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毅急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他被激流冲得完全辨不到方向，居然还要他在合适的时间抓住一根不知道在哪的石笋，这和让瞎子跳崖有什么区别？
“当本王数一二三，你就去抓身子左边……”
“是数到三就抓吗？我的王，我被暗流冲得左右都在乱动，如何可以确定是在我的左方？”
小马哥根本没理会，喊着：“一……”
马毅急忙将还在两只划着水流的手伸出来准备着，只能拼运气了，虽然一直以来老天就没有眷顾过他。
“记住，那拐弯处最多可以阻拦你一秒钟。”
“哪桑儿呢？”
“二……”
河水打在马毅脸上，他哪还睁得开眼睛，没有完全沉下去已经算幸运了，何况就算睁开，这里也伸手不见五指。
“三！”
果然水流拐了一个急弯，马毅根本没有时间去看那石笋究竟在哪，他的双手直接朝左前方一个包抄，根本不管抓住什么，手指刚刚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立即十指用力竖起，指甲深深地卡在那东西上面。
“抓到了抓到了。”马毅很兴奋。
“翻过去，快！”
马毅急忙拿出吃奶的劲，什么也不管也抱紧那东西，河水还哗哗地冲着，石笋也很滑腻，十个手指甲全是血淋淋的，但他总算没有前进了，他慢慢地收拢身子准备朝上翻。
“快点，没时间了。”
小乙肯定追上来了，就好像一把刀砍了下来，怕死的马毅双臂一用力，居然就将整个身子从河水里拖了出来，翻到旁边一个水坑里。
原来这里因为长年水流变道，形成了一个漩涡，冲刷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灌满了冰凉的河水，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遇到地震，水道朝旁边改了，这才给马毅留下了这么一个天然的暂避空间。
“记住，千万别说话，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马毅明白，他哪敢做声，何况这里也没有人需要和他说话，他担心地问：“桑儿呢？”
“在前面？”
马毅大惊：“什么？岂不是她会被追上？”
“乱叫什么？她很安全。”
原来是虚惊一场，马毅不相信地问：“你确定？”
小马哥怒道：“不相信算了。”
如今这情形，马毅只能相信小马哥，他静静地躺在这里，在漆黑的环境里，也只有小马哥他们才会发现这里有一个天然的藏身处，那个自称本尊的小乙道行不深，应该不会察觉到这里吧？
“放心吧，你被冰凉的河水泡过，身子正冰凉，你身子虚弱，人气也低，那个小乙不会发现，除非你主动招呼他。”
马毅拉长了呼吸，尽量地不给外面增加温度：“只要桑儿安全，我什么都可以忍。”
地下河河水很凉，甚至刺骨，不过逃生的兴奋压倒了一切，马毅苦苦支撑着。
几个呼吸后，小马哥警示着：“嘘，来了。”
小马哥话音刚落，马毅也感觉到了，虽然看不见，但那种压力是无形的，下意识就感觉到小乙全身散出的恐怖，这就是修真者强大的气场吧？
相比自己是那么的弱小，难怪小马哥敢让自己停在这里，就好像一只猛虎奔驰而过，丝毫不会注意脚下一只小青虫般。
在这如此速度的激流里，小乙的速度居然是缓缓的，有种把这里一切尽在掌握的架势。
马毅睁大了眼睛，也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感觉到离他一尺远是坚硬的山壁，马毅努力地在脑子里勾画这里的地势。
地下河水声很急，遇到岩石还击打得噼里啪啦，这些也极好地掩饰了马毅的踪迹。
冲到拐弯处，小乙前进的速度更加缓慢，他左右看看，终于继续前进。
等那压力消失，马毅立即问：“他走了，现在怎么办？”
“继续等……”
“继续？难道他还要杀回马枪？”
刚刚说了这话，那种熟悉的压力又出现了，马毅有些奇怪，小乙居然没有去追桑儿，看来桑儿藏得比他还隐蔽。
就听小乙轻轻叹了一声，逆流而上，返回了，很快那压力消失，再也没有出现，直到马毅的身子和地下河水也一般冰凉，小马哥这才同意他稍微运动一下。
“好险，感觉他看见了我一样。”
“那个人一直闭着眼睛……”
马毅讥笑道：“看来他道行也不怎么样嘛。”
“反正你见了他立即就屁滚尿流。”
这话是实情，马毅无力反驳，他急忙说：“该去追桑儿了。”
“不必了。”
马毅急了：“什么？”
“你没注意那个小乙过去很快就返回了吗？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同样没有发现桑儿的踪迹嘛……不对呢，他回来得如此快，难道地下河到那边就是尽头了……尽头？”
马毅的脸立即比白纸还白。
