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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幕降临,沙发上空空如也,充当翻译的那名1942成员也在厉列侬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许戈呆坐在哪里,这一个多小时从那些“精神科权威”们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对她来讲简直是像是天方夜谭,这导致许戈在听的过程中不下十次把脸转向厉列侬。当看清厉列侬脸上的表情时,许戈心里一阵下沉,看来那些人口中说的十有八九是真实的。

把摆放在面前的那杯水一口气喝光,她来到厉列侬的面前:阿特?

“浴室有镜子,也许它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打开浴室门的手有些抖,但她还是把门打开了。她还是站到镜子前面,镜子反馈出来的影像让许戈第一时间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去拉扯自己的头发。

现在套在她头上的这种假发她有五六个,中长度齐刘海发型,这是她过海关时最频繁用到的造型。一扯,那种生生的疼是实实在在的,她的手伸进发底。

下一秒,从她口中发出的尖锐声响几乎要穿透屋顶。持续性的尖叫刺入她的耳膜,现在她需要用肺部挤出来的声音来发泄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

从那些家伙们口中听到的、让她听得昏昏欲睡的医学名称这时无比清晰了起来:她现在身上综合了“解离性游离症”“选择性失忆”“连续性失忆”三种特点,这三种特点导致她变成了现在的许戈。

二十六岁的许戈倒退到了二十岁,而二十岁的许戈忘记了她二十岁到二十六岁这六年间发生的事情。

背靠在墙上,无力地滑落,现在她不是在圣地亚哥,而是在墨西哥城,她丢失了六年时间。

面对着往日所喜欢的食物,许戈像是近乡情更怯的游子,还会是她原来所钟情的味道吗?许戈喜欢的食物无非是那两样,二十年来她固执地喜欢着那两样:延吉冷面和蜜饼。

那种在面食上放辣白菜、几片肉片,外加半颗鸡蛋和一点香菜,往面前一端,光卖相就足以让人眼馋不已。在延边,那是最常见的食物,也是许戈童年美好的记忆之一。她每次和梅姨去集市就为了那碗延吉冷面。回去的路上,心里回味着那种滋味,闭上眼睛,面条就像是泥鳅一样咻的一声没了。

延吉冷面和蜜饼现在就摆在她面前,她心里忐忑着,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吗?

延吉冷面一如既往,掀开盖时的卖相让人流口水,而蜜饼光是看颜色就可以判断它来自于勤劳的巴勒斯坦人之手。

为什么这两样东西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坐在对面的人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他们说这样会帮助你稳定情绪。”

许戈看着厉列侬。

“许戈。”厉列侬手指轻抚上她脸颊,“很快你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改变。”

许戈拿起汤勺,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厉列侬挑了一块辣白菜放在许戈汤勺里。

在厉列侬的注目下,许戈把汤勺里的辣白菜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品尝。随着那熟悉的味道她眉开眼笑了起来,延边人的辣白菜都来自于深山,深山里的露珠是天然的温泉,嚼在嘴里脆生生的,余味无穷。

什么都没改变,延吉冷面是,蜜饼也是。也许就像阿特说的那样,她现在经历的只是一场穿越时空的遇见。

“二十六的许戈回来看二十岁的许戈。”

当二十六岁的许戈变成二十岁的许戈时,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饱餐一顿。她这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时间里厉列侬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她面前。平日里连花十分钟陪她吃饭时间都没有的人,来居然花半个小时陪她吃饭,弄得她都以为自己吃饭的模样可以媲美国际名模的T台秀。

“医生说在详细报道还没有出来,很多事情我现在都不能做。”1942领导人的大致意思应该是:我现在无聊到只能看你吃饭来打发时间。

还没有吃饭之前,许戈从医生那里了解了厉列侬现在的状况,那位先是口沫横飞地说了厉列侬能在短时间醒来是他们近年来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医学案例,接下来才进入正题:厉列侬的清醒并不代表没有问题,经过他们初步诊断,除了颅内感染以及轻微的脑水肿之外,也许还有别的并发症。在未来的十天里,厉列侬要离开医院是不可能的事情。

