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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同样佳节与各样交往

周岩让儿子别光顾着玩了,该好好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了。春光说等筹够买房子的首付款就可以准备结婚了。周岩说家里有十万块入股在书店里,如果买房子,就去把它要出来。

春光听了感到有点对不起爸妈。周岩又说:“这本来就是替你们攒的。你爸现在被聘为住宅小区的物业经理了,每月挣两千块。我每月也有两三千,加上我俩各有几百块钱退休费,以后我们每年能帮你们还一部分房贷。”说着,她想起这十万块钱是从牙缝里省了一辈子才省出来的,又忍不住叹着气。

小婉说:“我再向我父母要二十万,我和春光这两年还攒了一点钱,我看凑一凑够首付款了……”周岩过意不去地说:“我家娶媳妇,怎么能让你家拿出这么多钱来?”小婉说:“现在养儿子和养女儿一个样,反正我爸妈也只有我这一个宝贝疙瘩。问题是……您二老到现在还住这么小的房子?”

周岩说:“我们年纪大了,也不需要讲究那么多了……当年我们结婚时,连八平米的单间宿舍都差点争取不到。春光都好几岁了,我们才分到一套三十六平米的房子,高兴得春光在新房的水泥地上直打滚……直到房改前我们才住进这套五十六平米的房子,这我已经很满意了……”

老郑回来了,调侃周岩又在忆苦思甜。春光也嘿嘿笑着。小婉真诚地说:“妈妈,我接受春光这个人,不是看他能挣多少钱,而是看中他的发展前途,也看中他体贴我……”

见小婉这么懂事,老郑感动了,默默地去厨房尽自己的职责。周岩也像喝了蜂蜜一样,甜透了五脏六腑。她由衷地说:“小婉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让春光遇到了,傻小子真有福气。”春光听了妈妈的话,盯着心爱的女友直笑。小婉受宠若惊,抢着要去厨房帮忙,春光却让她陪妈妈说话,自己乐颠颠地去厨房给老爸打下手去了。

大约人天生都是自私的吧。我们的周岩女士,刚才还在夸儿子有福气,此刻见儿子让女友休息自己去干活,却在心里叹道,看来我儿子也是个伺候老婆的命啊。当然这时她似乎忘了自己的丈夫也是伺候老婆的命。

第二天上班后,见李晶正在跟岳虹说话,周岩对她俩说春光要结婚了,顺便说想把自己入股的十万块钱抽出来给儿子买房。岳虹当即表示没问题。

李晶开玩笑说:“周阿姨,你儿子娶了媳妇,你也就放下一个心事了,以后把自己头发打理一下,再买几件漂亮衣服……你看岳老师多会修饰自己,永远像个美人儿一样。”周岩朗声而笑,指着自己的全身说:“咱这底片不行啊,再加工也洗不出漂亮像片来。哪像你岳老师,只比我小两岁,但看起来比我小十二岁都不止。你看她一根白发都没。”

岳虹说:“我可能是得了我外婆的遗传,她五十七才绝经,七十岁才有几根白发……”大约是说到了头发,岳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便问:“你俩注意过街口那家思雨美容美发店吗?”

李晶说去过,她们还有文眉和皮肤护理之类的项目。周岩说自己从不光顾那种地方。岳虹笑着说:“以后我开美发店,你可以经常打理头发。”

原来岳虹那天去做头发,无意中听那年轻的女店主说她要去北京结婚了,想把这个店转让出去,岳虹便有点动心。

李晶当即说:“岳老师开美容店最合适,本人就是活广告。”

李晶的这句话竟然真的促成了一项事业。第二天,她就陪岳虹去那家美容美发店实地考察。回来时李晶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开了一家小美发店,仅是洗理染烫之类。但三四年下来,就买了一套房,又买了车子。我估算她的店一年能挣三十万呢。你看这家店还不算小,地理位置也不错,经营好了,比我朋友的那家店强很多。”

岳虹也兴奋地说自己真想在这个行业里试一试了……如果注册手续办得快,春节就可正式开业了;并说自己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雨虹美容美发店”吧。李晶称赞说这店名响亮,还很有美感……不过她问岳虹春节是不是不打算休息了。

提到休息,岳虹的脸色居然晴转阴了。对她来说,休息就意味着孤独。而李晶却叹息自己很想休息,但是却一年到头像陀螺一样转着,总也停不下来。岳虹说:“你跟我不一样,我现在没家了,过年不找点事情做就更烦闷了。你可要尽量抽出点时间陪家人啊。”

这事儿岳虹已经向李晶提示N次了,可惜李晶一直没深究过岳虹的用意。当下她还说自己也是为家人辛苦,又说早年受老师的影响太深,做起事情来总要追求更好,永不满足。岳虹说:“那时你们都是孩子,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是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现在你们都成家了,我当然希望你们生活和工作双胜利。”

