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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绑架与解救

赵富心里的郁闷没消除。这天他来到自家超市溜达了一圈,随后又来到肉食品柜台前,对营业员说要几斤带骨的牛肉。正好是刘玲值班,她说有脊椎骨、肋条骨,还有棒子骨、杂骨,都是分开卖的,问赵富要哪一种,赵富问哪种最好吃,刘玲说那看你打算怎么吃。如果是红烧,就来点脊椎骨;如果做糖醋的就来点肋条骨;如果是熬汤就来点杂骨棒子骨……

赵富说自己喜欢煮熟了抹上盐和调料啃着吃。这是典型的山区农村的吃法,我们的农民企业家赵富同志一直保留着这种习惯。

刘玲说肋条骨和脊椎骨煮着吃最好。

另一个女员工过来了,看见赵富,她毕恭毕敬地问董事长怎么亲自来买?这时刘玲已经包装好了赵富买的肉,对赵富说:“想吃什么随时来,我们这里的肉食都很新鲜的。”

这位女员工说:“刘姐,你把宣传做到大老板头上了。”刘玲纳闷地问:“哪里的大老板?”那员工笑得弯下了腰,赵富也笑了,接过肉转身走开。赵富走后,那员工告诉刘玲,刚才这人是咱李总的公爹。刘玲不好意思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说:“我这叫干了什么事儿啊?”

刘玲那端庄的容貌和那殷勤待客的言谈举止竟然在赵富的脑海中盘旋了好半天,他觉得这女人很机灵很能干,看着很顺眼。哈哈,这就是土包子大款赵富同志对刘玲最基本的感觉。

这天,岳虹在做饭,孟建峰在擦拭电脑键盘。高山来电话说,几个朋友商量好请孟建峰跟岳虹吃饭。孟建峰征求岳虹的意见,岳虹说:“你不是不爱参加聚会么?那就别去了吧。”

孟建峰说:“以前我单身,怕看人家夫妻双双的;现在有你了,我为什么还要躲着缩着?”岳虹说孟建峰也太看重面子了。孟建峰说:“你要知道,夫人对丈夫来说太重要了。那布什竞选时,知道美国人对劳拉印象好,就说:‘你们想让劳拉当第一夫人么?那就投我一票。’我如果竞选,就靠你岳虹拉票了。”

岳虹说还没办复婚手续,不想公开露面。正说着,高山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是直接打给岳虹的,他说是专门祝贺岳虹跟孟建峰花好月圆,要岳虹一定不能拒绝。

岳虹和孟建峰赶到时,高山和早来的几对夫妻都站起来礼让着。岳虹脱掉外面的银灰色大衣,白皙的脸和苗条的身材,配上浅绿色的羊绒套装裙,在座的人立刻向她投去羡慕的眼光。岳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诸位太热情了,我有点担当不起啊。”

恰在此时,岳虹的手机响了,她便到外面接听去了。

孟建峰满面春风地坐着,高山给他和岳虹的杯子里都倒上酒。大家都在等待岳虹进来,好举杯开场。但岳虹急匆匆进来后却并未落座,而是低声将孟建峰叫出去了。

到了外边,岳虹慌乱地对孟建峰说:“我得走了,亮亮早上上学到现在都没回来。老师说一整天都没来学校,已经找了好多同学家,还没任何消息。”

孟建峰眉头紧锁说:“怎么回事?不过你先别急,说不定是到哪里玩去了。”岳虹说:“同学们都在上课,他一个人能到哪里玩呢?我怕是……好了,我要走了。”

岳虹是坐孟建峰的车来,所以她急匆匆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孟建峰沮丧地走回到餐桌前,众人都用探询的眼光看着孟建峰。孟建峰不便多透露内情,只说岳虹由于店里出了很紧急的事,必须赶回去处理,并抱歉地说改天自己做东专门请诸位,让岳虹给你们好好敬几杯。

岳虹进门时,赵富正在地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李晶夫妻俩都不在家。岳虹急切地问:“回来没?”赵富摇摇头。岳虹又问:“学校怎么说?”