关于这场事故,厉列侬如是描述:“几伙小角色狗急跳墙的下三滥手法。”

但从1942乃至墨西哥警察在这所医院投入的安保力量,许戈猜到事情远远不是厉列侬说的那般轻描淡写。许戈还想再追问一些什么,厉列侬用“一切都过去了”来打发她。

庆幸的是他没事。

这会,许戈又开始好奇她二十岁时在圣地亚哥发生的那件事情。要知道,那次可是把她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厉列侬粗略和许戈说了当时情况:当时在许戈接到消息时,厉列侬也透过潜伏在墨西哥的1942内部成员收到消息。从墨西哥毒贩手中赎回被他们扣留的人质后,厉列侬并没按照原计划路线从墨西哥直接回捷克,而是改从墨西哥边境撤离,和正赶往圣地亚哥的1942成员们会合,他们在墨西哥边境遭遇了勒庞兄弟的狙击,庆幸的是1942部分支援赶到了墨西哥边境。

“昏迷了六十小时后,我看到眼睛哭得像核桃的你。”凝望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眸去找寻她昔日为他哭红眼睛的模样。

许戈不大自在地触了触自己眼睛,讪讪地想说阿特我不是爱哭鬼,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很容易说出口来的话却显得陌生,难以启齿。

讪讪中,她听到他低哑的那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现在的厉列侬让许戈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当时还不懂得去珍惜那个为我哭红眼睛的你。厉列侬垂下眼帘。

那年,在圣地亚哥的那家小医院,厉列侬醒来就看到哭红眼睛的许戈。那次死了七名成员,他心里特别不好受。其中一位代替他挡下狙击手势在必得的那颗子弹,被他朋友们昵称为“南瓜头”的年轻成员反应快得让人咋舌。

厉列侬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年轻成员充当了他的人体盾牌。

那一次,厉列侬在圣地亚哥的医院躺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他肩膀的那颗子弹是拿出来了,可子弹留下来的伤口比起任何时期愈合得都更加艰难。迟迟没有愈合的伤口蔓延到他的情绪上,在充斥着浓浓消毒水味道的很多个夜晚,他满头大汗醒来时总是看到许戈担忧的脸,那张脸总是让他感到烦,于是他和她说:“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安静一会儿。”

她一呆,离开时没任何脚步声发出,当房间只剩下他时,消毒水的味道就没那么讨厌了。

一小会儿新的烦躁袭来: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可真是烦人精,该不会又躲在哪里偷偷哭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会那么多!

半个小时后厉列侬在被废弃食堂的洗手间找到许戈,站在那里发呆的许戈让他更烦了。他想也没想就让她脸贴在墙上,当时她穿着当地人给她的民俗裙子,他撩起裙子直接进入了她,最后冲刺阶段他干脆把脸埋在了她肩膀上。隔日他看到她手腕上的乌青以及留在她肩膀上的那几个牙印,她皮肤白皙,导致于那几个牙印看着触目惊心。

出于很微妙的愧疚感,在日光极好的正午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含住她嘴唇,那个吻比起任何时候都来得长。放开她时,她双唇红艳,双颊比起她的唇色还要红上几分,让人很难和昨晚那个脸色惨白的她联系在一起。

“阿特,你闻到葵花香气没有?”她问他。

他敷衍地点头,她笑开,笑得像不远处大朵盛开的向日葵花。他并没有闻到葵花香气,他只看到大片的向日葵花。向日葵花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稀奇的,如果非得想出来什么,也无非是农民们的生财之道。

“对不起,当时应该把你背到那片向日葵花田,那时肯定能闻到向日葵花香气。”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心,在心里轻声叹息。

当他的手指抚上她眉心、顺着眉心抚向她眼皮时许戈几乎要闭上眼睛了,可有那么一根弦在这个瞬间动了,她避开了他的手指。

“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许戈提出自己的疑问。

“许戈。”

“嗯。”

他拉着她的手,指引着她穿过他的毛衣领口。沿着肩膀往下一点,许戈的手指触到了伤口的疤痕:“这是那次在圣地亚哥留下的。”

许戈还想说点什么。

“许戈。”

“嗯。”

“你今天听的已经够多了,医生说你目前阶段等同于一名胃部有问题的人,一些东西需要慢慢消化。我们慢慢来,好吗?”