临近春节了,孟建峰也很忙,领着一帮下属到处跑,不外乎是抽查部分学校的假期安全措施了,看望几个有病的老教师了……到谁家都要说一番千篇一律的表示关怀的客套话,也要听被看望者那大同小异的感谢话。唉,明知道是作秀,但这种作秀也是必做不可的啊。

此刻,他家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空的方便面碗,他便对着这空碗出神。半天,他又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心想:前年雪花飘飞时,我们一家还团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去年雪花飘飞时,岳虹被动地回到家里,与我似乎勉勉强强,但还算像一家人;现在又是雪花飘飞的春节了,我却独自待在这空空的房子里……

这时岳虹在自己家里做好了饭菜端上桌子,却也呆呆地坐着不动筷子。电话响了,恰是她又怨恨又惦念的那个男人。孟建峰在电话中说自己要回老家过春节,问岳虹是否也一起回去散散心。

岳虹说:“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跟你回去算怎么回事?”孟建峰:“看你说的,你回去他们很欢迎的。”岳虹苦笑着说:“欢迎我,我算老几啊?即便别人欢迎我,你妈也不会欢迎啊。”孟建峰说:“你怎么老记着过去的成见。其实前几天我妈还问你呢。”

岳虹说自己春节很忙,新开了一家美发美容店。书店还继续开,但不再主打教育图书资料了。因为虽然已离婚,还是怕继续影响厅长的官运……

岳虹的讽刺让厅长大人很懊丧,他却说:“你要早抛弃教辅资料,咱俩也不至于到今天……”岳虹反驳说:“那也不一定,必然性都是通过偶然性推演的。”

孟建峰想,这岳虹也固执得要命,我几次三番递给她梯子,她就是不肯下台阶。弄得两个正常男女,非要各自守着空屋子忍受孤独……难道说这女人到了更年期,就一点不需要男人了?

岳虹这边也想,这个孟建峰,现在知道一个人回老家面子上不好看了,当初逼我二选一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呢。让他好好品尝一下孤家寡人的味道吧。想归想,恨归恨,岳虹也觉得越是到过年过节越有孤独感。长时间接不到孟建峰的电话,她会很盼望。怀念孟建峰亲热地拥着自己的时候,会心里软软的,酸酸的……但想起孟建峰那种种自私无情,却很容易勾起伤感和恼火,心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岳虹又想起不久前,自己无意中听到一个语言很尖锐的女人说过这样的话:“这男人哪,都那个样儿。我要是离了婚,我就不会再找第二个——你想,第一个都是这东西,再找还能找来个什么东西呢?”想到这里,岳虹便觉得困惑,难道男人真的都是这东西么?不对呀,高山对妻子就不错呀,那周岩的丈夫和周丽的丈夫不都很不错么?再想到周丽的丈夫曾是自己的追求者,岳虹心里便有些莫名其妙的遗憾,但她很快便驱散了这些遗憾。

岳虹的“雨虹美容美发店”是除夕前三天开业的,岳虹想搞个春节开门红,所以许诺给工作人员每天发三天的工资。

除夕这天中午,顾客盈门。李晶来找岳虹时,前厅里多个电吹风同时发出刺耳的响声。李晶拉着岳虹来到门外,笑嘻嘻地邀请岳虹到雅适园吃午饭。岳虹急忙推辞说你们一家人团聚一堂,我插在中间多别扭。李晶撒娇地说:“我把你当妈妈一样对待,才不会感到别扭呢!”岳虹心里一跳,但她马上掩饰住自己的心思,再三推辞。李晶说:“走吧,我今天非要拉你走。”两人争执的声音传到了里边,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店长出来对岳虹说:“岳总,你就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岳虹刚一迟疑,李晶便硬把她拽走了。

李晶拉着岳虹进家时,赵富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今天该好好敬岳老师几杯。”赵强盛起身斟酒,赵富故意问亮亮:“岳奶奶身边的位子给谁坐?”一句话提醒了亮亮,他急忙挪过来坐在岳虹身边,还得意地朝爸妈笑着。岳虹疼爱地摸着他的头。

赵强盛给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酒。男人是白酒,女人是红酒。岳虹说:“我插身在你们一家人中间,很不像回事啊。”赵强盛说:“岳老师难得来一次,我们都很高兴很欢迎。”

门铃响了,大家都奇怪,大年三十的中午,有谁会来拜访呢?

