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华阳河上,雾气笼罩。
四家木号把扎紧的木排纷纷推下华阳河。鰲祥公同请来的两位武师,以及四十余位壮丁蹬上了木排,撑动蒿锚,顺流而下。
行过二十多里水路,忽见吴掌柜抱着小青藤在右排上打着招呼,跨上前排来。
鰲祥公甚是惊喜,揖礼道:“未料吴兄弟也来了。鰲祥就此谢过。”
吴掌柜放下小青藤,拈起一把大刀,以指荡锋,笑道:“以前也会过些江湖好汉,不曾吃险,鰲祥公如此仗义,我吴某人岂敢居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让那些小蝥贼认识认识咱山里人也不是好惹的。”
鰲祥公哈哈豪笑:“果然是条汉子!这条水路打咱祖辈上闯出来,岂能断送在我等之手,便是血染了华阳河,也要打开一条生路!”说着,抚摸着小青藤的脑袋,问道,“你这小毛伢,怎么偷偷上来了?”
“呵呵,我也不知她何时就偷偷上了我的木排,现在离谭家庄已有二十多里路了,送也送不回去,就只好带在身边了。”吴掌柜道。
“我不是偷偷上来的,只是你们没看见。我可说好了的,要帮公公打强盗的哩。”小青藤撅嘴道。
“你这小毛伢,太淘气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鰲祥公拍拍她的小脑袋。
“我可不是闹着玩,我真是来打强盗的哩!不是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吗?公公可别小看我,我还降伏过两头水牯牛哩,那些个强盗有水牛壮实吗?”小青歪着脑袋,天真问道。
鰲祥公顿时语塞,与吴掌柜相视大笑,然后道:“说得不错,那就看小英雄如何降伏强盗喽!”说过,弯腰将小青藤抱在怀里,屹立在排头,眺望着远处水流湍急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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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河蜿蜒曲折的穿行在两壁高山之间,浪花翻滚,水声轰鸣,声势甚是浩大。木排相连着两里多路,在水面上巅荡起伏不停。
站立在木排上的领头,手执着一丈多长的铁锚子,矫健地拔弄着前后左右,顺流而下。那些个壮丁和两个武师犹自谈笑风生,似乎并不在意芦花荡里的强盗。
至十时许,渐近芦花荡。水面豁然开阔来,有两里余地,水势也渐渐的平缓了许多。
鰲祥公叫停了木排,一边吩咐大家准备兵械,一边命两名壮丁抬着一箱银子放到了头排。胡三紧握住铁锚子,注视着前方右边的白花花的芦苇荡。
后头木排纷纷抛锚相连,又将钩绳抛上了两岸,抓稳了木石。一时木排前后钩连,铺展在河道上,随波晃动。
果然不出所料哩,忽然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唿哨,吹响了山谷,从芦花荡内飞驰出数十条小船来,一字排开,横截在河面上,小船上站满了拿刀执枪的强盗。
众壮丁都有些惊慌起来,一个个将兵器紧攥在手里。
鰲祥公临危不乱,冲着下游,抱拳高声道:“诸位好汉请了。谭某今日特备了些薄礼,专来拜望诸位好汉。还望诸位好汉笑纳,放谭某一条生路。”
这厢话音刚落,那厢就飞驰出一条小船,靠近头排,跳下两个强盗,搬了银箱而去。
少时,那厢草头大王杨彪高叫道:“素闻鰲祥有些仁义,今日就不为难你,留下木排,自有生路一条!”
鰲祥公作揖道:“谭某这趟生意交付得紧,还望诸位好汉成全。若礼物不足,待来日备下。”
“你是什么鸟人?我家大王对你这般客气,你还不快逃命去!”忽然有人恶道。
胡三打眼一看,却正是那个吴公宝哩,不由大怒:“你们如此胡作非为,杀人越货,难道不怕官府拿你们下狱?”
草头大王听罢,一阵恣睢狂笑,然后道:“这芦花荡早就传说有一条蠎妖吃人,老子在它头上筑窝,都不怕,还怕那鸟官府?老子现在急需木料,扩建大寨,你们就行个方便,做件好事!莫待老子动手,后悔就迟了。”说罢,大手一挥,数十只小船业已飞奔上来。
鰲祥公听那话蛮横,无有周旋余地,且又见盗贼来势汹汹,既知难免一战,遂提起一把大砍刀,迎立头排上,大呼道:“大家莫怕,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胡三早已大怒,发声呼,就将铁锚子掷出。随后数十根铁锚如长箭一般飞向贼船。几个盗贼就被掷中,惨叫一声,从船上掉落水中去了。
草头大王大为震怒,急命射箭。顿时间,飞箭如雨,落在木排上。
那些汉子多是庄户人,虽有些蛮力,却并不曾习武,又怎敌得箭雨?有的惨叫,有的痛吟,有的翻落水中,有的躲在藤牌后,哆哆嗦嗦,不敢冒头。
小青藤护着鰲祥公,拨打箭矢,暂时无恙。胡三和两位武师勉强支撑。吴掌柜大腿上却已中了两箭,瘸倒在木排上,竭力挣扎。
贼船转瞬间已然靠近,鰲祥公怒吼一声,就飞身跃上贼船,挥刀砍杀。那些盗贼也纷纷跳上木排,见人就杀。顿时间,两厢刀来枪往,混战起来。
小青藤不慌不忙,空手迎斗,抓着盗贼一个一个的向河里扔去。但那些盗贼多会水性,复爬上木排来战。
不及半个时辰,两位武师、吴掌柜及众壮丁俱已战死,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卧在木排上,鲜血横流,染红了华阳河。
鰲祥公、胡三冲上了贼船,因盗贼们只管向木排上冲去,反倒贼船这边人手越来越少,所以减少了不少压力,砍翻几个贼人后,径来拼杀那草头大王。
草头大王倒是个练家子,勇斗二人,毫无惧色。
那边虽独剩下小青藤,但盗贼们早已尝到了她的厉害,再没个气力爬上木排来,与她相斗,便都往回游去,欲围攻胡三和鰲祥公。小青藤双脚用力,那木排便似飞箭一般驶去。
这边厮杀多时,鰲祥公、胡三已中了刀枪伤,那草头大王大腿上也重遭了一刀,甚是难忍。这时小青藤纵上船来,见人就拧,提了便扔,十分勇猛,一时都十分惧怕,那草头大王遂唿哨一声,引众盗贼向芦花荡内退去,吴公宝更是逃得如飞狐般快。
鰲祥公大喜,高呼:“贼人已败!今日不除,更待何时?”与胡三飞船追去。鰲祥公业已杀红了眼,哪知只剩下自己与胡三。小青藤随后亦驱船紧跟上来。
华阳河被鲜血染红,极是恐怖。贼船驰入芦花荡,行不过百米,忽然惊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众盗贼又拼命的将船儿向芦花荡外划来。
却就在此时,只见一陣黑雾从芦花荡内向河面弥漫开来,昏昏惨惨,迷天遮地,数里开外俱看不清楚。
忽然,那草头大王、吴公宝和众盗贼莫名其妙的起在空中,蹬腿舞臂的向后飞去,须臾,惨叫声不断,碜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