小马哥语气很平静：“尽头是一道悬崖，因为地下河的长年冲刷，形成一个高几十丈的瀑布，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你应该还没有记起往事，那边就是你们村子去镇子必经的黑龙潭。”
“黑龙潭？”
对黑龙潭马毅没有一点印象，但小马哥说那是几十丈高的悬崖，桑儿可没有小马哥的提示，她只能顺着水流一直冲，然后冲下去，那么……会直接被摔死！？
马毅恍然：“你……你是故意的。”
“对，本王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是要她为你转移追兵，你如何可以生存下来？”
马毅勃然大怒：“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可惜小马哥不知道躲哪去了，而在黑漆漆的地下，哪去找一只黑色的蚂蚁，哪怕它有蜘蛛那么大。
只有小马哥的回应：“记住，本王是为了救你。”
“老子不需要！”
“那么你现在可以顺着水流继续冲下，去吧，跌下悬崖与她一起摔死吧，一死百了。”
“你以为老子不敢？！”
“你就是不敢！怎么？去啊，死了就一了百了，村里人以后怎么苦熬也与你无关，他们一辈子被那些恶人劳役你也不用管了，哦，对了，那个小乙见你们都摔下悬崖，他已经回村去运那灵石矿了，李家从此借势兴旺发达，看来你们村子是永远报不了这深仇大恨啦……”
“桑儿没有死，我不相信她死了。”
小马哥怒道：“不相信就去看看，别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去就去！”
马毅双手扣住石壁，就开始朝那地下河里翻，可惜他伤后身子还没有得到完全康复，又在刺骨的河水里侵泡了很长时间，全身的热量早就流逝了绝大多数，纯粹是奄奄一息了，刚刚因为顶着小乙的压力他耗尽全身力气翻过来，现在想翻出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不会，桑儿怎么可能会死？我一定要去看看！”马毅不甘心，他一次又一次，却只能是耗费了他的力气，最后都重重地跌落到原处。
“你再这样胡来，就连这里也出不去，还如何去送死？要不你干脆死在这里吧？”
“老子绝对不会死在这里！你就别幸灾乐祸了。”
“哼，如果是本王，肯定是第一时间恢复力气，保存自己的性命，何况她摔下悬崖不一定就死了，是不是？”
“桑儿不会死，不会。”
“对嘛，无论事情怎么样，首先你得留着有用之身才有可能去与她再会，对不？”
马毅沉默了，的确是这个道理，他不相信桑儿已经死了，既然桑儿还没有死，那么自己就该留着这有用之身。
可假如桑儿已经死了呢？
自己当然是不想活了，可死很简单，只要不停地耗费自己的热量，最后绝对很容易地淹死在这里，算起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或者就算翻过去了，被急流一冲，他就以自由落体式的方式冲下悬崖，撞在谷底那些坚硬的石块上，身子也会瞬间四分五裂。
马毅不愿意相信小马哥描述的话，那边不是悬崖，可小乙的迅速返回又该怎么解释？
如果小乙不能确认那边是死路，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追杀他们？
死是痛快，又不是没有死过，眼睛一闭，双腿一伸，以后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村里人还在李家的鞭子大刀下做奴隶呢。
还有，假如桑儿已经死了，自己也去殉情，那么她的仇该谁来报？
难道自己连继续活下去给她报仇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想到这里，马毅羞愧难当，面对小马哥，他却更加气愤，怒道：“你给我滚开！”
“……”
“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已经没有任何回应，看来小马哥已经顺着山壁爬走了。
马毅休息了一阵，感觉热量在继续流逝，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停留，他在浑身上下摸了一阵，抽出腰间的匕首，开始在石壁上费力地挖着……
身子越发冰凉，已经开始觉得僵硬，马毅知道必须走了，他扯下身上的布条缠在手里，极尽全力进行这最后一次的翻越，
“桑儿，你要保佑我，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会给你报仇的。”
马毅根本没有想过，就算他翻到地下河里，以他的能力还可以逆流而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