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梭伦回答仍然出乎克洛伊索斯的意料,梭伦说:“在泰洛斯之外当属克列欧毕斯和比顿,他们都是阿尔哥斯人,他们不但有十分充裕的财富,他们还有强大的体力,以致他们两人在运动会上都曾得过奖,克列欧毕斯和比顿特别是关于他们两个人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当阿尔哥斯人为赫拉女神举行一个盛大的祭典时,他们的母亲一定要乘牛车到神殿那里去。但那时他们的牛并没有及时地从田地里给赶回家里来,于是害怕赶不上时间的青年人就把轭驾到自己的肩头,亲自把母亲乘坐的车拉来了。他们把母亲拉了四十五斯塔迪昂的路程直到神殿的跟前。全体到神殿来朝拜的人都亲眼看到了他们所做的事情之后,他们就极其光彩地结束了他们的一生。
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神也就清楚地表示出,对一个人来说,死是怎样一件比活着要好的事情。原来阿尔哥斯的男子们围住了这辆车并称赞两个青年人的体力;而阿尔哥斯的妇女则称赞有幸而生了这样一对好儿子的母亲;母亲对于这件事,以及对于因这件事而赢得的赞赏也感到十分欢喜,她于是站立在女神的神像面前,请求女神把世人所能享受到的最高幸福赐给她那曾使她得到巨大光荣的儿子克列欧毕斯和比顿。她的祈祷终了之后,他们就奉献牺牲和参加圣签,随后,他们便睡在神殿里面。他们再也没有起来,而是就在克洛伊索斯(左)和梭伦(右)这里离开了人世。阿尔哥斯人认为他们俩是非常优秀的人物,因此就给他们立了像,献纳到戴尔波伊神殿里去”。
这样,梭伦就把这两个青年人放到幸福的第二位上去了。克洛伊索斯发火了,他说:“雅典的客人啊!为什么您把我的幸福这样不放到眼里,克列欧毕斯和比顿在赫拉神庙前竟认为它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棱伦这样回答说:“克洛伊索斯啊,你所问的是关于人间的事情的一个问题,可是我却知道神是非常嫉妒的,并且是很喜欢干扰人间的事情的。悠长的一生使人看到和体验到他很不喜欢看到和很不喜欢体验到的许许多多的东西。我看一个人活到70岁也就算够了。在这70年中间,若不把闰月计算在内的话,共有25200天。若是像季节准时到来那样地每隔一年再加上一个闰月,则在70年以外,还要有35个这样的月份,这样就得再加上1050天。这样在70年当中的总的天数就是26250天了;然而可以说绝对没有一天的事情是会和另一天的事情完全相同的。这样看来,克洛伊索斯,人间的万事真是完全无法预料啊。
说到你本人,我认为你极为富有并且是统治着许多人的国王;然而就你所提的问题来说,只有在我听到你幸福地结束了你的一生的时候,才能够给你回答。毫无疑问,纵然是豪富的人物,除非是他很幸福地把他的全部巨大财富一直享受到他临终的时候,否则他是不能说比仅能维持竞技者的头像。于1世纪或2世纪仿制,原作于公元前5世纪发现于意大利,大理石材质,高28厘米,原为博盖塞收藏,1807年入藏卢浮宫。当日生活的普通人更幸福的。因为许多最有钱的人并不幸福,而许多只有中等财产的人却是幸福的。
拥有巨大财富的不幸的人只在两方面优于幸福的人,但幸福的人却在许多方面都超过了前者。有钱的人更有能力来满足他的欲望,也更有能力承受大灾难的打击。后者当然不能像前者那样满足自己的欲望并且也经不住这样的灾难,然而他的幸运却使这些灾难不会临到自己身上,此外,他还会享受到这样的一些幸福:他的身体不会残废,他不会生病,他不会遇祸,有好孩子,又总是心情愉快的。如果在这一切之外,他又得到善终的话,这便正是你所要寻求的人,也就是够得上称为幸福的人了,然而这样的人,在他死之前,勿宁应当称他为幸运的人,而不是幸福的人。
诚然,很少有人能够兼备所有这些优点,正仿佛没有一个国家能在自己的国内充分取得它所需要的一切东西,而是每个国家都有某种东西,却又缺少另一种东西;拥有最多的东西的国家也就是最好的国家了。同样,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他总是有某种东西却又缺少另一种东西。拥有最多的东西,把它们保持到临终的那一天,然后又安乐地死去的人。只有那样的人,国王啊,我看才能给他加上幸福的头衔。不管在什么事情上面,我们都必须好好地注意一下它的结尾。因为神往往不过是叫许多人看到幸福的一个影子,随后便把他们推上了毁灭的道路”。
