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仪
妖魔山，过去叫窟窿山。据说，自从窟窿山里出了两条妖蛇之后，才改名叫妖魔山的。这里地处肃北蒙古族自治县的鱼儿红乡和玉门市旱峡煤矿交界之处。
很早以前，窟窿山一带是一片富饶的大平原，周围好几个村庄家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光阴过得很是美好。一天有两个人到山里去游玩，其中一个说：“听人说窟窿山的山窟窿里住着神仙，会腾云驾雾，我们去看看。”另一个说：“要去你一个人去，我在山下等你。”先前说话的人就上去了。停了一会儿山下的人大声问：“窟窿里有啥东西？”山上回答：“有个金锅撑①，上面还搭着一口金锅。”山下的人一听有金锅，赶紧往山上跑。他刚上山，就见窟窿里冒出一团白色云雾，先上来的那人从地上缓缓飘起到窟窿里去了。这个后上山的人回到庄上，把自己所见到的情形告诉同村的人。有些人说：“那一定是被神仙请去了。”这话越传越玄呼，有人还说他亲眼看见过那位神仙呢。从此，周围村庄的人就集资在窟窿山上修起一座观音庙。自从观音庙修起以后，据说庙里的菩萨很灵验，烧香求神的人一年四季络绎不绝。有的祈求菩萨消灾免难，有的求儿求女。说菩萨灵也真灵，过几天就有一两个烧香的老翁老妇踩着窟窿里冒出来的白雾钻进窟窿里去了，一去再也不见回来，庙里的和尚说：“那窟窿是天宫的后门，南天门是前门，凡人修行成仙只能走后门。”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们个个都希望自己也能得道升天。一时之间，观音庙真是香烟不断，钟磬长鸣。窟窿山的名气犹如高山上吹喇叭───远近闻名。
有人得道升天的消息，一直传到冥安②知县龚亮那里。这个饱读经书、为官清正的龚知县血气方刚，精通医道。他认为世上本无神，神是人信出来的。有人说亲眼见修行得道的人登云上了天，眼见未必实，耳闻岂可信。于是决定乔装改扮，去窟窿山察看一番。那天正是三月十八，正逢娘娘庙盛会，窟窿山风和日丽，远近香客蜂涌而来。龚知县头戴方巾，身穿蓝衫混杂在人群当中，进庙又出庙仔细察看人情地貌。其实山窟窿是一个离地面不足五尺的山洞，能容下两个人并肩而入，座西向东。洞两边是山神庙和娘娘庙，庙里香火旺盛，人流熙嚷。和尚口里不住地念叨：“阿弥陀佛时辰已到，请得道仙家升天。”只见两个老妪双手合十，慢慢走向山洞口，她俩双目紧闭，口里还默念着什么。时辰不大，山洞里冒出一团云雾，紧接着两个老妪缓缓离开地面，进入洞口时两个老人同时显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一片喝彩声回荡在山间。和尚高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舍利佛，天堂有路门自开，单等菩萨引渡来……”龚知县不露声色地回到县衙。晚上他坐在灯下凝思，纳闷，山洞里冒白色雾气，老妇人自动缓缓升起，既然脱凡升天又为何显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他十分费解，一连几天吃饭不香，睡觉不宁。一天他忽然想起读过的史书里有过这样的记载：“……蟒蛇成妖呵白雾而结霜，是为冰片③，吸禽畜以为食……”他恍然大悟，那山洞里莫不是千年蟒蛇成妖，残害百姓？顿时愁眉展放，露出笑容，当即叫手下人买来一口大肥猪，烫得白白净净，扒去五脏装进尖刀、利器和雄黄，穿老妇人衣裤，远看活像一位老太太。