谁也没想到进来是郑玉兰。她举起手中的礼品盒说来给赵总和李总拜个早年。岳虹是客人,首先礼貌地站了起来。赵富却说:“你拜什么年呀?我是老回回,不过年的。这岳虹是我儿子儿媳的老师,今天他两人摆宴是为了谢恩师。”

这郑玉兰也是个拎不清,她居然酸溜溜地说:“哦,我还以为是董事长新娶的夫人呢!”这话让岳虹很尴尬,李晶脸上也显出不悦的神情。赵富便打圆场说:“岳虹,郑玉兰是我的老乡,跟我一样,都是粗鲁的乡下人,说话不加考虑,你别在意啊。”岳虹笑笑表示没关系。

有生人在,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保姆刘嫂进来,给每个人都斟上茶水,她故意看也不看郑玉兰一眼,却热情地招呼岳虹多吃点。岳虹客气地称赞刘嫂做的菜越来越好了。郑玉兰阴阳怪气地说:“看来岳老板常来吃饭啊,连保姆的手艺都熟悉了。”

李晶不客气地说:“郑玉兰,你说啥呢,岳老师一共才来过两三次。”刘嫂更是不客气地说:“岳老师在我们那里插过队,又是亮亮爸妈的老师,她来这里,所有的人都欢迎她……”

郑玉兰说:“哦,我这人不会说话,看样子不受欢迎了。不过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刘嫂再刺她一句:“想有别的意思也白有,凡事得先把自己的分量掂准了……”

赵富再次打圆场说凡来家里的都是客人,都要热情招待。又要刘嫂也坐下一起吃。郑玉兰趁机报复刘嫂说:“老董事长太厚道了,还让佣人一起吃饭。”李晶再次责备她:“郑玉兰,你可别这么说。刘嫂不是一般佣人,她是我们的亲戚,我们给她的工资比你的工资高。”刘嫂闻言面露得意,郑玉兰反倒显得尴尬。

岳虹却自顾自与亮亮说话,似乎对桌边其他人的这些谈话充耳不闻。亮亮高兴得抱着岳虹的胳膊直摇晃,岳虹随着亮亮的摇晃,也高兴地晃动着身子。赵富痴迷地看着岳虹和亮亮,心想,她要真是我家的人该多好呢……李晶觉得公爹的眼光怪怪的……

没坐几分钟,郑玉兰就自感没趣地站起来说:“我该走了。”赵富一家人并不留她,都笑着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态。

又过了一会儿,岳虹也要告辞,亮亮拉住岳虹不让走。赵富开玩笑说:“你急着回去干什么,要认识到自己并不比群众高明,应该相信群众会把一切都做好的。”听了这话,大家笑了,岳虹也哑然失笑,便重新坐下来。

岳虹在赵家吃饭时,冯正元正要开着自己的新车带着琅琅娘俩去父母家。进了门,琅琅的口袋里和手里立刻塞满了从超市里买来的袋装小食品。冯老太太还一个劲儿撕开食品袋,将各种食品往孙子口里喂。周丽说这些食品都含有防腐剂的,有的还含有激素,吃多了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老太太立马不高兴了,她说大过年的,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讲究那么多,这世上就没有几样能吃的东西了,那就得等着饿死了。

琅琅说自己待会儿还要和同学去踢球呢,剧烈活动前不能吃得太饱。周丽问年三十下午怎么还去踢球?琅琅说:“我们嘛,能玩好,就算这年过得痛快呗。”

冯母早因周丽两口子对琅琅管束太严而心怀不满了,所以她故意不看周丽,朝琅琅说:“过年这几天,我孙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奶奶放你的假;你爸爸要不同意啊,奶奶就揍他。”见婆婆这样说,好脾气的周丽只能苦笑着。冯正元父亲是个开明的老爷子,他说:“老太太啊,你别在这儿乱发议论好不好?教育孩子是他父母的事情,咱隔了一代就不要操闲心了。”

饭后,琅琅果真找同学踢球去了,冯正元想在父母家多待一会儿。周丽待着无趣,便自己先回家了。等下午冯正元回来时,周丽正鬼鬼祟祟地坐在琅琅的电脑前。见了冯正元,她忧虑地说,琅琅跟一个叫王星的女生常在一起,还说他很欣赏王星什么的。冯正元惊异地问:“真的?”说着他坐到电脑前,周丽便走回客厅去了。

冯正元还没看完,琅琅就开门进来了,周丽急中生智,大声说:“琅琅回来啦。”书房里的冯正元闻声急忙关了电源离开电脑桌,站在书架前假装找书。琅琅坐下就打开了电脑,屏幕上显出了检测程序。琅琅奇怪地喊道:“爸爸,昨天我是正常关机的,怎么今天一开机就在检测?你用过我的电脑了吗?”