赵富说:“老师说这几天亮亮没什么异常迹象。其他同学也都在,没人逃学……所以老师怀疑是被坏人……”岳虹一听这话,印证了心里的不祥之感,一下跌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赵富让岳虹先不要着急。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来,赵富跳起来接电话:“喂!喂!”电话中没有任何应答声。赵富将电话机放下了。还没等赵富坐下来,电话又响了,赵富急忙去接,话筒中还是没有声音。

岳虹说:“我预感不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电话没有再响。岳虹浑身微微地颤抖着,赵富像一个困兽一样,在地上走着。赵强盛和李晶从外面冲进来了,李晶带着哭腔说:“到处都找不到,家里有消息吗?”赵富摇头。

电话又响了。岳虹示意赵富等人不要接,自己走过去拿起了话筒,定了定神,稳住自己的紧张,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喂,哪位啊?”

话筒里没声音,但却似乎有粗重的呼吸音。岳虹再次问:“请问哪位啊?”

对方说:“你是赵亮的啥人?”

岳虹紧张地抓紧电话说:“我是赵亮的奶奶,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赵亮在我手里……你听见了没?”

岳虹说:“听见了,你要达到什么目的?你怎样让我相信孩子在你的手里?”

对方说:“好,我让你相信。”随即话筒中便传来了亮亮哭着的声音:“奶奶,快点救我……”

为了不吓着亮亮,岳虹尽量沉稳地安慰亮亮说:“亮亮,你记住奶奶的话,我们很快就来救你,你一定要相信奶奶……”

电话被挂断了,岳虹瘫软地坐在沙发上。电话又响了,岳虹扑过去接起来:“喂?”

对方说:“你听着,准备一百万,来赎回你的孙子,否则我们就撕票。”

岳虹稳住心里的慌乱,假装镇定地说:“提取大额现金是要向银行预约的,想必你也知道。在我们筹款期间,你绝对不能亏待孩子,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你半个子儿都拿不到。你要的是钱,我们要的是一根头发都不少的孩子……”

对方说:“算你明白。那你就在后天晚上的十二点,一个人带钱到西城外加油站东边那棵最粗的柳树下,将款子放在那里,然后你走开。一个小时后,你到原地点来领回孩子……”

岳虹说:“我听清了,但是我不能相信你会遵守承诺放回孩子,所以我要求咱们同时两清……”对方不吱声挂断了电话。

李晶哭了起来说:“这可怎么办啊!”

赵富说:“狗日的,老子要抓住他,就撕碎了他。”

赵强盛说:“妈、爸,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赵富说:“报警,他们撕票怎么办?”

岳虹说:“报警要用非常秘密的方式,不能让绑匪警觉到……”

赵富说:“就怕对方十分贪心,咱送去款子他还不放孩子,然后第二次索要。这就麻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电话一直没有再打来。每一分钟都是热油锅,每一分钟都像下刀子。在场的都是亮亮的至亲,每个人的心里都似滚油在泼,都有利刃在戳。

赵强盛喘口粗气说:“我看报警吧,光靠咱们怕无法将亮亮救回来……”

岳虹手机响了,是孟建峰打探消息。岳虹对他说了大概情况。挂机后岳虹说:“老孟在问亮亮的情况,要不咱跟他商量一下。”赵富不很情愿地点头。

夜色浓浓,稀稀疏疏的几个星星眨巴着眼睛,岳虹和李晶拖着无力的脚步走出家门,坐到车里去。赵强盛便开动汽车向岳虹家的方向飞一般驶去。他们压根儿不知道,有一辆摩托车一直跟着他们的车子。

赵富独自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但电话机一直静悄悄的。赵富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焦躁地在地上来回走着,他的拳头紧握着,牙齿咬得咯嘣响。

在岳虹家里,岳虹和赵强盛及李晶都眼巴巴地等孟建峰拿主意。孟建峰踌躇着说:“我的意见……应该报警,不报警光靠家人是没有能力战胜绑匪的。那些人心很黑,绝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他在暗处你在明处,怎么跟他斗?人家警方毕竟经验多一点……”

