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辟邪这一番话让众人听了心底舒服,连连点头。
其实呢,不乏都是仇富心理作怪——这世道年头最是眼红他人富贵多财,更别说一朝暴富了,如今转眼间只不过是横财一笔,就如天上掉馅饼和天上掉金子,那是两码事,天壤之别!
围观众人除了嫉妒之外,心理上都合情合理地觉得他说的非常、十分、特别有道理,称赞他说得好,大方得体,公平公正。
“哈哈哈……”那谭偏闻言更是放声大笑,道:“好!小兄弟说的好!我谭偏认你这么一位朋友!”
“哦?先来后到,你是说你决定了?”
燕飞涯听后脸色微变,瞥几眼周围众人,望向李辟邪,他压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拒绝自己的要求,眼中略带威胁与不屑之意。
“嗯。”李辟邪对他的威胁置之不理,选择无视,懒得解释。
“你真的要买给那姓李和姓谭的?”燕飞涯显得不耐烦了,微眯的桃花眼内一丝浅浅的杀机一闪即逝,语气咄咄逼人。
那丝杀机虽一闪即逝,李辟邪却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心中暗暗提防,本大爷管你什么世家豪族,狗屁一通,老子不待见你就不认你的帐!
他一手将灵魂结石拿起,递给李、谭两人。
燕飞涯自讨无趣,深深剐了一眼李辟邪,像是要记住那相貌般丢下冷冷一哼,抄起之前放在桌上的玉简,一甩衣袖,忿然几步登上豪华马车,在一片哒哒地马蹄声和车辘声中带着那一群黄衣护卫傲然离去。
估摸着他闹了一脸不愉快,也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明抢,那样的话吃相实在太难看了,对家族的名誉有害无利。
可他即便是忿然而走,依然还是白衣翩飞,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望着燕飞涯一行人离去,李尧成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拱手对李辟邪谢道:“多谢李兄割爱了!这说好一千两银子和一个玉简,我分毫不差地付给李兄,希望不要推辞!就当朋友资助,喝几顿上些台面的酒席。”说完接过灵魂结石,将玉简硬塞在李辟邪手里。
围观众人又是一脸震撼,目瞪口呆。
这年头居然还真有人硬塞钱给人的,而且是这么一大笔钱啊!
天上真的掉金子啦,不过不是砸到自己的头,而是砸到别人的头而已。
“哎,李兄这个……”
一脸哭笑不得表情的李辟邪刚想推辞,便看到李尧成收好晶石,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俗事缠身,不便久留,他日有缘来我白马山东盟虎堂,必请李兄一醉方休,酬谢今日卖石之事!告辞了。”
说到最后,李尧成靠近李辟邪耳边说了一句只有两人才能清晰听见的话:“小心燕家那个骄横的小子,别看他空有一副演戏卖唱的好皮相,其实度量极小又爱面子,特别记仇的!保重!”
与谭偏两人友好地拍拍李辟邪的双肩,便带着那一群黑衣人,匆匆策马离去。
余下围观众人见事情已了,在议论感叹声中一哄而散,该干嘛就干嘛——吃面的继续吃着变硬稠面,赶路的继续闷头赶路,面摊老板也拾起那掌勺冲向灶台,直接下锅捞面,那掌勺中带着一团泥巴,依稀还有不知道是谁踩的脚印在上面,他倒是像没看见一样,洗都不洗,照样下锅,搅起一团腾腾热气。
江湖儿女果然豪爽!
