但也是初尝人事。
我知道他心中有人，但从来不知是何人。
他给我这个任务的时候，我知道他是在利害我，利用我对他的爱慕，也知道我会不惜一死替他去完成。可是，我终究是失手了，我想，我或许让他失望了。又或许，我真的不想杀她，那个善良的，一直被人保护着的她。
我趁王爷失魂落魄之际，逃了出来，将水牢中奄奄一息的他救了出来，他高烧不断，我听到他一直在唤一个人的名字，他一直在叫——玉姐姐。我想我或许猜到了是谁，可是，我余生都没有再提到这三个字。
我知道小姐不会舍得我死，我能留下一命，可是他呢？我若是向小姐求情，小姐能饶过他吗？或许吧，她向来是心软之人。
可是，他们将潇潇院看得好紧，我根本就无法接近小姐，不到一日，我们又给抓了回去。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王爷会看在小姐的面上放了他，还不计前嫌地将他举荐为内阁首辅。我求小姐留下我，可是小姐不愿意了，她觉得我心计太深。如果不深，我又怎能活到现在？我并不想留在小姐身边，在她身边越久，便越讨厌如今的自己。可是如果不能留在小姐身边，是不是代表我没办法再接近他了？
我以为，我们的余生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可是在他上任第二日，他忽然来找我。
“本官缺一个八面玲珑的夫人，你可愿意接这个任务？”
我连他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先点了头。只要他吩咐的任务，不管是对是错，回不回得来，我都会接。
“任务时间可能有点长，可能接受？”他眸色仍是淡淡的，带着一如既往的算计。
我仍是点头，却突然掉了一颗眼泪。
两年后。
我在床上，他在我身上。
“如今大局已定，本官还缺一两个孩子。”
“那生就是了。”我说。
他吻落下，我攀上他的肩，追随着他。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最爱看的就是美人。只要是美人，啥都好商量。
可是，有这么两个人例外。
南宫辞美，我爱看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越看他越不顺眼。我想可能是因为陶织沫的缘故。对，陶织沫便是那例外的第二人。她长得不够美，但我特别喜欢她。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弯了，弯了。
直到我看见那个最美的美人，没有之一。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弯了算了，但很快又发现，原来美人是男的，可是这个美人却很是嫌弃我，使得我一颗少女心碎了又碎。
多年后，我在陶织沫的婚宴上重遇了这个美人。
那一夜，我喝了很多酒。我以为是因为陶织沫成亲了，我才这般失落。对，我去了青楼，我只准备去看一看，确认一下我的“爱好”。采薇早嫁了，暮雨每次看末羊大人的眼神都不对，蝴蝶昨日也和那个整天似笑非笑的歧路大人勾搭上了，就我还单着，这不公平。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于是，它让我在青楼里遇到了醉醺醺的美人，美人对我投怀送抱。我一把脉，才知美人中了算计，可是，是美人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对天发誓，是他先动手的！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到后来，我深刻地记得一个瞬间，我翻了个身将美人扑倒了，彻底吃干抹净。
可想而知，美人第二天要是清醒了，一定会杀了我。所以第二日美人没醒，我就先跑了。
若我知道，睡这一觉的代价，是要我背井离乡，跑去楼兰当王后，我想，我还是会睡他的。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惊蛰，万物复苏，绿草如茵。
南宫辞拥着陶织沫，二人骑在马背上，漫步在春光灿烂的郊外。
“沫沫，花谷的话都开了，想不想去看？”南宫辞在她耳旁低语，金黄色的阳光斜斜耀在她睫羽上，在她眼下洒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陶织沫怔了一怔，是啊，她好久都没去过花谷了。
她一点头，南宫辞即刻扬起马鞭。
陶织沫立在崖边上，南宫辞拥住她的腰，施起轻功将她带落花海。
陶织沫闭上，深嗅花香，忽而面上落下温热一吻。她睁开眼，他的吻渐移至她唇边，二人拥在花海中缠绵深吻。
夕阳从顶上的洞口斜洒下来，将二人笼罩在金光中，如同世外的神仙眷侣。
“沫沫，你还记得我说过，晚上带你上去看星星的。”
“都好几年了。”陶织沫嘟唇。
“我们今晚就去。”他温柔笑道。
“今晚？”陶织沫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他带上了原先挎在马背上的包袱，那是油毡地垫。今日下午，他们一家三口出来春游，后来小七先被接了回去，南宫辞说是带她再走一走，看来都是事先打算好了的。
“今晚不回去了。”南宫辞笑，拥着她，没几下便跃上了洞顶，“现在正好可以看日落。”
南宫辞抬头，浑圆的红日隐在西边，天边连绵的一片火烧云迤逦艳丽。红日晚霞，美得令人叹为观止。南宫辞低头一看，却见陶织沫垫起脚尖来，看得辛苦。
他笑，蹲下身子，将墨发拨至一边，“快！骑到我脖子上！”
陶织沫咬唇，平日只有小七才爱这样呢。
“再不上来，太阳就下山了。”
陶织沫忽然笑了起来，爬上了他脖子。
他一站起来，陶织沫便觉得眼前霞光万丈，耀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好一会儿后，她才定下神来，便见得一幅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如画美景。
她笑靥如花，果然，每一个日落都是不一样的。
日落后，二人坐在地垫上用了些吃食，南宫辞生了堆火，往中丢了不少草药，以熏开虫蚁。
没一会儿，便见天边渐有星子亮了起来。陶织沫依在南宫辞怀中，有些慵懒。
“对了，阿辞……你，真不准备入朝了吗？”她仰头看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还没长胡茬出来呢。