赵强盛的手机响了,是赵富,他在电话中说:“绑匪又来电话了,说交钱地点有改变,具体时间和地点另外通知。”赵强盛骂道:“这些浑蛋!”赵富说:“他还问亮亮的奶奶怎么不接电话,我说他奶奶太伤心病倒了,你们怎么没有最起码的人性?他说:‘如果没钱,我们连人都不是了,还谈什么人性。少废话,拿钱换人,否则撕票。’我说你们总换地点,我们怎能相信你,他又说信不信都得照我的要求办,你总不至于放弃你的孙子吧。后来我就说,你好好照顾我孙子,有半点差错你就不要想得到这笔钱了,我想你总不至于要放弃这一百万吧。他说,那就别废话了,照我说的办。”

赵强盛说:“我这里和孟叔叔正商量呢,你守着电话,有消息再联系。”

赵强盛想了想,果断地说:“我同意报警,跟警方商量该怎么做。”

岳虹说:“用电话报警不便于跟警方详细商量,亲自去报警又怕绑匪的同伙监视咱们家人的举动……要不,建峰你去报警吧?”孟建峰有点为难,但看岳虹焦急的脸色,便说:“我打电话把他们康所长约出来谈,顺便给他们说一声,让全力破案……”

听了这话,岳虹等人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后,赵强盛和李晶回到家里。赵强盛说:孟叔叔跟派出所康所长谈了,康所长让咱们先等绑匪电话,他们连夜商量营救办法。

这时,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车辆也很少,只有街灯闪着昏暗的光。赵富在沙发上躺下起来,起来又躺下,电话机依然静悄悄的。

岳虹也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不去睡觉。孟建峰说:“睡吧,估计今晚不会有消息了。你放宽心,绑匪目前还不敢对孩子怎么样。等他再联系时,最好咬定每接一次电话,都要听到亮亮的声音,否则不给筹款。”

赵富家的电话响了,“等急了吧——”电话中一个男人拉长了声音说着。

赵富说:“是汉子你就痛快点,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交换孩子?”

对方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我想问问你,报警了没有?”

赵富说:“没有,我说话是算数的。既然同意私下解决,就不会报警的。”

赵强盛和李晶从楼上下来了,看样子也一直没睡。

绑匪在电话中说:“算你聪明。我已经派人盯着你家,知道你家有车出去了,但没跟警方联系。现在你听着,赶后天晚上十点之前准备好现款,然后坐在家里等我电话通知,别想耍什么花招,我们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呢……”

电话吧嗒一声挂断了。李晶哭出声说:“我都要崩溃了……亮亮,他在哪儿呀……也不知道绑匪是否给他吃东西。”赵富说:“天亮后,你俩去准备款子,我在家里等电话。”

第三天晚上,赵富家放着一个大编织袋,一家人都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岳虹也等在赵家。

电话终于响了,话筒中传出那个已经很熟悉的声音:“准备好了吗?”

赵富说:“准备好了。”

对方说:“今晚只允许一个女人来送钱。”

赵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想自己去送钱,但怕直接说出来绑匪会不同意,就一步步引诱绑匪接受自己的办法。他先假装咳嗽着,喘着气说:“老弟,我都快崩溃了,肺气肿也犯了,出门见凉风就上不来气……孩子的奶奶已经病倒了,水米不能进口,孩子的妈妈也病倒了,正发烧。要不让孩子的爸爸来吧,保证他一个人来。”

对方说:“不行!”

赵富说:“他爸爸是文弱书生,你怕什么呢?”

对方说:“别废话,不行就是不行!”

赵富说:“老弟实在不同意他爸爸来……只能是我这当爷爷的来了,可是我气喘得厉害啊。”

对方说:“……那……就你一个人来,别人都不行。”

赵富说:“好老弟啊……你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否则我不信他还活着……”

对方说:“你别废话了,今晚把钱送来就见到了。”

赵富说:“你不让我听到声音……我担心送来钱也是人财两空啊……”

话筒里传出亮亮的声音:“爷爷,你快送钱来换我,他们说今晚不送钱就要杀了我……”

赵富刚叫了一声“亮亮”,孩子的声音就断了,接着对方就说:“听见了吧,孩子好好的。过了今晚不送钱,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赵富说:“我想早点见到孙子,你想早点拿到钱,你快说在哪儿交接……”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说:“你记住,晚上十二点整,一个人带着钱来。我们有人盯着你呢……地点是西郊福寿陵园门口,你远远把车停住,一个人扛着钱走过来。带着你的手机,我随时会跟你联络……”