她想了想点头,的确她现在脑子很混乱,包括医生说的那些、厉列侬说的那些,还包括现在这个叫厉列侬的男人,这个男人在低声和她说对不起时,她听着心里难受。

许戈洗完澡换上厉列侬让人送来的衣服,在洗手间的储物柜看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女性用品时许戈想,厉列侬在她睡觉时间应该做了不少事情。

呼出一口气,许戈重新站在镜子前。现在她需要先熟悉二十六岁的自己,六年的时间让镜子里的那张脸唯一改变的是从短发变成了长发。再往前靠近一点,也许改变的不仅是头发,也许改变的还有眼神。透过那双眼睛,许戈感觉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她别开脸去,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没关系,现在她只是不习惯而已,不习惯从短发变成长发的自己。

打开洗手间门,许戈看到站在门口的厉列侬,除了脑部之外,厉列侬腿也受伤了,脚趾头、膝盖都有轻微骨裂。看到靠在墙上的他站着有点吃力的样子,她想去扶他,他手一伸,横在门槛上,完完全全挡住了许戈的去路,气息随着他朝着她俯下的脸逐渐地逼近。

那声“阿特”被他悉数吞没,这是许戈喜欢的,温柔缱绻让人内心安静,手搁在他腰间,踮起脚尖,那伸进睡衣里的手指有些冷呢,冷得她身体频频往回缩。直到背部贴到墙上时她才发现松垮垮的睡衣已经被他推高。去拉他无果,他利用他的身体优势逼迫着她,不仅这样他手更凶如顽童一样,温柔的波浪潮也演变为唇齿间的掠夺,在许戈频频挣扎中,他终于放开了她。

浴室灯光清楚地照出他们的模样,看到厉列侬嘴角的那抹猩红时许戈有些傻眼,她怎么咬他了?他是阿特啊,刚刚是他的阿特在吻她啊!

她低下头,擦着他肩膀离开,脚步很慢,心里也慌张。她慢吞吞来到窗前,站停在那里,发着呆。等许戈回过神来时厉列侬正和她肩并肩站着。

这会儿,许戈又生气了起来,顿脚:“厉列侬,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还有,医生不是说你现在不适合走动吗?你自己也说了,现在很多事情不能做,也……也包括……”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在哼着,“也包括在浴室对我做的那种事情。等……等你好一点再……”

站在窗前发呆的时间里,许戈想她之所以咬他一定是那样的:阿特到底是怎么想的,都那样了还摸她!医生不是说了他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吗?

站在身边的人语气无奈:“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胡思乱想,那也是让你情绪稳定下来的一种,类似延吉冷面和蜜饼一样。医生说可以适当采取一些亲昵的动作,以此来增强熟悉感。”

呃……看来是她自作多情的毛病又犯了。

“许戈,现在我和你的实际状况是,你二十六岁、我二十九岁,可事实上是你心理年龄倒退到了二十岁时期,现在我们等于漏掉了六年时间。连我都不习惯,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你。”握住她肩膀,厉列侬微微弯下腰,让她的眼睛对上他眼睛,“我保证,你很快就会适应过来。”

谨记厉列侬说的“一样一样来”,许戈在差不多十点时闭上嘴,回到自己床上睡觉。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得好一些。临睡时许戈莫名其妙地想到方为其,想到那个时间点忽然出现的方为其。