冯正元支吾着说刚才查了个资料……琅琅怨他不正常关机。周丽进来说:“是我在厨房不小心碰了一下电闸,断电了。”琅琅便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周丽对冯正元说应该提醒儿子,不能看着他早恋而耽误学习。冯正元说:“按说这是孩子正常心理发展阶段,不要生硬训斥指责,要通过谈心去引导……我从小就傻,不懂得谈恋爱,上大学好不容易爱上了岳虹,还被孟建峰吓退了。直到老大了才结婚,还总是要巴结小妹一样的老婆,没想到我的儿子倒比我成熟得早。”

周丽气笑了,但很快又愁容满面地说:“过完年我一定要抽时间去问问岳虹,看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出了这种事该怎么对待。”冯正元点点头,但他心里却想,要是当初娶了岳虹,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也不知她会怎样教育孩子?唉,男人总是这山看着那山高。

孟建峰忙忙碌碌的,直到除夕清早才动身回家。他的车子在那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的山路上奔波着。中午过后,孟建峰便将车开到一座修建还算整齐的农家小院门口了,这就是教育厅厅长大人的桑梓之地。孟建峰下车举目四望。这个季节的山野,满眼一片枯黄,但他还是觉得很亲切,因为这是他打着滚儿长大的地方。

孟母迎出门来,朝车里看了看,见儿子没带女人回来,不禁有点失望。

孟建峰进门,发现大炕上铺着红毯子,放着一张小矮桌,地上还放着一张方桌。孟建峰的两个弟媳妇和几个侄子侄女们都坐在地下的方桌旁,孟建峰与母亲及两个弟弟盘腿坐在炕上的小桌旁。这就是西北农村里的尊卑之别。

二弟孟立峰念叨说可惜还差两个人,要是我嫂子和云云也在就好了。孟建峰沉下了脸,孟母也叹了口气。三弟孟云峰说二哥哪壶不开提哪壶。孟立峰自知失言了,急忙补充说:“孩子们长大了都要远走高飞,将来一家聚在一起就比较难了。”说着,他朝地上的几个孩子们说:“孩子们,你们都好好学习,将来都像云云大姐那样有出息。”

孟母叹息云云是女儿,要是儿子,可给咱们孟家撑了门面了。还说云云将来要是找一个蓝眼睛高鼻子的女婿,还不成了外国人的媳妇了……上家谱也得上人家外国的家谱吧?

孟建峰三兄弟都笑得喷饭,兰兰和强强也笑得东倒西歪……

孟建峰只在家里待了三天就回来了。见岳虹那边总也没反应,估计是没戏了。他终于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初六这天,他与年轻时髦的小梁一起逛商场。小梁说自己这件大衣还是前年买的呢,整整穿两年了。孟建峰敷衍地说:“眼看春天了,你总不会买羊绒大衣和裘皮大衣吧?”小梁说:“当然不买大衣,咱去看看新潮春装上市了没。”

两人来到服装组,看着琳琅满目的春装,小梁的眼睛便变得贼亮。她三下五除二就挑了几套高档衣服,吩咐营业员装起来。孟建峰来到收银台递上自己的卡,小梁在一旁心安理得地看着他刷卡付款。孟建峰勉强笑着,一转身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两个月的工资转眼之间就没了。

两人出了商场又来到一家餐馆里。小梁毫不客气地点菜,待凉菜上来后,她又指使着孟建峰说:“老孟,你去把辣椒拿来。”老孟刚从邻桌上取来了辣椒盒子,小梁又支使他去拿点醋来,说他们这里的凉菜味道总是太淡。孟建峰显出了明显的不快,他说:“你先尝尝再说嘛,真的淡了,再拿也不迟啊。”

两人还没吃完,赵强盛带着两个客人也说说笑笑来到这家餐馆。孟建峰见了急忙低下头。赵强盛却装作没看见他,继续与自己的两位客人说话。

自己带着年轻女人的时候,遇到赵富的儿子,孟建峰心里极不舒服。而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梁还总是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孟建峰潜意识里还是很在乎岳虹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他担心赵强盛会把这事儿告诉李晶,而李晶必然会告诉岳虹,岳虹必然会鄙视自己……想到这里,孟建峰如坐针毡,便对小梁说:“你先吃吧,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要先走一步。”说着他不由分说便向外走。小梁惊讶了一下,也追出去了。

赵强盛在他们身后暗笑。

这小梁三十岁出头,跟自己的前夫离婚了,来到这个西北的省会城市,混迹于餐馆酒店之间,做过领班之类的工作。专门设法接近达官要人和貌似有钱的男人,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个靠山。由于念过成人技术学院,所以总是大胆地以大学生自居,对人自称未婚。

她跟孟建峰相识于一个网吧。那天晚上孟建峰因为家里的电脑出了故障,就到网吧上网。正好小梁坐在他隔壁的电脑前。看孟建峰气度不凡,却又对电脑不甚熟练,小梁便笑嘻嘻地凑到跟前给予指导。两人一攀谈,孟建峰知道对方是大学生,印象还不错,后来便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地来往起来了。小梁知道孟建峰是厅级干部后,便施展自己的所有手腕,紧紧缠住孟建峰,夸他是最有气质最有风度最有魅力的男人。

有一次,孟建峰半真半假地问她,是否可以嫁给自己这个最有风度的男人,小梁也半真半假地回答,可以考虑。其实小梁是看上了孟建峰厅长的官位,她想把这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控制住,必要时好好利用他一下。

小梁追上孟建峰之后,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走,孟建峰说碰见一个自己很讨厌的人,没心情继续吃饭了。小梁便讨好地一笑不再多问。

两人开车来到孟建峰家,小梁脱下外衣将自己的胸挺在孟建峰面前,孟建峰注视着她的胸部。小梁便挑逗地说:“看我的身材怎么样?”

