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婆娑仍无心搭理,心想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何必要去?
但对方显然并不死心,一颗石子再次破窗而入,在她面前灭了烛火,说明了非要她出去不可。
月婆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推开了房门。她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分明有求而来,却又故意挑衅。
她这才开了门,便见月光下一抹黑影自拱门处消失,刻意要让她追上去。但是,她却故意以行走的方式,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不怕会跟丢,既然对方有意要她跟上,那么她即使走得再慢,对方也会注意让她跟上的,绝不会轻易让她放弃。
踏着月光,月婆娑大摇大摆的自战家大门走出,战家仆人全不敢说什么,因此她相当顺利的离开,一路随着对方走到了兵器城的后山。
这里空无一人,倒是有几棵果树,昏黄的月光,徐徐的夜风,是个挺不错的地方。她不由得想,往后夜里无聊到可以至此处吹风,也不怕有人打扰。
月婆娑这里吹了一会儿晚风,引她出来的那人始终没有现身。
她望了望四周,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她也不想多等了,旋身就要离开。
忽然间,她听见有物破风而来,迅速的“咚”一声,钉入了一棵果树的树干上。
来人射的是一把小刀,刀柄上缠了张白纸。
月婆娑走向前,抽下白纸,任由刀留在树干上不理。
此人相当的聪明,兵器城出产的小刀不计其数,各家各户都有,根本无从查起,就算刀留在树上,也不会引人注意的,大伙儿会当是小孩子在练习射刀未取下的。
她打开白纸,借着月光一看,内有一行黑字……
“黄金三百两,取战不羁性命。”
有人想要战不羁的命?
月婆娑看完后吓了一跳。
这人想请她杀战不羁,而报酬是黄金百两。究竟是何人出手如此大方呢?
她再次看了看纸条后,想也不想便撕碎了它,任它随风飞散,表示她不接受,然后转身下山会战府。
来人似乎没弄清她的性格!
没错,只要有人出钱买命,她是会接,而且也未曾不接过,因为那些人通常都有可恨之处,该杀。
但是,战不羁的情况例外,他不是个坏人。况且战不羁目前是她的病人,而她的规矩通常是病若未愈则不杀。
月破碎甩开心中复杂的情绪,那人要战不羁的命,她现在是不可能答应的,至少得等到他病愈,届时……或许……她会看在黄金三百两的份上,作作考虑也未尝不可。
嘿,她手中的病人得等到病愈才有被杀的权力,寻常人是动不得她的病人的。
每天在太阳下暴晒的日子总算结束了,战不羁看看自己似乎黑了一点,再看看受尽牵连的宁嫣然,黑得更彻底了,他突然就想发笑。
月婆娑过来看他,替他诊脉后,便取出一根金针划破了他的小指。
她看了战不羁小指上的血一眼,点了下头,径直收起了金针。
“你好得差不多了,再休息一阵子就可以开始练功了。”她淡淡地说。
血的颜色殷红,表示内伤已经痊愈,休息一阵子吃点药,等补足气血后,他便是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了。
“哦!”战不羁以带些失望的语气回应了一声。如果他痊愈了,那她会继续留在战家吗?一想到这里,就让他觉得心情好低落。
……
“怎么办,我的身体要是一好,月姑娘会不会就一走了之呢?”月婆娑离开后,战不羁对宁嫣然说道。
是啊,虽然听到战不羁的身体已经痊愈宁嫣然很是高兴,但转眼又犯难了……她这个不羁哥哥看来是喜欢上了月婆娑了啊,而月婆娑呢……难不成以后非得要月老乱牵红线,将月婆娑许配了成蹊,将我……
不行!不行!不行!
宁嫣然在心里连说了三个不行。
“要不这样,不羁哥哥,咱俩来演一出戏,试探试探月姑娘的反应如何?”宁嫣然脑子一转想出了一出办法。
“什么戏?”战不羁忙问。
“就这样……”宁嫣然在战不羁的耳旁叽叽咕了一阵。
战不羁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好玩的笑来。
这一日月婆娑正要到站不羁的房里去替他把脉,在路过花园时听见了宁嫣然快乐的笑声,原想宁嫣然大概是和丫鬟等砸玩耍,她并未多加在意,正要离去之际,却听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出了声。
“嫣然,你小心一点!”
是战不羁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柔情蜜意。
为什么?他此刻不是该在房内等她去把脉吗?
虽然他们俩是未来夫妻的关系,可是月婆娑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与战不羁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战不羁对她时时处处流露出来的爱慕和关心她又不是没体会,可是他怎么可以转瞬间又对另一个女子……
难道男人就不该专情吗?
