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理他,只是觉得有些心烦。太过关心我的事情,只会让我不适。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缠着我玩,而我并不觉得有趣。
窗外还是一样的景色,什么都没变。我想回到过去,那是一种平静得感觉不到存在的存在,游离于时光之外的存在。因为我发现了,只要与人相处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各种情绪不受控制地产生,造成烦恼,失了自在。
按清清的话,我大概是疯了。在我眼里,她才是疯的。
作为生物,必然受到生物本身的拘束,亲情、友情、爱情,一切都在基因控制之下产生,而人在七情六欲里浮浮沉沉,并不觉醒。我在想,如果脱离生物的拘束,我该是怎样的存在呢。
晚上的时候,清清哭着来找我,埋怨我没去安慰她。
“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他一直坐立不定,他不说话,我又不敢讲,很尴尬呜呜呜……”
她哭得很放肆,眼泪止不住,反而让人觉得活得很真实。
“他说要去找你……呜呜呜……我让他等一下,我说你马上就会回来的嘛……呜呜……”
天色渐渐黑下来,该把窗帘拉上了,我想。
“然后……然后他居然生气……呜呜呜……我有错吗,他真是莫名其妙……我被他吓,吓哭了呜呜……”
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哽咽,纸巾用了一堆。
“我哭了他都不会安慰我……我真是……呜呜呜……怎么会喜欢他呢?啊?有什么好的这个人……过分呜呜呜……”
当时的清清,是处在怎样的一种拘束状态呢,不知。
“他只是递了张纸巾给我……我……呜呜呜……什么都没说……他他他……我是不是反应太过了?啊呜呜,就,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呜呜……我……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啊……啊啊啊……”
她的吼叫声很低沉,破了音,似在无力地咆哮。
“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反而平静下来,没有哭。
“他说他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啊啊呜呜呜……他只是尊敬我爸……完全……对我完全没那个想法……我实在啊呜呜……”
远处通往市区的公路上,偶尔会有车驶过,车尾灯的光线不大亮。
“他说他喜欢你……他还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女生……啊哈哈……反正我不信,怎么可能啊呜呜呜……”
没喜欢过女生,这点确实让人怀疑。
“我不管不管不管啊啊啊……我哪里不好了?就不能……不能喜欢我吗?”
她缩进床头角落里,抱膝,埋着脸。
“我当时很大胆……哈哈哈……想抱他,他推我……啊啊啊呜呜……”
她的手指用力地抓着小腿,一个个坑凹下去。
“你说,”她突然抬起头,“如果我是你多好。你不喜欢他嘛,我喜欢啊~哈哈~我们做个交换啊白添~哈哈~”
她在发疯。
“嫉妒你啊!”
她的头又低下了,眼泪鼻涕全蹭在衣服上。
“白添,你不知道……其实你很幸福啊。不用读书,不用努力,什么都不用干,玩就好了,不愁吃喝。哈哈~哪像我,这么讨厌跟人相处,却是……忍了十八年啊!真是够了,明明那么讨厌,都要忍着……”
她理解不了我,就像我无法理解她。
“你不明白……没有人明白……每次有人劝我多讲讲话多练练就好了,我真想……想一巴掌扇过去,哈哈~你懂个屁!”
她讲脏话了,很难入耳。
“我想跟林云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很会讲话~我爸经常夸他。听说他是个总监呢,虽然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总监,一定口才很好。能跟他在一起,他会帮我讲话,就用不着时刻绷紧神经……”
她不哭了,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
“谢谢你啊白添,听我讲一堆废话。唉……”
“没事。”
“你真的不考虑林云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其实我可以……”
“不会。”
“白添,”她抬起头,又开始哭,“谢谢你~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不想走,不想离开你啊……”她开始撒娇。
“不行!”
“不嘛不嘛~”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
“我睡眠差,李医生交代过要保证睡眠。”
“这样啊……”她有些失落,但依旧没有松手。
我认真撒的谎,她没有怀疑。
“这样,我以后晚上绝对不会来吵你,早上不会太早敲你的门,我保证绝不影响白添的睡眠~”她认真地举起两根手指发誓。
“万幸。”
“啊哈哈哈~开心开心~我回去啦,晚安~”
临走前,她给了一个紧紧的拥抱,我有些呼吸困难。
我的存在,她似乎因我而开心。
晚上睡得早,起的也早。
碰上李叔分早饭,自从那天他请假之后,落寞了很多,不怎么说话,每次都劝我多吃点,保重身体。
拖地的阿姨今天很早就过来了,自言自语讲不同人的八卦。她做事特别利索,没一会儿就走了。苏佳特别交代她隔几天要把我隔壁房间拖一拖,不能积灰,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听她说,市医院马上就要加派人手到这儿了,是汪教授的功劳吗?
苏佳过来了,讲她的李医生,讲学弟送她花的事情,羞涩地笑。啊,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吵架,她为什么去值班了?以前一直都这样吗?仔细一想,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
清清很晚才过来,苏佳就笑着回办公室。一直讲一直讲,一个下午,一个晚上,讲话,吃东西,讲话,吃东西,乐此不疲。讲了什么,记不清了,什么都讲。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恍惚,一天过去了。跟我一个人的时候相比,没什么不同,也有些不同。一个人,自在很多,思绪不受影响。如果她们当我是情绪的分享者,有一天,必然产生矛盾。
沈宜,经常想起她。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带新书过来。有书看看,挺不错的。现在她不来,像林天说的,也许我该写写文章吗?
如果写一个故事,要怎么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