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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宗教信仰:“无灵”的城市与“有灵”的乡土(2)

也称做帐济科,一般在晚上举行,约用两个小时。该程序是为了向荒野里的孤魂野鬼施舍,并将它们送到扬州转世投胎。主道公要念诵《瑜珈账济科》、《文教杂咒科》、《飞章科》等经文。在十字路口中央摆两张大圆桌,一张为道公做法用,另一张为供品桌,桌上摆着一些饭和菜。道公也换上黑色的道袍。首先请师请佛,这时要另摆两张大圆桌,一张为道公做法用,另一张为供品桌,桌上摆着9碗饭和9盘菜。在两张圆桌中挂着一张“鬼五”的画像,写着“分衣施食”四个字,在画像前还放着饭,菜,生熟猪肉供品各一盘。道公也换上黑色的“素服”。首先请师请佛,有:东方阿众佛、南方宝胜佛、西方无量佛、北方成就佛、中方昆庐佛。然后道公四处做法,用“甘露茶”洒净坛消垢,可以驱邪。接着是“放灯”,请十类孤魂。所谓“十类”,指的是所有的非正常死亡的孤魂野鬼,正是他们给地方带来了灾祸。道公让一个信士将两排蜡烛沿着道路点燃,左边的一排表示男的,右边的一排表示女的,意思是请附近的孤魂野鬼回来吃饭。然后道公开始赞孤魂,歌颂孤魂生前的丰功伟绩;接着道公将糖果、米、饼干等供品撒到地上,众人齐动手把桌上的饭菜泼掉,就是所谓的“泼水饭”,也称“赊优”,意思是分衣施食请十类孤魂吃饭。饭后将十类孤魂送去“扬州”,转世投胎做人。古时候“扬州”被称之为“快活场”,这样做可以不让这十类孤魂危害这一带的村庄,可保一方平安。

7、祝寿呈供:

念《祝寿科》和《七酌科》。首先是请师,祝贺神圣。然后给各路神仙敬献酒,最后是喝寿酒。由道公将代表着“福、禄、寿”的三勺酒在三清神位前依次参拜过以后,给每一个信士喝,每喝一勺,道公就“道四句”就是说好话、吉祥话,如:五代同堂、长命百岁等。

8、集福昌财:

也称满散。道公念经文,接着在土地庙前将纸衣服、鞋、帽子、金银财宝、纸钱等烧给土地公公,和伏波将军,祈求土地公保佑人丁平安,谷物丰收等。做完道场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二)“师公戏”的基本过程

师公戏从第二天上午八点开始。

1、开坛请圣:

师公先将纸钱点燃,用桥杆在桌上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画符,然后撒米,再在米上画符,有驱邪之说。桥杆是师公手上拿的道具。接着道公开始念经,用香枝在水碗上画符,跟着按东南西北方位唱经文,每唱一方位就用香点水画符。众人跟着师公唱,参拜祖师爷,给祖师爷敬酒,最后师公烧“鸡纸”,向众人“道四句”祝大家财运亨通、吉祥如意。

2、架桥接圣:

这一幕戏是根据鲁班架桥故事而改编的,主要是歌颂鲁班祖师爷架桥迎接各路神仙下凡,与凡间的人们共同分享快乐。“桥”是用一张长凳做道具,凳上铺一红布。红布的长度是有讲究的,必须是3尺6长。红布上面放纸钱、香和7枚硬币。7枚硬币代表着“七曲桥”的意思。即“生”、“老”、“病”、“死”、“苦”,所以逢七,就能轮到“生”、“老”二字,不能轮到“病”、“死”、“苦”三个字,否则认为是不吉利。在“桥”的旁边还设有一供台,上面摆着鸡、猪肉等,叫做“三牲礼”,是用来供奉鲁班的。

3、土地:

这一幕戏主要是唱土地公公下凡人间,保佑风调雨顺,谷物丰收,造福人间。在师公戏表演中,土地公是少数几个要戴面具表演的角色之一。土地的面具是形态憨厚可鞠的老寿星。演员要努力贴近这个老者的形象,常常躬身拄着拐杖,步态龙钟。“土地公”的出场常常会引起观众们的阵阵笑声,演员的模仿表演让人们觉得可笑。“土地公”表演时要说许多应景的好话,称为“宝语”,唱词要对偶、押韵;如果唱不好或者唱了触霉头的词,就会被观众起哄要求重唱,严重者会被哄下台。