李辟邪摇头暗赞,望了几眼那李谭等人离去的背影,将空间玉简研究一番,便得其窍门,把自己本身剩余的银两、几身衣衫和一双兽皮靴的包裹连同背上的厚刀,甚至还有怀里的《天地阴阳罡》的王卷和地卷两张旧羊皮等物件,全副身家一起放进玉简中,也没有数里面的一千两银子是否齐全够数,将其系于腰带上,大踏步地走出面摊。
顺着人流,他信步在龙城中逛了半个多时辰,不大的集市就给走完了,算是重新领略了一番龙城的风土人情。
本来还打算到北市的“摘星楼”去探望一下昔日的后厨伙伴,看看天色,夕阳正慢慢落向西边,淡黄的余晖斜照,应是日落酉时三刻左右,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自小没有住客栈过夜的习惯和打算,随便一间破屋或者一个山洞,甚至是一个大树杈都能凑合过夜,这都是多年的猎魔生涯养成的习性。
于是,李辟邪便顺着人流往城边走去,希望尽早出城,运气好的话能在城外猎捕几只山鸡野兔,算是把晚饭给解决了。
他边走边想,不料一眼望见在前面不远酒楼门前停着那架由四匹高头大白马所拉的白蓬大马车,便心头一紧,暗呼大事不妙了。
果然,哗啦一声出现一群十数个黄衣人,正以弯月形排开,挡在街道上。
大马车上,在车把式摆好的车蹬后缓缓走下一身翩翩白衣,正是那位英俊潇洒的燕家公子燕飞涯,此时正负手伫立在酒楼前,深沉地抬头仰视酒楼门檐上那一道不是金字的金字招牌,作若有所思状。
熙攘的街道原本挤满的人群,一瞅见前面堵着街道的十来人,除了那位宛若白衣谪仙的翩翩公子,其余一个个腰挂兵刃、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前方,“见多识广”的人群不由得哗啦一下子,像风水岭那般一分而开,全部向街道两边靠拢,眼睛望向李辟邪这边。
李辟邪看着道上行人都靠在一边,独独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停在街道中间,那十来个大汉更是眼中直盯着自己,看架势应该是找自己的麻烦。
他立马停在那里,还没转身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回头望去,又见十来个黄衣人在身后一字排开,挡住了自己的后路。
李辟邪心中大骂晦气。
想不到这位堂堂六世家中的公子哥儿居然正如李尧成所言如此小气量,连自己这样的草根小角色也能记恨,甚至还打算在街道中大动干戈。
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这二十来位护卫步伐沉稳,俨然全都是至少正三品以上的好手,自己不一定能扛得过,更何况还有一个卖唱的主子燕飞涯,绝对不是什么易与货色,还不如硬起头皮走上去,敷衍拖延时间,择路而逃。
一念至此,他大踏步迎了上去,刚想抱拳行礼,却见燕飞涯连眼角都不瞧他,仿佛当他透明似的,提步走进酒楼大堂,居中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在店家小二相当狗腿地擦了又擦反复数次之后,一挑白衫坐下,依旧风度翩翩。
人靠衣装马靠鞍,家世相貌出类拔萃的燕大公子还没开口叫茶,那个酒楼掌柜的早一脚踹开伙计,亲自端茶送上。
茶固然是酒楼中最好的茶,那神情态度恭敬谨慎,小心翼翼,跟孙子伺候祖宗似的。
当然啦,在此龙城繁华地带开酒楼这么久,看到这位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爷带着一二十护卫来“赏脸喝茶”,更别提那一架气势非凡,绝非等闲人拥有的奢华马车了,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么这些年头酒楼早就不知被砸多少回了。
原本坐在酒楼大堂的十来位客人,一瞅这种仗势,纷纷结账走人,出楼后离开这一群人数十步靠着街道边,远远地望着这边,准备看好戏开锣。
“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李兄是否赏个脸喝杯淡茶再走?”
燕飞涯依旧不看李辟邪一眼,拿起茶壶,自斟一杯,声音依然磁性。
呵!还偶遇呢!
看这架势分明就是跟踪老子,报仇出气来的。
他娘的!姓燕的小白脸居然一点都不红,脸皮看来不是一般的厚啊!抹了不少脂粉吧?
不愧是李尧成所说那样卖唱的。
李辟邪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目光冷静地游离四周,正在努力寻找逃路。
只看到街道中的人都已经悄悄地溜到了那边巷口,动作倒是蛮快的,一起聚在街道的两头探头探脑,指指点点,一副围观看热闹的情景。
而其他除了酒楼之外的门面,全都在掌柜的和店役的全速配合下,门板啪啪地一阵乱响,纷纷关门大吉,如避瘟神。
整条街道一时间如秋风扫落叶,干干净净,仅剩他一人,独立寒风。
李辟邪口中微苦,依旧淡定道:“多谢燕兄盛情。小弟喝不惯茶水,还是觉得山涧溪水比较合乎口味。”
常言道“宴无好宴”,而此时的茶摆明不是好茶。
他要是真的进了酒楼,那二十来个黄衣护卫将酒楼整圈一围就能把自己“包了饺子”,那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除了飞天遁地,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问题是,李辟邪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