当天夜晚，备两顶小轿，自己乘坐一顶，让“猪太太”乘坐一顶，由衙役轿夫抬往窟窿山。和尚得知县太爷的老太太要脱凡升天，纷纷前来拜见。龚知县吩咐和尚们说：“各位师父！我因公务在身不能在贵刹久留，家母在轿中安歇不可惊动！尔等快速准备送老太太早些升天。”和尚急忙招来吹鼓手吹吹打打，气氛更胜往日。龚知县跟随“猪太太”的乘轿上得山来，亲自把“猪太太”抱到山洞口放下。和尚高声念道：“时辰已到，请老太太升天！”一会功夫“猪太太”缓缓升起进入洞中。原来那山窟窿里的妖蛇嗅着洞口人畜禽的味道，就会立即冒出毒雾先将猎物麻醉，而后吸进肚里。可是，早说公务繁忙的县太爷却吩咐和尚给自己和衙役安排住处，在寺庙里过夜。第二天山上又和往常一样，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鱼贯而来。龚知县叫几个身强力壮的衙役拴在一起，手拿长茅绳索去到洞口，又命吹鼓手大吹大擂，求神拜佛的人还以为是那几个衙役修行积了德，也脱凡升天呢！大家都远远看热闹。过了很长时间不见动静，龚知县命一名胆大力壮的衙役爬上洞口去看。那衙役见洞里有一条水桶那么粗的蟒蛇直挺挺地死在地下，他招呼几个人进到洞里把死蛇拴上绳索狠力地拉出洞来，扔在山洞口。这下旁观的香客才知道脱凡升天是怎么回事。
从此，这热闹的窟窿山改名妖魔山。自从出了妖蛇，庙里香烟随之断绝，渐渐冷落，庙毁僧亡，后来竟形成一片荒漠。
龚知县回到县衙，仍然凝思不定。他想，既然窟窿山洞的妖蛇能同时吸起两个人来，定是两条蛇的吸引力合在一起，那么另一条哪里去了？也怪自己考虑欠周，除恶不尽，必留后患。
一个多月后，龚和县突然接到圣旨，皇帝名他一人火速进京，不得有误，龚亮想：我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怎可朝见皇上？又要火速进京，却是为何？无耐皇帝令重如山，谁敢抗旨？他只得辞别家眷，即刻动身。龚亮进得京来即刻进宫，只见皇上面黄肌瘦，气色晦暗，精通医道的龚亮心中略猜到几分。他急忙匍匐金殿奏道：“微臣冥安知县龚亮恭请圣安。”皇帝道：“平身，只因新来的爱妃近日来玉体有恙，卧床不起，百药无效，今已气息奄奄，据爱妃言此疾唯用爱卿之心肝煎服，方能救其性命……”龚亮闻言怒不可遏，然而敢怒而不敢言。他马上想起世上曾有过毒蛇变做美女祸害人的事例，看皇上这副晦气或许是妖蛇作怪，想借皇上的手杀死本人，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何不来个将计就计，于是连称：“微臣遵命！”并奏道：“万岁，娘娘沉疴在身，不可惊动，陛下赐微臣宝剑一柄以便剖腹取心。还恭请陛下赐臣一点时间，给家人修书告知而后尽节。”皇上说：“难得爱卿一片忠心，就允你半天时间。”龚亮说：“谢陛下厚爱，不过娘娘病势沉重，只宜静养不可惊动，在为臣修书期间，陛下可用雄黄药酒喷洒娘娘全身，以缓解病情。”皇上准奏。
一心想使娘娘起死回生的皇帝，走到娘娘床边，含上一口雄黄酒朝爱妃脸上喷去。只听得娘娘“啊哟”一声翻身向内。皇上见娘娘转动身子，甚是欢喜，把余下的雄黄酒连连喷洒到她的身上脸上，娘娘急忙拉上锦被翻翻滚滚扭做一堆，过了片刻就一动也不动了。皇上忙去揭开锦被一看，不禁“啊呀”一声跌倒在地上。床上的爱妃已经现了原形，是一条金黄色的毒蛇。这时站在门外的龚知县手提宝剑走近床前，将毒蛇斩为两截。
原来窟窿山被龚知县除掉的是一条雄蛇，另一条雌蛇连夜逃走，化做美女取得皇帝的宠爱，图谋借皇帝之手杀害龚知县为雄蛇报仇。自从斩了妖蛇以后，皇帝每天夜里心惊肉跳不能入睡，要龚亮在朝日夜陪伴，龚亮深知皇上这种余悸是“一朝被蛇咬，千日怕草绳”之故。后来，皇帝下旨把龚亮调进京来当了贴身御医。
讲述者：郭瞬肃北县政协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