赵富故意咳嗽着说:“记住了……咳咳……你一定把孩子带来,要不然,我就以为你已经把孩子害了……咳咳……我当场就把钱点着烧了,咱们谁也别要它了……咳咳……”

对方说:“你必须准时到达,否则别怪我不恭候你了。”

赵富放下电话,将一个装满了汽油的饮料瓶子装在自己风衣口袋里,提起那个装钱的大袋子就朝外走,他的车停在院内直通大门的中间通道的一侧。赵富打开后备箱,将钱袋子咚的一声扔进去,然后关上后盖就上了车。黑暗中,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在远远地观察着。

赵强盛跟出来叮嘱赵富了两句便又进屋去了。摩托车上的人看见了,掏出手机小声通话:“那老的出门了,一个人,东西已经装到后备箱里了……没错……好,我一定在他前面赶过来。”说着,这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的越过赵富的汽车疾驰而去了。

赵富正开车,手机响了:“赵总,我是公安,请听我吩咐。你顺着长城路往西开,在前面的加油站停住加点油……”

赵富的车在路上飞驰着。到加油站了,赵富将车敏捷地拐进院子。两个穿便装的人走过来一声不响上了车,说:“快走!”赵富的车又向前飞驰了。车上,一个警察在联络:“我们已经上了车,请你们远远尾随着,不要靠近。发现目标后我再联系。”

两个警察都将手枪端在手里,赵富回头瞄了两眼,意味深长地说:“待会儿可要小心,我孙子在他们手里呢。你们要是冒冒失失坏了他的性命,我这辈子就跟你们耗上了……”

远远看见陵园了,赵富的手机响了,绑匪让赵富停下车走过来。赵富看见离陵园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但也只能按他们的吩咐将车停下。他下车打开后备箱盖子,将钱袋子拿下来,然后又来打开驾驶门钻进去。他看两个警察依然将手枪握在手中,便轻轻指着那小警察手中的枪说:“这玩意儿有时不能顶个烧火棍子用。”

年轻警察一愣,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说时迟那时快,赵富乘他一愣神的片刻,嗖的一声从他手里抢走了手枪,说了声:“借我用一下。”随即下车扛起钱袋子便大步跑了。

年轻警察刚要下车追赶,中年警察忙拉住他,压低声说:“不可破坏整体计划!”

沉沉的夜色中,赵富的身影很快模糊了。年轻警察紧张地说:“枪被歹徒抢走咋办?”中年警察说:“不会,我知道这人,他武功好,又是特种兵出身,你追上他也夺不回来。”

赵富扛起那个大袋子继续往前走。到了陵园门口,这里一个人都没,四周黑糊糊的。赵富焦急地向四边看着。突然手机又响了:“你向树林子走过来,不要挂机,该停下时我会告诉你。”赵富故意喘着气问:“咳咳……孩子呢?”对方说:“钱到了孩子就是你的了。”

赵富听到电话旁边似乎还有人声,就继续往前走。眼前是零散的墓碑,墓地的那边有一片小树林。赵富边走边向四周观看,又问:“你到底在哪?”

接近小树丛了,赵富发现有动静,他怕遭人暗算,就停下了脚步,将钱袋子放在脚下。电话中说:“再往前走,到林子跟前来。”赵富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小树丛距离自己停车的地方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中间还隔着这些个墓碑,车也开不过来,待会儿警察是来不及支援自己的,看样子要独自应对了。

赵富重新提起钱袋子往前走。这时他隐约看见树丛边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心中便紧张起来,将钱袋子又放到了地上。电话里又命令他说:“再往前走几步!”赵富弯腰提起钱袋子继续走,这时他已经知道那矮个人影就是亮亮。赵富再次放下钱袋子,叉着腰假装喘气。

对方说:“再往前!”赵富说:“让我喘口气,这一百万也够沉的,我这病老头子实在扛不动了。”对方说:“别废话!关上手机!双手抱着钱袋子,快点走过来。”