4、功曹:

功曹是土地公身边的两个童子:招财和进宝。这两个角色是比较严肃的,而且表演时间长,动作较为单调。两个人头戴头巾,一个穿红,一个着绿,手持纸扇唱宝语。场上通常放着一张长凳--即前文所说的仙桥,童子先行正是给当地招财进宝之意,也是为恭迎神仙做准备。比较奇特的是他们走的步伐,像螃蟹一样地横行,提两肘屈上臂,挪步的同时转动手腕;两个人在场上穿插很长一段时间。据师公队他们自己的解释是,这样的步态是为了表现童子作为先锋官的威仪。

5、打草:

这一幕戏唱丈夫上山打草,到了中午,妻子还没送饭来,由此而埋怨妻子。夫妻之间发生争执,你埋怨我,我数落你。到最后两人相互理解,矛盾消除、和好如初的故事。这是生活中活生生的人与事,所以这幕戏也特别受到欢迎,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青年男女,总在演员活灵活现的戏谑中哄堂大笑,可以说是上座率最高的戏段。扮演打草者的通常是师公队里最好的演员,他的神态、语言、姿势等无一不再传递着幽默、诙谐、俚俗,把观众深深地带进戏中。在剧情末尾,才引出这幕戏最重要的目的:割草喂马。这里的马是早就准备好的纸马,是给神将神兵配备的战斗伙伴,在接下来的“扫荡”瘟神的活动中要扮演重要角色。因此,打草者还要精通这一系列的仪式,他必须踩着鼓点,用准确的步伐走到祠堂或土地庙正门前空地正中的地方插好香,给纸马麒麟点睛喂草,有可能还要应主事的要求给祠堂里或土地庙中“扫荡”,整整一个多小时下来,运动量是很大的。

6、仙娘:

作为主要的女性角色之一,仙娘是出身显赫的美娇娘,更难得的是她专喜欢赤贫阶层的傻小子,能使茅屋一夜变华厦。在《摇钱树》一场中,仙女拿出了仙家的宝贝--摇钱树给穷小子,实际上这是一段枝叶茂盛的榕树枝,上面用红线系了许多卷成条状的两毛钱纸币。等到唱段结束,人们就蜂拥而上去抢这些纸币卷,认为这是在抢财运;谁抢得越多,谁的财运就越旺盛。值得注意的是仙娘的扮演者却不一定是女性,有可能是身形较瘦弱一些的男性男扮女装了。

7、天姬送子:

此出戏唱的是天姬下凡,给人间送子来了。由两幕组成,一幕是“赞花”。所谓的“赞花”是用绢纸做成的一束花(5朵白花,2朵红花,白花代表男孩,红花代表女孩)。花下还系着一个“利市”,将花插到用糯米饭做成的花盘的底座上。“花”是用来送给求财求子的人。求“花”的人们首先在师公面前跪下,拜三拜,接过师公手中的“花”。师公向求“赞花”的人道四句好话,如:“今天好日子,百花好当行,土地来保佑,催得状元郎”。“赞花”一般是只送给本村的人们,对外来的人员是不外送的。

第二幕是“送鸡米”。此幕是平西师公戏必有的一出戏。唱的是家婆为儿媳妇求子的故事。唱完戏后由师公将“鸡米”挑给事先预定好要“鸡米”的人,让其将“鸡米”挑回家。“送鸡米”的物品是由两只项鸡、一束芭蕉、米、生姜、小孩(男孩)衣服一套、被巾、背带、花婆排、花婆罐(用来插花婆牌的罐子,内装有桂子数颗、利市一个、5颗莲子,意思是早生贵子)组成。要是当年儿媳妇生了子,第二年须还愿,请师公戏班唱戏的钱就由他家出。而且奶奶还要把花婆罐送给外甥,将花婆罐用香炉盆供奉起来,逢初一、十五、过年过节都要上香供奉,意思是感谢天姬送子的恩惠。要是当年没人预定“鸡米”,唱完戏后就由师公将“鸡米”送还给土地爷。