方为其,方为其……

翻了一个身,屏风的另一边传来厉列侬的警告声。好吧,她自己的事情都还糊里糊涂的,她现在没那个闲工夫去管方为其。

再过去一小会儿。

“许戈。”

“嗯。”

“过来。”

次日,许戈接到梅姨电话时,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厉列侬去做例行身体检查了。

说也奇怪,电话彼端梅姨的声音熟悉得宛如昨天。

南风正好,东南亚海岛海水湛蓝,沙滩上的沙子在太阳底下发着光。她靠在树下心里碎碎念着:就偷偷眯一会儿,我不是在偷懒,是南风的诱惑。

眼皮刚刚合上,梅姨阴测测地喊:“许戈!”她弹簧般竖直身体,乖乖去找回屡次偷走她辛辛苦苦摘的椰子的猴子们。那曾经让许戈无比不以为意的摘椰子,以及在丛林中追着猴子跑、看似十分儿戏的事情,某一天变成了她的一技之长,不同的是训练地从丛林变成了建筑群,她总是溜得很快,她总是能凭着本能找到最佳的入手点。

“许戈!”“梅姨!”在过去几十个小时时间里,许戈第一次很舒心地笑开。

三年前,梅姨作为1942对外推广人在世界各地奔波,三年来的奔波成果让1942的向日葵花旗标志列入了世界卫生组织的非官方合作方之一。

最后,梅姨叫着她“小戈”:“小戈,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

那话让许戈发呆了一小会儿时间。

挂断电话,从梅姨那里许戈得知了厉列侬此次“墨西哥之行”目的,那也是许戈一直在做的事情——收集害死她爸爸的那些墨西哥毒贩的信息,等待机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厉列侬把她之前一直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他因为这件事情差点送了生命。

现在许戈手里拿着的手机也是厉列侬给她的,他告诉她,她的包在墨西哥机场时丢了。

临近中午时分,厉列侬带回来一名长相和蔼的中年女人,那名中年女人自称和许戈经历差不多,她把她的一些应对经验告诉许戈。

中年女人离开后又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把她和厉列侬的一些东西搬走了。

傍晚时分,许戈跟着厉列侬离开病房,厉列侬告诉她,他们要搬到新的地方去住。

走在白色长廊上,前面和后面跟着数十名1942成员,许戈极力想从这些人当中找出她熟悉的人,可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在他们中找到熟悉的面孔。

透过长廊两边,许戈看到遍布周遭的绿色植物,绿色植物空隙露出白色的墙,墙的入口处站着警务人员。

在那一刻,那种真实感忽然呈现出无与伦比的姿态,许戈在周围环境中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那被她遗失的六年。那个世界让她有了最初的心慌。

视线从长廊两边拉回,厉列侬正站停在那里看着她。她的脚步有所滞缓,最终还是走到他身边把手交给他。在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世界,起码眼前这张脸这个人是她熟悉的,那是她的阿特。

许戈跟着厉列侬住进这家医院院长闲置的休息寓所,对于为什么要搬到这里,厉列侬如是说:“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更趋于家居式的居住空间比起白色的墙、冰冷的仪器,让许戈没那么不舒服了,

一切就绪后,天色已经暗沉。

当室内灯光全部亮起,房间只剩下许戈和厉列侬两个人时,许戈心里开始有了淡淡的慌张。那慌张来源于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厉列侬恢复他们从前的熟悉感,反而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生疏感正在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拉开。这是许戈无法解释得了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那六年……那六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手里假装整理书桌,眼睛望着窗外,直到背后传来淡淡的一声:“许戈。”

“嗯。”她应答着,没有回头。

厉列侬第二次叫她时,许戈才回过头,在厉列侬示意下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今天好点了吗?”他问她。她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触了触她的脸颊:“不要胡思乱想。”