亮亮叫道:“爷爷,我怕,我腿发抖,手被勒得很疼。”说着,他把双手朝上抬了一下,意在告诉爷爷,自己的双手是被绑在前边的。

这时,赵富看见亮亮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影,而且那人影似乎正悄悄地往这边移动。赵富就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军用水壶,将里面的汽油全浇在钱袋子上,向对方说:“你闻到汽油味了吧?我手里现在拿着打火机。你让孩子蹲下,不要把刀子什么的对着孩子,如果你失手伤了孩子,这钱可就不是你的了。”

赵富车上的中年警察通知下属:“目标可能在那片林子里。你们的车从陵园后边那条路上开过来,远远停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赵富仍然与歹徒对峙着,歹徒不知说了声什么,借着微弱的星光,赵富看见亮亮蹲下了。这时,那歹徒一手揪着亮亮的脖领,一手举刀指向赵富。他还不敢朝亮亮下手,怕动手太早会迫使赵富点着钱袋子,汽油借着野外的风,一眨眼工夫就会将一百万烧成灰烬的。那样,即便杀了这一老一少,钱还是得不到。必须哄得他把钱袋子扔过来再说。

赵富却说:“兄弟,我喊一二三,你放开孩子,我把袋子扔过来,行吗?”

歹徒说:“你先扔过来,我就放开他。”

赵富看见这歹徒后面的那两个人影开始快走了,树枝被碰得嚓嚓响。他很紧张,定了定神,一边双手举起钱袋子做出要扔的动作,一边高声喊道:“兔子顶裆!”

那歹徒高度注意着赵富手里的钱袋子,猛然间还以为赵富喊的这句话,跟他举起钱袋子的动作有关。而蹲着的亮亮却突然用头朝那人裤裆处猛劲一顶,没加防备的歹徒一下便被顶得仰面朝后跌倒了,手中的刀子也掉在了地上。亮亮撒腿便跑,那人爬起来摸起刀子追赶,但亮亮已经在几米之外了。

赵富一边向前跑着接应亮亮。一边又朝亮亮喊:“天女散花!”亮亮闻声用绑着的双手从地上胡乱捧起一捧沙土,转身朝追赶而来的歹徒迎面撒过去。歹徒忙用手摸眼睛。亮亮继续往前跑,赵富也朝亮亮跑着,远处的两个人影也朝这边跑着。

迷了眼的歹徒擦了一把眼睛又举起刀子朝亮亮追来。双手被绑在一起的亮亮毕竟跑不快,歹徒离亮亮近了,赵富离亮亮也更近了,那两个黑影也更近了,形势千钧一发。

突然,赵富手起枪响,歹徒倒地了。后边那两个人影听见枪响站住了,很快,他俩就就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这时,赵富车里的两个警察也把车开过来停在路边,下车朝这边跑来。

枪声和车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周围响起了喊声,警察们从三个方向这边围过来。

赵富上前飞起一脚,踢掉那正在挣扎着的歹徒手中的刀子,又挥手朝歹徒的面颊上一掌,还没站起来的歹徒,又一次仰面倒下了。赵富将手枪装进口袋,扑上去用双手卡住歹徒的脖子,对亮亮说:“把刀子给爷爷递过来。”

歹徒急忙说:“大爷,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老妈等我养活。”

赵富不理睬他,只是紧紧地卡着他的脖子,使他张开嘴巴直喘粗气。亮亮用绑着的双手捡起刀子递给爷爷。赵富用脚踩住绑匪,左手食指和中指像铁棍一样戳在歹徒脖子下端那个窝里,那里是一个要害部位,被戳住的人全身都动弹不得。

赵富右手拿刀先割断了亮亮手上的绳子,然后一边用刀子对着歹徒的脸,一边对亮亮说:“把他的裤带解下来。”亮亮抽掉歹徒的裤带递给爷爷。赵富用皮带紧紧地套住歹徒的脖子。歹徒的腿中弹受伤,不能走路了。赵富便抓住勒他脖子的皮带,拖着他准备向路边走。赵富车里的两个警察也喘着粗气赶到了,赵富便将手枪和歹徒都交给了他们,转身去捡回了自己的钱袋子。

这时,两个逃跑的歹徒也被包围上来的警察抓获了,正押着他们走过来。

第二天早上,孟建峰起床洗脸。岳虹开门进来,脸上一脸疲惫,但却笑着。孟建峰问:“你一夜没睡?”岳虹说:“不,亮亮回来后我睡了一会儿……不过赵富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被追究责任。”孟建峰惊讶地问:“怎么了?”