8、传兵集将:

这幕戏唱的是把四面八方的冤魂野鬼、能打仗的兵都集结起来。训练兵马,组成军队,来保护地方的平安的故事。首先由武将(师公)颁布将令,招兵买马;接着依次表扬八方的无名将士,对他们进行安抚;发粮饷给他们;最后集结所有的兵马,并把“兵权”交还给土地爷,保护一方平安。

(三)宗教仪式中社会

涂尔干学派认为:“宗教象征是将社会的分类直接投射于超自然世界的结果。”Sangren认为:“如果能够将超自然世界的各种分类,看成是在更大的结构中,作为秩序和失范的调节者,或许能够发觉更深刻的意义。”正像平话人的土地诞仪式一样,当地汉人以民间宗教的形式表达社会联结性的传统。我们也许能从宗教仪式中发现传统社会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

1、人和神的“互惠”关系。

人与神之间是“契约”关系:人供奉神,神庇护人。这里,人与土地公“交流”是一个有力的例证。土地公是地方的保护神,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也就是“地方官”,虽然平西地方不大,却分布着四个“土地公”,看来每个土地公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只管其中一片。人们建土地庙,一年四季香火不断,过年过节少不了祭拜,而且每年二月初二要举行“土地旦”仪式。其他的神则是在举行“土地旦”基础上请来的,试想那哪位神仙又不买“土地爷”的面子呢!这样众神高兴,土地公脸上也有光啊。都说中国社会是“人情”和伦理社会,略见一斑。

“待神”之道,也就是“待人之道”。请客之前,要杀猪杀鸭置办酒席,而道公成为人和神联系的“介绍人”。首先“洒净”也就是请客人来之前先要收拾“屋子”,接着“发奏”,其实就是“发请贴”给这些尊贵的“客人”。有时候确实要注意到“神”和“人”的区别,所以为了迎接,请鲁班师傅在天界与人界之间搭了一座桥。等神仙到了,先上茶,后敬三趟酒,聊表敬意,这也是平话人传统的待客之道。好茶、好酒、好菜,接着是用“酬谢诸神”,讲一些歌功颂德的“好话”,然后慷慨解囊附送礼物,所谓“十供之礼”也就是为了“酬谢”神圣所奉送的礼物。大家载歌载舞也无非是表演给神圣们看的“娱乐节目”。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既然大家做了这么多,无非是希望能够“控制”“神仙们”的一些“行为”,即保佑地方人畜安宁,来达到某种“预期”。这是对天人关系中的“潜规则”的运用,从而来实现对未来的一些“把握”。这也无非是人际关系中“互惠原则”的“神话版游戏”罢了。当人们遇到某些困难的时候,不得不求助于个人网络之外的某些权力的拥有者(一般为等级秩序的上层,例如,官员等)所以必要的请客、送礼是寻求“上层权力”予以帮助和庇护的有效手段。

人们通过请道公做“道场”,向土地公献祭,来向土地公许愿,祈求美好的愿望。当然,在人和神之间存在着一种“愿”和“报”的理念。信士筹办仪式,通过仪式在土地公前许下“愿”,希望以自己的虔诚感动神仙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如“求子”的信士,通过拿大部分的香火钱来取得在“送鸡米”仪式中取得“鸡米”的权利。如果“愿”真的灵验,就要定期“还愿”,兑现自己的承诺。例如,如果求子者真的来年如愿得子,就要出资举办仪式,准备三牲礼等等。当然,这种“契约”除了口头表述以外,也有书面形式。道公或者师公则充当了“书记记录”的角色。道公或者师公会用红毛笔写下“信士OOO许下OOO愿O年O月O日”,如果“还愿”完毕,就会用黑笔钩销,例如“OOO愿钩销,或者不愿钩销,答愿钩销。”