他不是一再对我说他只把宁嫣然当妹妹吗?他同她订婚拜大庙都只是一种误会吗?他以各种行动、暗示、非礼等行径来证明他的心中只有她这个“月”,而没有那个“宁”,可是现在又该如何解释他的行为呢?
再说,她发现成蹊就像一座冰山,而她也是一座冰山,一起出去采药的日子里两人连真是无趣到了极点,好半天不会聊起一句话,相比起战不羁的调皮、搞怪、油腔滑调,她实在觉得战不羁更能点起她心中的激情。
按照她当初的设计,情形可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这样煞费心思地安排宁嫣然为战不羁熬药、陪她上树晒太阳,不就是想他们俩培养出感情吗?而安排自己和成蹊出门采药也是为了制造这样的机会啊,可是……
可是现在她的心境怎么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为什么她听到这样的欢声笑语就如此刺心呢?
一个旋身,月婆娑放轻了脚步,轻轻来到进入花园的拱门边,她只微微露出半个身子,眼光就蓦然落在了娇笑兮兮的宁嫣然和在一旁柔情叮嘱的战不羁身上。
他们看起来很快乐,也很登对,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但她心中却冒出了许多莫名的不悦情绪,这是为什么?
她觉得辛酸和自卑都涌了上来。
见惯了战不羁对她的“毛手毛脚”,此刻见他与宁嫣然嬉戏,还玩得如此开心,她对他感到生气,再看看娇美的宁嫣然,她觉得自己竟然有了一丝嫉妒!
她本来是不在意战不羁的,是不是?一直都不在意的!可是,现在她的情绪却在看见这一幕完全大乱,几乎像是练功到走火入魔后神形俱灭的感觉。
“咦,月大夫,你怎么会在这发呆呢?”申屠云恰巧路过花园,看见她站在拱门钱发愣,便随口问了一句。
月婆娑突然转身,出手袭击申屠云。
申屠云一惊,狼狈地侧身躲过她的袭击,然后看她轻功一施,转眼间就出了战家不见踪影。
申屠云满心的疑惑,不懂自己哪里惹恼了月婆娑才换来一掌,但他明明已经好久没与她发生过口角了啊!
花园内又传出宁嫣然和战不羁的笑声,他往内一探,看见两人正高兴地追逐着,玩得如同孩子似的,他这才有些明白过来。
一定是月婆娑看见这一幕吃醋了,而他刚好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不过,弄清了状况后他到心中高兴了……看着情况战不羁还是不舍得丢弃宁姑娘啊,那么小王爷就可以不必和宁姑娘在一起了。待到小王爷对宁姑娘心灰意冷之后,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小王爷劝回京城去了。
这样不是完美吗?哈!
这些日子他天天找机会陪着成蹊小王爷,不是与他聊天就是让他陪着料理兵器行的大小事务,就是为了避免他与宁姑娘接触,现在看来果然有效!
同时他又想:就算没有小王爷搅合在这情感漩涡里,他还是宁愿战不羁和宁嫣然在一起。
一想起月婆娑那倒男不女的模样,还有那些可怕的特殊嗜好,他就觉得背皮子发麻。
好吧,不管这些了,我得赶紧去缠着成蹊小王爷,免得他又猛然跑来破坏这里的和谐和美好。
飞奔而去的月婆娑,一口气飞奔至城外的后山,躲如果林中,发狂似的猛打这,一拳一拳全是真材实料,因此有好几棵半大不小的果树被她打得东倒西歪。
泄去了好几成真气后,她拔下脸上的面具颓然坐在地上,接着看看自己的双手,陡然大笑出声……
“哈……”这声狂笑全注了真气,震得整个果林都在动。
笑过之后,她又施展轻功,往另一边的树林里飞奔而去。这时,她的身后已然偷偷跟随了一个黑影,只是她在这等“走火入魔”般的情景下,她完全没注意到而已。
再加上那人的动作远远没有她快,跟在她身后也是离了有半里之地,完全是遁着她的声音尾随而来的。
直到她来到了一处浅潭,想也不想“洞”的一声将自己投入潭心,让冰冷的潭水冷却她沸腾的情绪。
树林中全是沙沙树叶声音和虫鸣,月婆娑坐在潭边,衣衫已经半干,面具也戴上了,她再度回到了冰冷的保护之下。
她坐在潭边一动不动,不知呆坐了多少时辰,天色渐渐变暗,她的心也已随着日落,让激动的情绪沉静下来,在月升之时,让那份惯有的漠然重新再回到心上。
此时,有脚步声来到了她身后。
月婆娑没有回头,因为来者没有杀气,只有满身的铜臭,看来应该是要来向她买命的。
“说吧。”她淡淡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