岳虹说:“他抢了警察的枪自己去解救的亮亮。”于是岳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孟建峰吃惊地地睁大了眼睛说:“还有这样的情节?”

刚吃完早饭,孟建峰便接了一个电话。最后只听孟建峰说,不必客气,一切都依法处理。挂断电话后,孟建峰告诉岳虹:“是公安局打来的,他们很客气,给我汇报破案结果,说他们会尽量替赵富开脱罪名,因为情况毕竟很特殊。还说那三个歹徒交代的计划是:如果赵富带了别人一起去,先前那歹徒就会两刀捅了亮亮,在后面两人的摩托车接应下赶快跑掉。如果赵富一个人去,就将赵富和亮亮都杀了灭口。赵富扛着钱袋子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那两个接应的歹徒一边观察着动静,一边慢慢靠近着。一直没发现有其他人跟着赵富,正要跑过来合力杀赵富和亮亮呢,结果枪响了……”

岳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说:“啊?太悬了!”

孟建峰说:“哼!赵富这家伙这次算是命大,没被人家做掉。”

岳虹说:“赵富主要怕连累了亮亮,如果不是怕误伤了亮亮,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对付三五个持刀歹徒是不在话下的。”

孟建峰说:“他有这么厉害?”

岳虹说:“他从小跟人学武功,当兵又是特种兵,亮亮从四岁起就跟他学武功。要不昨晚咋能跟他爷爷配合那么好。哦,我还忘记告诉你,上次云云回来和杰克去餐馆吃饭,结果杰克被三个歹徒打得鼻青脸肿,云云也被歹徒谩骂羞辱,餐馆里的人都不敢打电话报案。谁知碰巧赵富陪客人到那里吃饭,上前三拳两脚就制服了三个带刀子的小流氓,吓得他们急忙讨饶,还把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掏出来,给杰克治伤赔罪……”

孟建峰更感到意外了,看来这赵富还真不是个坏人。

在赵家,赵富问:“亮亮呢?”李晶说:“还睡着呢。”

赵富上楼,悄悄地来到亮亮的屋子里,看到亮亮已经在起床。赵富说:“亮亮,起这么早干啥?”亮亮说:“我去上学,三天没有见到同学们了。”赵富说:“孩子,今天必须休息一天,恢复一下精神。这会子先去吃早饭,给你爸妈他们吹一下你昨晚的英雄壮举。”

吃饭时,李晶问亮亮:“吓坏了吧?昨晚回来倒睡得很沉。”亮亮兴致勃勃地连比画带讲述:“开始吓坏了,他们老说要杀了我,我求他们,不要杀死我,否则我家就不会给你们钱了。”

赵强盛问:“后来呢?”

亮亮说:“后来我在电话中听奶奶说要我一定相信,她会来救我,我就不害怕了。再后来,我看见爷爷来了,心里就更有底了;可那个歹徒老把刀子靠在我脖子上,我想待会儿爷爷动起手来不是怕连累了我吗?我就假装吓得腿软了,爷爷就骗歹徒说让我蹲下来。”

其实,昨晚回来亮亮先去睡了,赵富就已经将事情的整个经过给岳虹和赵强盛夫妇讲了一遍。但赵强盛此刻为了鼓励亮亮说下去,便又问:“后来呢?”亮亮说:“后来我听到爷爷高喊‘兔子顶裆’,这是爷爷教我反复练过的一招,我用头猛地往他裤裆里一顶,他就仰面倒地了。”

李晶笑得搂着亮亮直晃,赵强盛也赞赏地看着儿子直笑。赵富鼓励亮亮把另外一招也讲给爸妈听听。亮亮说:“后来他爬起来又追我,我手腕被绑在一起,胳膊甩不起来,跑不快。听见爷爷又发布命令说:‘天女散花。’我就从地上捧起一把土朝他撒过去,他马上就看不清了,用手直擦眼睛……我赶快又跑,然后枪就响了……我还以为是歹徒开的枪呢,吓得要命,结果歹徒却在我身后咚的一声倒下了……”

赵强盛说:“爸爸,你抢警察的枪,不怕警察下车追你,或是另一个警察开枪打你?”