孟建峰认真看了看小梁的全身,心想,她还是比不上岳虹年轻时。直到现在,岳虹那身材体态也不亚于这小梁,不过小梁年轻,可能脱了衣服会比岳虹的身体要圆润一些吧?瞎想了一番,他突然想看看小梁的裸体,比一比跟岳虹有多大的不同,所以就称赞说:“你曲线挺美的。”

小梁露骨地问:“看着它,你不冲动吗?”孟建峰听出了小梁话里的撩拨意味,就反问:“你想让我冲动吗?”小梁竟然说:“想,因为我已经冲动了。”说着上来就抱住了孟建峰。孟建峰想,现在的女人真是主动得可怕,岳虹年轻时哪会这样啊?没结婚时,我亲她她都不好意思呢。但他嘴里却说:“小梁,那你今晚就不要走了。”说着,他也拥住了小梁。小梁妖媚地一笑说:“你去洗吧。”孟建峰会意了,笑着去了洗手间。

小梁在客厅里坐着吃水果看电视,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水声。孟建峰的手机响了,小梁不理睬。过了一会儿它又响了。小梁看看卫生间的门,里边水声依然哗哗,她便接听了孟建峰的手机。谁知她刚“喂!”了一下,电话中却没声了,小梁重新看起电视来。不大会儿,手机又响了,小梁再接:“喂!哪位啊?”电话中又没声了,小梁冲着电话说:“你有病啊!”

孟建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问小梁接谁的电话,小梁说:“你的手机。”孟建峰惊讶地问:“我的?你接了?”小梁说:“是呀,它老响,我就接了,可两次都是接通却没人说话,真是神经病!”

孟建峰火了:“你接我的电话干什么?”说着,他一把拿过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后他更是大怒:“你为什么要接我的电话?”小梁说:“哟!我看这电话有鬼,否则怎么一听女的就不搭腔了。”孟建峰说:“这是我前妻的电话,要谈也是有关孩子的事。”

小梁鄙夷地说:“前妻?那老女人的电话?我接了一下你就勃然大怒?你至于吗?”说着,她赌气穿上外衣拿起她的包就走了,高跟鞋一路响到楼下,孟建峰也没去追她。

这岳虹两次听见一个女性在接孟建峰的电话,心里还真郁闷了好一会儿。正郁闷呢,她的手机响了,是孟建峰问她刚才打电话什么事。岳虹不答,却反问刚才是谁接电话,口气冲冲的。孟建峰说这与你无关……岳虹怔住了,她本来是想说云云的事情,但听了孟建峰此言,她什么都没心思说了。

挂断电话后,孟建峰烦恼,岳虹也很生气。

这时,李晶也在自家生气,因为很晚了,赵强盛还没有回来。她一边看书一边注意倾听楼下的动静。李晶有个习惯,赵强盛不回来,自己就睡不着。什么时候他回来了,哪怕一句话不说,她都能安下心来睡觉。

赵强盛回来就进了卫生间,等他披着浴巾出来时,李晶已经放下书闭上了眼睛。赵强盛摇晃着李晶说:“刚还看书呢,见我回来就睡了?”李晶在装睡,这时她猛然睁开眼睛笑着说:“我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你那骄傲的样子,说着她瞥了一眼赵强盛内裤里那鼓鼓的一疙瘩。”赵强盛甩掉浴巾掀开被子就钻进去。两人轻轻地互相抚摸着,亲吻着,渐渐便进入状态……你上他下颠三倒四地折腾着……

星光静静地照着这幢小楼,院中干枯的葡萄架轻轻地晃着,晃着……

屋里,赵强盛和李晶已经从激情中冷却下来了,他俩都神情疲惫地躺着,赵强盛额头上沁着汗珠。李晶头发凌乱靠在赵强盛的肩膀上,已经昏昏欲睡了。这是李晶的老习惯了,每次激情过后,她都会困得立马进入梦乡。

赵强盛突然想起什么,他推推李晶说:“你猜我今天在餐馆里碰见谁了?”李晶的睡意被惊没了,她睁开眼睛问:“见谁了,莫非是何莹?”赵强盛笑李晶神经过敏,告诉她自己遇见了一个李晶熟悉的男人。李晶:“快说呀,到底碰见谁了,你这么神秘的。”

赵强盛拖长声调对李晶说:“我——碰——见——孟——建——峰——了。”李晶说:“这还值得卖关子。他单身了,当然经常上餐馆里吃饭嘛。”赵强盛说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颐指气使的,孟建峰很顺从,全不像对岳老师那样……