这就是梭伦向克洛伊索斯所讲的一番话,这一番话并未得到国王的欢心。国王很不屑地把梭伦送走了,因为国王认为像这样一个忽视当前的幸福并要他在每件事上等着看收尾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但是,在梭伦走后,克洛伊索斯从神那里受到了一次可怕的惩罚,神之所以惩罚他,多半就是由于他自诩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久他就在睡着时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确确实实地向他预言,他将要在他儿子身上遇到惨祸。克洛伊索斯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既聋且哑,是个天生的残废,另一个儿子在与他同龄的人们当中,在任何一方面都要比其他人突出得多。绘有摔跤比赛的陶罐后面的这个儿子叫做阿杜斯。在梦里神向克洛伊索斯提起的,就是关于这个儿子的事情:他的这个儿子将要被铁制的尖器刺死。
尽管克洛伊索斯采取了很好的防范措施,但最后他的儿子阿杜斯还是被投枪不幸刺中,当场死亡。
据说后来这位国王在战争中被波斯国王俘虏,身带枷锁被放在一堆干柴上,他想起了梭伦的关于幸福是善始善终的论断,于是大声叫道“梭伦!梭伦!”他这一叫激起了波斯国王的好奇心,接着他被从干柴堆上解救了下来。他随身携带的关于幸福的知识最终救了他一命!
梭伦晚年,荣归故里,从事研究和著述。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愈老愈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一般认为,梭伦享有高寿,活了七八十岁。有人则有不同说法,说梭伦因反对僭主政治的专制统治,一直游历外邦,客死他乡。例如古希腊作家第奥根尼·拉尔修,就说梭伦在80岁时死于塞浦路斯。他虽客居异邦,但对故土的拳拳之情,一刻未曾忘却,死前叮嘱亲克洛伊索斯被判绞刑时人,将其遗体运回故乡,化为灰烬,洒在他曾为之战斗过的萨拉米斯这块土地上。我想,这或许就是梭伦和雅典法制精神另一层面的内在和谐:守卫故乡,离开故乡,回归故乡,让肉身和灵魂都在充满宪政精神的故土安葬。
因此,克拉提诺斯在他的剧本《赫伊朗》里让梭伦这个角色说道:我住在岛上,因为我——用人们的话来说被撒遍了整个阿雅斯的国土。
为了论证这一说法是正确的,在第奥根尼·拉尔修的《名哲言行录》里,还记载了下面这样一首诗歌:在异乡塞浦路斯的土地上,火焰攫走了梭伦的躯体;他的遗骸为萨拉米斯所得,他的骨灰滋养着这里的庄稼。
轴转木牌把他的英灵一直带上了天庭;
因为,他的法律使人民的负担变得最轻最轻。
但是,陀螺。公元前5—前4世纪,发现于底比斯的卡比里神庙(位于希腊的彼奥提亚),陶质,高6.4厘米,直径4.9厘米。1891年入藏卢浮宫。古代著名传记作家普鲁塔克对此则持相反意见。根据他撰写的《梭伦传》的记载,他认为,梭伦在庇西特拉图做了雅典的僭主之后,“还活了一个长的时期”,至于说梭伦的遗体被焚化,骨灰被撒在萨拉米斯岛上的问题,普鲁塔克十分肯定地指出,“这是一个离奇到完全不能置信的虚构的故事”。然而,他在否定此说之后,又坦率地承认,许多著名作家认为梭伦的骨灰是撒在萨拉米斯岛上,就连赫赫有名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也不例外。
斗转星移,事隔千秋。何处是梭伦的最后安眠之地,他的遗体是埋葬了还是化为灰烬撒掉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没有得到明确解答的谜,我们可以继续探究,但也不必囿于此,对于逝去的斯人,我们对他保持美好的记忆,已经足以慰籍在天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