赵富说:“不会,他们不敢暴露自己。因为那样,他们的整个计划就失败了。你想,枪一响,我被警察打倒了,亮亮那边也凶多吉少了,公安上要负的责任就更大了。这都是我发现警察拿着枪上了我的车以后,一路上反复琢磨过的计划。如果我抢了那中年警察的枪,小警察冒冒失失的,可能会开枪打我,所以我就想好要抢小警察的枪。”

赵强盛说:“抢枪是意外,你没有准备别的方法吗?”

赵富说:“你去摸一下我的衣兜,那里还有一把刀子呢!”

赵强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李晶说:“总之,太危险了!”

赵富说:“亮亮,这下你爸妈不说咱练的武功没有用处了吧。”

菜市场上,岳虹和孟建峰转悠着。孟建峰的手里已经拿着一些装有各种蔬菜的袋子了,岳虹还在用眼睛搜索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时,记者周丽和杨岚拿着话筒在人群中采访。岳虹发现了,她示意孟建峰注意听听。周丽问一个穿戴比较时髦的中年女性:“女士您好!我们是X市日报妇女部的,想请您说说女性的幸福与什么最有关?”中年女性想了想说:“丈夫体贴和孩子听话。”

周丽又问一个年轻的女性,年轻女性说:“最重要的是能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生。”周丽再问一个五十来岁的女性,她回答:“丈夫脾气好,体贴老婆,能挣钱养家……这就应该算是幸福女人了吧。”周丽又采访一个戴眼镜中年女性,这女性也说:“事业有成,丈夫顾家就是幸福女性了。”

杨岚与周丽相视一笑。杨岚说:“所有女人的幸福都与男人有关。”

不远处站着的孟建峰与岳虹也相视一笑。岳虹说:“听见了吧,所有女人的幸福都与男人有关……”孟建峰说:“你会幸福的,以后我不会做泼冷水的事,只会烧锅炉。”

岳虹想,老孟现在情绪不错,说话也风趣多了。正想着,岳虹的手机响了,岳虹接听:“喂……强盛……明天?算了吧,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那我得问问你孟叔叔……”岳虹捂住手机对孟建峰说:“强盛明天要请你吃饭,感谢上次帮忙解救亮亮。”

孟建峰急忙摆摆手说:“不,这不值得感谢,就免了吧。”岳虹说:“去吧,他已经准备了,不去又让他们扫兴。”孟建峰无奈地默许了。

挂断电话后,孟建峰说:“本来我计划明天跟你去郊区的一个旅游点住两天帐篷,感受一下野外的生活的。”岳虹说那下周再去吧。孟建峰说:“下周天凉了,不适合去了……唉,我说他一家人能不能少麻烦点,我刚安排了一个出门散心的计划,他又给我打乱了……”

岳虹愕然,他哪里是烧锅炉,分明是在泼冷水。于是气呼呼地说:“你这是啥话?”孟建峰说:“我想清静地过日子,很烦别人干扰我的生活。”岳虹愤愤地说:“你把亲情都看成是干扰?”孟建峰说:“我的亲情在美国,他算我的什么亲情啊?”岳虹心里的火冒上来了。她说:“但他们是我的亲情,你接受我就不能排斥他们……”孟建峰缓和语气说:“我没排斥啊,咱俩刚恢复关系,我想……”

直到晚上,岳虹依然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电视。而孟建峰在卧室里翻了几次身了,还不见岳虹进来。他穿着睡衣出来,拉一拉岳虹的胳膊说:“别生气了,我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多有点时间单独跟你在一起。”

岳虹说:“现在不像过去了,不可能不跟他们来往。跟他们往来又不会侵占你的什么利益,强盛那么尊敬你,一口一个叔叔的叫你,你怎么一点人情都没有……”孟建峰也知道自己今天说错了话,便连声说对不起,又笑着连拉带抱地把岳虹哄到了卧室。