李晶惊讶了:“这么说他有新欢了?”她不禁替岳虹难过。赵强盛却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想咱爸对岳老师那么上心,又买房子又请吃饭,恨不得把心掏给岳老师,这下孟建峰有新欢了,爸爸可以放心追求岳老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社会上兴起了聚会热潮。功利也罢,真诚也罢,总之能借着聚会,重新将生活在不同领域不同社会层面上的同学和同事们拢到一起,扩大各人的社交圈子。

正月初六这天,高山夫妇请岳虹吃饭。席间谈到老同学们,高山说彭云退伍已经几年了,这个春节她带着丈夫回来了。又说张强最近继承了他去世父母的一套房子,所以也回省城定居了。岳虹想到除了死去的柳建生之外,其他五个人都回到这座城市了,便提议聚会一次。高山很赞成。

第二天下午,岳虹便打电话给周岩,通知她聚会的时间和地点。这时赵富正巧来书店,周岩便兴冲冲地将今晚五个知青要聚会的事儿告诉了他。赵富随口问他们在哪里聚会,周岩说:“据说是离咱们这里很近的一家餐馆,叫什么‘一路顺’。我不常去餐馆,还没搞清它在哪里。”赵富便告诉了周岩这家餐馆的地址,并说那家餐馆名字很吉利,自己也常去那里吃饭。

赵富原本来看岳虹的,见岳虹不在,坐了几分钟也就起身走了。但周岩告诉他的信息却让他燃起了一个念头。

晚上,几个同学很快到齐了。两鬓斑白的张强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羽绒马甲,安安静静地坐着,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却很少说话。看他今天的沉静,没人能把他与当初那个将毛主席纪念章直接戴在肉体上的激情红卫兵联系在一起。他身旁是他那朴素温和的老婆。

彭云丈夫身穿黑色西装,打着深红色领带,但身姿举动都明显保留着军人的特点。他跟张强坐在上首,微微发福但依然干练的彭云坐在丈夫的身旁。

平和亲切中带着一种从容的高山,与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的医生妻子坐在下首。

身穿白色高领羊绒衫的岳虹与周岩夫妇对面而坐。

只听高山说:“咱们几个知青都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爱人吧。”

听了这话,岳虹有点尴尬,别人都成双成对,唯独自己形单影只……

几个人都介绍完了,高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岳虹,岳虹更尴尬了。高山突然醒悟了,便从岳虹身上挪开了自己的目光,给所有的人都斟满了酒,然后端着酒杯一迭连声地说:“来!来!端起来!大家都一饮而尽,来一个良好的开端。”

赵富这时在家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想,想要赢得岳虹的心,首先要赢得她周围人的好感才行……想到这里,他有了主意。

餐馆里,彭云丈夫端起酒杯说:“我这里借花献佛,祝众位的人生都像这家餐馆的名字一样,一路顺!更感谢高部长给我们创造了这样的机会,让我见到我夫人的另一个意义上的战友。”

高山说:“别称呼我的职务了,你就直接称呼我为老高吧。今天我们是插队时的同学携配偶聚会,论职位,岳虹当年是我们的领导——知青集体户的组长。而且她才是今天聚会的倡议者和第一召集人,我们应该先敬她才对。”

大李笑着说:“是吗?我马上就给岳总敬酒。”岳虹笑着说:“高山你干什么,现在提组长是想寒碜我啊。”高山说:“哪里,哪里,谁敢看不起组长,当年那中央文革小组的组长还了得呢?”满座的人齐声大笑。

大李敬岳虹酒,岳虹端起酒杯沉重地说:“我把这杯酒转敬给先我们而去的柳建生吧。柳建生是最后一个离开我的插队同学,他去了煤矿后,我在红崖村又待了三年……”

这时传来敲门声,老郑起身开了门。在座的人都没想到,是赵富站在门口。他笑眯眯地问:“咋这么巧?你们都在这里。”高山一愣,马上热情地说:“哎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富说:“什么风,嫉妒风。”大家听了都茫然不解。

高山笑着向大家介绍说:“诸位知青同志的爱人们,这是我们当年插队所在村子的党支部书记赵富同志,现在是著名的永安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咱们给赵书记赵老板添个座位。”老郑急忙搬过一张椅子,无意识地放到岳虹身边。岳虹有点尴尬地挪了挪自己的座位,赵富却毫不在意地拉拉椅子坐下来,他说:“你们不知道我刚说的这嫉妒风是什么吧,它不是季节的季度,而是嫉妒别人比自己好的那个嫉妒。”

大家脸上都是疑问。高山笑着说:“你堂堂的大老板,我们在座的有谁值得你嫉妒呢?”赵富说:“我怎么不嫉妒啊,咱们红崖村的人都在这里聚会,我这个老红崖村村民却被你们排除在外啊。”大家都哈哈大笑了。