她点头。“想梅姨吗?”她点头。

“过几天我打电话给梅姨,等她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后让她来看你。”她点头。

“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不是一直能言善道的吗?”他叹息着。

“可你不是一直讨厌着她的能言善道吗?”这话就这样从许戈口中冒了出来,说出来后她自己也呆住了。

从前,许戈从不会说类似这样的话,永远都知道深埋在心里,可话已经说出来了。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说话的人声音中有着难堪,听着像是难堪,可细细回味起来又好像不是,细细听着,更像是懊恼。

不管是难堪也好、懊恼也好,用那样语气说话的厉列侬都让许戈心里难受。她就是看不得他那样说话,而且……她只是失去六年记忆,她没有失去思考能力。

源于从小的经历,厉列侬很能适应环境,他绝对不会因为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而搬到这里来,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都是因为她——比厉列侬更加抗拒消毒水味道的人是她。

“阿特。”她伸手拉住他。

他瞅着她。

不敢去细细看他的眼眸,她的目光落在他唇角上。他嘴角处还留着她昨天咬伤的印记,今天许戈听到来帮忙搬东西的两个女孩子在偷偷讨论她们领导人嘴角的伤口,语气暧昧。

她半跪在沙发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唇去触碰他的唇角。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个触碰却引来了一系列让人回想起来脸红耳燥的事情:厉列侬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拉到浴室去,在她觉得莫名其妙时指引着她的手。她的脸颊就像火烧着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阿特,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弄,我……我从来就没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他在她耳边说:“谁说你没有。”

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睁大眼睛去瞪他。

“那年,你二十二岁”他如是说着。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从小到大都让他很不耐烦的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变得像普通恋人一般相处,厉列侬也不大清楚。

在类似于心血来潮的某一刻,厉列侬发现,他和许戈把很多恋人应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拥抱、亲吻,在暗沉的夜里抚摸各自的身体,别后匆匆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有床的房间,他在她身上尽情释放自己的压力,心情好时偶尔会逗她一两下,心情不好时连衣服也懒得脱……

那次,他和她离别时间尤其长,在意大利港口,他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每天都需要面对那些人的虎视眈眈,稍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卷着铺盖离开。某个晚上,他鬼使神差地打了一通电话给许戈,在他说出“我想见你”的二十四个小时后,她出现在他面前。她刚踏进他的房间他就把她压在了门板上,她躲避着,声音又细又小:“不行阿特,会带来晦气的。”他不大明白她的话,她期期艾艾地解释着。

心里低声咒骂了一句“真倒胃口”,他不再理会呆站在那里的人,满房间找烟。他记得前几天有人在他房间里落下了半包烟,但那半包烟好像在和他玩捉迷藏游戏,越是找不到他心里就越是烦躁。脚步声来到他身边,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细声说:“可以用手。”当时,她一张脸红得就像胡萝卜。她还对着他说出很傻气的话:“阿特,我很开心你在电话里说你想见我。”傻妞!深夜男人们给女人们打电话时大多数想表达的只有一件事——“我想和你上床”。后来厉列侬才知道,就因为他那句话,许戈直接把车从荷兰开到了意大利。

站在门口,听着从浴室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她是被厉列侬推出浴室的,她涨红着脸看着他,当时浴室镜子映着她的模样,那张脸写满了慌张。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跟她说对不起,他说在外面等我。

寓所只有一张床,一切好像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和昨晚一样,许戈的背刚刚触到床就被厉列侬从背后环住。对昨晚为什么把她叫到他床上,厉列侬给出如是解释:“医生说你睁开眼睛第一时间见到熟悉的人,会有利于你平稳情绪。”

今天早上许戈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见到厉列侬紧紧地圈住自己腰的手,她稍微一移动他手就收得更紧,那感觉就仿佛只要他的手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钟表在嘀嘀嗒嗒地响着,许戈鼓起勇气:“阿特,我想知道那六年的事情。”

回应她的是背后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今天他做了很多事情,晚间他的主治医生例行检查时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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