人们往往把事情的因果归结为这种“神秘力量”的支配,“灵验”的事例往往比“失灵”的现实更让人印象深刻,而且即使“失灵”,也会认为是由于人神交流的不畅或者自身的错误行为所致,所以只能在“下一轮”的“互惠”中寻求改进,不达目的而不休止。如果确实“天遂人愿”,那么就会出现越“灵”越“信”的“良性发展”。也许正是在这种“愿”和“报”互为因果、交替产生的动态平衡中,这种民间宗教仪式得以传承,而道公或者师公则成为了间接的受益者。以下是村里人公认的“灵验”的例子:

梁绍伟夫妇结婚好几年了,并没有生养,公婆都急切的盼孙子。1998年“土地旦”许愿求子,并“要花”和要“鸡米”(求子的一般都要在仪式上把纸做的白花拿回家,并且要“鸡米”,具体将在后文解释。),年底就生了个儿子,全家老少乐得合不拢嘴巴,第二年的“土地旦”,梁绍伟自愿拿出1000块钱来“拜土地”。

何姓的姑爷钟绍明,结婚后的几年连续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而后的10年都没有生养,只好在农村亲戚家接了一个女孩来养,没有子嗣成为全家人的一块心病。在别人的建议下,去问仙婆,仙婆就让他去拜土地公。1999年的“伏波旦”他主动出资筹办,并要花和鸡米回去,年底,他的儿子就平安出生了。夫妇两个激动不已,为了让孩子健康成长,在仙婆建议下,孩子“契”土地公为干爹,并起小名叫“土生”。第二年的“土地旦”他也毫不吝啬的拿出1000块钱。

利启明久无生养,2000年“花婆旦”求子,次年生“一胞三女”;梁杰超生有一女,2002年“土地旦”求子,来年生一子;梁绍辉,2004年“伏波旦”求子,年底生一女。这样的例子很多,都记录在一个理事会成员的本子上。凡是许愿灵验的,来年捐款1000块来做好事,拜土地,也就成为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当然,除了求子,有病痛或者烦恼的,请求土地公保佑的也不在少数。

“我们梁家一个八十岁的伯娘,前两年得了十二指肠溃疡,都吃了东西了。村里人看见都说不行了,可能挨不过年底。可是硬是让她挨过去了。来年初土地旦,外面锣鼓声一响,在家4个多月没出门的老人硬是要去拜土地公。儿女阻拦不住,老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出门,并拜倒在土地公面前老泪纵横。可是没想到自从拜完土地之后,这个伯娘的身体慢慢康复了,又可以拄着拐杖进进出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土地公救了她一条命。”

当地还有“拜土地,聪明伶俐”的说法。据说,一个河南的陈姓男子来南宁打工,和附近白沙的一个本地姑娘结婚生了儿子,在平西租房子住了有10多年。那个儿子从三岁就开始跟着附近的大人拜土地公,一直到读高中,2005年以680分的高分考上了北京林业大学,今年他们全家也在附近买了房子搬进了小区,一时被当地传为“佳话”。

所谓灵验的例子确实不少,人们似乎更喜欢把好结果取得的原因归结到“拜土地”上,而把不好的结果,归结到不“虔诚”上。据说,有一个何姓的退休老教师,在“四清”的时候就曾经举报别人私底下“烧香拜佛”。自土地庙建立,家里从来不出人参加活动,一支香都没烧过,一分钱的“香资”都没有交过,收香资的到他家门口都绕着走。“他人缘极差,附近的都不愿意凑他,三个儿子都结婚了,先后生了四个女儿。看看有报应了吧!”看来反面“典型”的说服力确实很强。人们似乎对这个灵验空间毋庸质疑了。

中国的民间宗教往往比较功利性,有着很强的实用主义色彩。因此,“灵验”与否,也就直接决定着这个空间所能产生的权力的大小。

2、人和鬼的相互制衡。

当然,除了神以外,还有鬼。这里的鬼自然包括自己的祖先和别人的祖先,这些鬼都是有“家”的,可以转世投胎。他们对其尊敬有加,少不了供奉、怀念和歌颂,希望自己祖先的保佑自己家族的人。祖先,在当地人眼里是“半鬼半神”的,人们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敬仰,而且相信祖先一直陪伴在族人左右。当族人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情,祖先就会对家族予以惩罚;当族人受到别人的骚扰和危害时,祖先就会对其加以保护。人和祖先的关系其实是家族血缘关系的“延续”,只不过把它神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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