高山说:“我们几个知青聚会,没想到漏掉了你这个当年的地主。我说的地主不是五类分子之首的那个地主,而是红崖村土地上的主人。”大家又一次开怀大笑。

周岩索性把话挑明了说:“都怪我,是我对他说了咱们聚会的事儿,向他打听餐馆的地址;可我这个死脑筋,竟然忘了邀请他也一起来,结果人家赵支书热情地自己找来了。”

于是大家为赵富的到来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当桌子上已经杯盘狼藉时。高山打算去买单,岳虹也抢先一步要出门。赵富沉稳地伸出两臂拦住他俩说:“你们谁也别抢了,我已经让记到我的账上了。我经常在这里请人吃饭,年底才总算账。”

高山说:“这不行,我们同学聚会,那能让你买单?”赵富却说:“这岳虹是我儿子的恩师,她参与的饭局,而且她又准备买单,我这做学生家长的,敢不抢着买单么?”大家都笑了,岳虹也生硬地一笑。周岩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富。

这时的周岩家里,春光跟小婉商议说:“这次回去我想答应那家加拿大医药公司的聘请,也好多挣点钱。”小婉赞扬他终于想通了。春光说:“谁跟人民币有仇呀?原来我不答应,只不过是觉得对不起现在公司老总的知遇之恩。你知道,他为了留住我,将我爸也聘用进来,还给了比较高的工资……可是,现在我爸爸回家乡找了新的工作,我也要离开了,人家会不会怀疑我是功利主义……”小婉说:“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你的老总。可是,咱们要结婚,正需要钱,这加拿大公司给的工资可是你现在收入的两倍呀……”

春光又拥住小婉提议明天去注册领证,让爸妈放心。小婉早已决定跟春光共度一生,所以没有异议,但是她说自己的户口传真没带来。春光说:“谁让你这懒丫头自己不收拾东西?我收拾行李时,已经将它装在箱子里了。”小婉才知春光早有预谋。

春光坏笑着问小婉:“在正式登记之前,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约法三章的?”小婉瞥了他一眼,然后故意装作委屈的样子说:“现在问这个不是太晚了吗?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啊。”

餐馆里席终人散,几对知青夫妻都出门各自分路回家。岳虹独自站在餐馆门口目送着他们都走了,才抬步下台阶。赵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问她的车开来了吗,岳虹说自己的车送去检修了,赵富说:“我送你回去吧。”

这时另一家餐馆门口,孟建峰和那个小梁一起走出门,又一起上了车。孟建峰想到最近跟小梁的交往已经快让自己破产了,所以他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说:“小梁,咱不能老是在外边吃啊,有时候可以买点菜回家自己做饭。”

小梁一边坐在座位上整理着自己的大衣,一边说:“自己做?那有什么好?”孟建峰不满地说:“总不能这样天天吃馆子。要是我们云云回来了,看我把家弄得冰锅冷灶的……”

小梁想,他还真拿我当家庭主妇啊,就问他:“那么谁做饭呢,你做吗?没看出你会做饭,让我做吗?你想让厨房的油烟把我熏成黄脸婆啊。再说你女儿已经成年了,她有她的生活,咱们有咱们的生活;她即便回国定居,咱们也不可能老是搅在一起的。”

孟建峰气得不说话,使劲儿转动方向盘,汽车疾驰而去。小梁被晃得歪倒了,她坐直身子气恼地瞪着建峰。一会儿,她又换上笑脸伸手拍一下孟建峰的肩头说:“哟,真生气了?”

孟建峰说:“不说这些了……我直接送你回家吗?”小梁嬉笑着提议再去跳一会儿舞。孟建峰说都十点多了,还跳什么舞啊,小梁娇声说舞场要到临晨一点才散场呢。孟建峰疲疲沓沓地说自己不习惯过这种夜生活,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小梁撒娇说:“时尚的人谁会早睡觉啊?”孟建峰皱了皱眉头。小梁摇着他的肩头说:“我一定要去嘛。”

孟建峰让她别拉扯,影响自己开车。小梁笑他的技术不行,要换过来自己开。说着,她使劲儿拉着孟建峰的胳膊。车便在路上摇摆起来。谁知这么巧,赵富的车从对面过来了,孟建峰的车便从赵富的车旁蹭了一下过去了。赵富急忙停住车,伸出头大喊:“浑蛋!你怎么开车的?”