而岳虹也想:让他像我一样跟强盛亲密,事实上也不大可能。再说,两人刚和好,就像新婚夫妻一样,总是愿意单独在一起,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于是就气顺了。

第二天,孟建峰还是高高兴兴地陪岳虹去赴赵家的宴请。

席间,赵强盛恭恭敬敬地给孟建峰的杯子里斟满了酒,赵富也爽快地礼让着孟建峰。

赵强盛连续给孟建峰添酒。岳虹伸手挡住强盛手里的酒瓶说:“强盛,别让你孟叔叔多喝酒。”

赵富一眼看见了岳虹手上的钻戒,他又悄悄往岳虹脖子里扫了一眼,发现岳虹带的正是自己送给她的钻石项链。他想,我送给她的项链倒是戴上了,这手上的戒指想必是孟建峰送的了。想到这里,赵富心里有点美滋滋,又有点酸溜溜的。抬头看孟建峰在注意自己,忙热情地说:“你不能多喝酒,那就吃菜,多吃点菜!”

孟建峰让他们不用客气。赵富又说:“这次太感谢你了。幸亏两警察拿着手枪上了我的车,不然我手里没家伙,事情还真悬……”孟建峰脱口说:“不要吹你的五马长枪了,你害得人家小警察受了处分。”赵富极为尴尬。岳虹暗中拉了一下孟建峰的衣襟。

孟建峰又缓和口吻说:“他们公安上非常重视这个案子。最近又给我通报了结案情况,说被你打伤的歹徒姓李,是本地人,靠打零工为生,另外两个是外地流窜来的,也打零工。本地这个买不起房子娶不起媳妇,就起了恶念。跟那两个外地的认识后臭味相投,一起商量如何快速弄钱……这本地歹徒有个侄子是亮亮的同学,他去给侄子开过家长会,无意中听侄子说了亮亮的家境,三人就商量了这个计划。”

赵富说:“那歹徒被我打断了腿,还直怕我杀了他,说家里有个老妈靠他养活。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咱给他家补贴点钱,让他妈不要饿肚子。”

孟建峰心想,赵富倒还真有点豪侠之气。于是他补充说:“根本没什么老妈要养活,那是骗你的。而且他们三人在这之前还入室盗窃过两次,只得到一些首饰,没得到多少现金。其中一次还害了失主的性命,被害者是个独居的富婆。一直没有破案,直到这次他被抓,才将前面的案子带了出来,三案并作一案处理了。主犯就是这姓李的本地歹徒。每次都是他负责踩点,负责制订计划,又是主要操作者,那两个只负责接应和配合。所以,他不可能活着走出监狱了。”

众人听了都惊讶不已。

李晶说:“公安上真了不起,连前面的案子都捎带破了。”

赵富似乎不加考虑地说:“警察审犯人,肯定是狠揍呗,揍急了,龟孙子哪有不说的?”

孟建峰说:“好了,好了!人家不追究你的抢枪罪,多少还是看我的面子,你就别管人家用什么方法审讯了。”赵富又被呛,其他人也不好开口了,一时间满桌只闻吃饭声不闻说话声。岳虹瞪了孟建峰一眼,心想,这老孟也太不宽厚了,总这么损赵富……

岳虹哪里知道,这孟建峰与赵富不久前还瞒着她进行过一场针锋相对的交锋呢……

赵富似乎并没计较孟建峰语言上的刻薄。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又说:“那狗日的绑匪,没抓住时,我恨不得抓住就撕碎了他。现在听说他穷得娶不起老婆,我又可怜他了。都是一个”穷“字闹的……不过再穷也不能伤天害理啊,我们当年穷成那样,还时刻不忘”三忠于四无限“呢!肚子饿得不行,想偷点粮食吃,又想起要‘狠斗私字一闪念’呢。”

赵强盛和李晶还在惊讶,但岳虹和孟建峰早已被逗得哈哈笑了。等岳虹说出那“三忠于”和“四无限”的具体内容,以及当时人们的思维特点时,赵强盛和李晶也禁不住大笑了。

其实赵富是看孟建峰把自己摆得太大,搞得大家都绷着脸,就想逗大家乐一乐,调节一下饭桌上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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