他抓起她的手，有些犹豫，“我……我说过不欺瞒你。”他歪下头，让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可是……我不喜经商，总觉得在朝为官，自在许多。”
“那你……回去吧。其实，我前日去宫中接小七的时候，皇后又与我谈了一次。”
“我知道，我已经和皇上说了，让他们以后不要找你麻烦。”顿了顿，又道，“我不是监视你，我是怕你在宫中有什么意外。宫闱险恶，就怕哪些妃子……”
“我知道。”陶织沫微笑，“其实皇后娘娘人也不错啦，待我挺好的，皇祖母也不错。”
“皇后那人，你不必与她深交。”
“我知道啦，”陶织沫起身，坐到他腿上，攀上他脖子，“我觉得……你还是入朝为官合适些。”他不适合呆在家中。他在书房中翻看账本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可若是在书案前批朱审阅，便连皱个眉，整个人都是熠熠生光的。他入官场，就如鱼入四海，龙游九天一般，那才是适合他去驾驭的世界。
“我、若是每日上朝的话，只怕会有点忙。”他低声道。
“皇后不是说做五休二？每日只上两个时辰么？她说皇上已经保证了，以后只要一到午时，就一定会放人的，你不走都会赶你走。”陶织沫笑，“而且……现在不是还有个首辅大人可以为你分担解忧？”
“唔，容我想想。”
“不用顾及我们啦，我和小七好得很，你以为整日和你腻在一起我们不嫌弃你么。”
“夫人你真的嫌弃我了？”南宫辞认真看她。
陶织沫笑而不语。
“沫沫……”南宫辞将她抱起来，放平在地，整个人覆在她身上，略带薄茧的指腹轻抚过她的眉眼，低低道，“不知为何，有时候我总会觉得……你像是没有原谅我，像是随时还会再离开我。我现在不敢上朝，怕哪天下朝一回来，你就又带着小七离开了。”
“怎么会？”陶织沫瞪大眼睛，“再说了，我哪里走得了？”
“沫沫，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他认真看她，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光滑的包子脸，她像是还未完全原谅他，他一直都知道。二人和好后，她也从未主动说过爱他，就像他以前一样。只是他从来不敢提起，生怕惊扰了她。
陶织沫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有时候她会感觉……她要是说了，他就像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然后就会毫无眷恋地转身走了。她害怕，好像只要一直不说，他就会一直在身旁等着她，不离开。
“我等你。”他微笑开口，吻落在她眉心上。随后翻身躺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枕在脑后，仰头看星空。
夜空中，已经遍布璀璨的繁星了，闪亮闪亮的，就像一只只眼睛。
“阿辞，”陶织沫轻声开口，“我……”她欲言又止。
“嗯？”他目光从星空收回，侧头垂眸看她。
陶织沫侧头看他，轻声道：“我害怕，我害怕我要是说了，你就会离开我了。若我不说，你就会……一直等着我。”他们承诺过，会对彼此坦白，不再欺瞒的。
南宫辞眸子一暗，却是闷声不吭，转过了身子，拿背对着她，微微蜷缩了起来，一副很是受伤的样子。
陶织沫心一软，连忙从他背后抱住了他，柔柔唤了他几声。
他这才低声道：“一定是我不够好，让你这般没有安全感。”
陶织沫闻言，更是于心不忍，将他掰了过来，翻了个身爬到他身上，撑头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她最看不得他这般委屈受伤的模样了，低下头在他耳旁轻声道：“我想要个孩子。”她话一落音，南宫辞即刻眸光一闪，但脸色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陶织沫连忙柔声讨好道，“我们给小七生个妹妹好不好？”
她话未落音，便发觉自己腰间一松，连忙坐了起来，“不是现在啦，回去再说。”她没发现，自己坐起来后是直接骑在了他身上，坐在了最不应该坐到的地方。南宫辞眸光一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这个姿势是他最喜欢的。
“我不是和你说过，今晚我们不回去了？”南宫辞突然变脸，一扫先前的阴郁，眸中闪着星光，一把扯下了她的外衫，她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如今这可是在野外呢，而且二人身旁便有火光照得明亮明亮的。
“这里没人会来。”他直起身子来，将她搂得近近的，让她玲珑的曲线与自己的胸膛贴得无一丝缝隙，可是却仿佛在喝盐水止渴，“我都让人围起来了，连一只兔子都跑不进来。”他早就安排好了。
“不是……可是……”陶织沫扯紧衣裳。
“沫沫，你知道吗……”南宫辞忽然停了动作，轻垂眼眸，面容哀婉，又恢复了刚刚的模样，“我每一次，总觉得我像是得到了你的人，却从未得到过你的心。”
“我……”陶织沫咬唇，她最是看不得他孩子般受伤的神情了，“我刚刚都说……要孩子了……你还听不出来吗？”
他抬起眼眸，“那你……真的原谅我了？”
陶织沫轻咬一下他的耳垂，低低道：“我，爱，你。”
南宫辞笑，却又躺了下来，扯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自己白净而结实的胸膛。陶织沫瞪他一眼，正欲从他身上起来，又被他拉了下来，二人同时闷哼了一声。
他三两下便将她衣裳拉扯了个干净，“沫沫，你好久没在上面了。”他喉结动了几动，已经按捺不住了，直接坐起身来便啃咬了她几口，低声沙哑道，“我真的好喜欢这样，你知道吗？”
“不要！”陶织沫咬唇，每次他一这样，她总会面红耳热，怎么都没他这般厚脸皮。陶织沫想逃，又迅速给他抓了回来。
“一次，一次就好。”他又亲又啃，连哄带骗，对她上下其手。
“真、真的吗？”陶织沫眨眨眼，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不现实。
“嗯。”他诚恳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