孟建峰的车也停了,他下车走过来。赵富看见是孟建峰,两人都愣住了。

小梁也从车里下来了,她说:“车好好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又大呼小叫的?”赵富立刻冲着小梁斥责:“德性!你得给我赔车。”小梁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是谁呀,在我面前敢这么牛!”赵富逼近一步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我起码有资格比你牛。”小梁想往前冲,孟建峰一把拉住了她。

岳虹终于也从车里下来了。她不看孟建峰,直接对赵富说:“如果不严重就算了吧。”赵富看一眼岳虹,立刻和颜悦色地说:“那好,看你的面子,我不追究他的责任了。”

孟建峰和赵富各自开动自己的车。

赵富一边开车一边问岳虹:“我直接送你到丽水街吗?”岳虹说麻烦你了。赵富说:“咱们谁跟谁呀,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岳虹反感地说:“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

孟建峰的车上,小梁问孟建峰刚才怎么畏畏缩缩的,孟建峰说到交通队还不是咱们输理。小梁说:“那男人还真怕那女人。”孟建峰说:“好了,别破坏了咱们跳舞的兴致。”小梁高兴孟建峰终于同意去跳舞了。

华尔兹的旋律回荡在整个大厅里。孟建峰抱着年轻的小梁在舞池中潇洒地旋转着。周围都是一对对旋转着的男女,有个中年男子发现了孟建峰和小梁,先朝孟建峰点头致意,再将目光投向小梁,向孟建峰发出询问的眼神。孟建峰一边陶醉地跳着,一边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见岳虹坐在赵富的车上,孟建峰今晚受了刺激。而且那赵富分明对岳虹言听计从,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啊……此时,他面前的小梁动作夸张地舞着,得意地笑着。这种夸张的舞步和得意的笑容似乎感染着孟建峰,他更紧地搂着小梁的腰问道:“亲爱的,咱们该结婚了吧?我不希望长期这样拖下去,招惹别人的异样目光和闲言碎语。”

小梁问他还有几年就退休,孟建峰说:“哦,如果继续在目前的职位上,还有七年就退居二线了;再到政协或者人大这类机构中混几年,就可以彻底退休了。”

小梁说:“那么你退居二线时我还不到四十岁啊。”孟建峰问她什么意思,小梁说:“到时候你没权了,对我的生活就没有一点帮助了——我的人生还很长啊。”孟建峰心一凉,抱小梁的手慢慢地松开了,脚下的舞步也变得敷敷衍衍。

岳虹一路上也想着心事,到家门口了,赵富停住车。岳虹诧异地问赵富怎么问都不问,就知道停在这里。赵富一本正经地说梦见岳虹住在这里。岳虹下车时,赵富又说:“岳虹,我有一句话,你听了别不高兴。我想……如果你和孟建峰不能和好了,就应该再找一个,女人单身过是不行的……你看,他不是已经找了新人了。”

岳虹听完扭头就走了,紧接着甩过一句话来:“女人单身有什么不行?又不是在红崖村,我既不需要下沟去挑水,又不需要上山去砍柴;他找是他的自由,我没有必要向他看齐。”

赵富气恼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嘀咕:“唉,你知道吗,你现在是住在我的房子里啊,连个情都不领……”岳虹快步向自己的住宅走去,赵富将车慢慢开走了。

周岩和老郑从聚会的酒宴上回来了,春光接过爸妈的外套,小婉急忙给二老倒了茶端过来。老郑周岩都高兴地笑着。被后辈人照顾,实在很幸福。

小婉问周岩一共几个人聚会,周岩说:“当初插队六个,现在只剩五个了,一个当煤矿工人,十年前死于井下瓦斯爆炸。本来他已经升官了,那次下井是检查工作,不幸就遇上了矿难。”小婉问其他那四个人各自都混得咋样。

周岩回答说:“怎么说呢。从职位上说,高山最得意,省组织部部长,老婆是咱省附属医院的一个外科主任,儿子也快要出国留学了。从经济上说,岳虹最好。她虽然当初受苦最多,现在却是我们中最有钱的。孩子也是最成功的,清华毕业,拿着全额奖学金到美国留学去了。但她婚姻不美满。另外一个女生彭云也不错,夫妻俩退伍了每月还拿好几千块,儿子也是军校毕业的。还有一个张强,他是男生中第一个回城的,当了钢厂工人。他两口子都刚退休,工资不高,饿不着也撑不着。儿子也是普通工人。我是最早回城的,但也是最早下岗的,混到现在给儿子连房子都买不起……唉!人的命运呀,很难说……很难说啊……”

借着几杯红酒的劲儿,周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从聚会中带回来的喜悦似乎都像雨后的彩虹一样,转眼间就消散了。小婉后悔自己的好奇追问破坏了周岩的好心情。而半天没说话的老郑却慢悠悠地说:“我补充一点,从婚姻和家庭方面来说,你妈最幸运,找了一个天底下难得一遇的好老公,享受丈夫的服务最广泛,最到位。”周岩忍不住笑了。春光和小婉也哈哈大笑。

春光趁机说道:“爸妈,我要对你们宣告一件事。我们决定明天去注册领证。”老郑和周岩一听,高兴得连连点头,嘴里还一个劲儿说,那好!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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