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木屋。
听房外有动静,孽七推开房间门出去小厅瞧了瞧,简陋的木椅上,景遥仙君使了个法术,一团冰蓝的烟雾慢慢飘到身旁一位姑娘身上,姑娘身上原本湿透的衣衫瞬间变得一丁点儿水分都没有了。那位姑娘身边,还坐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男子。
景遥扶着那位姑娘,眼角似乎扫到了她,她却依然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想要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但孽七也没有看到什么好戏,不过是见到仙君忽悠人的本领又更上一层楼了。
时歌慢慢自己坐稳,四周望了望:“这里是?”
景遥面不改色地道:“寒舍。”
“这位公子是……”时歌定眼望着景遥,沉思了片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此刻坐在一旁的另一位男子开口:“这位是景遥仙……”
景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马上领会,接着续道:“这位是景遥公子,是他救了你。我也是被景遥公子带来的,听他说你在这,我就来接你回去。”
“啊……方才我还好奇方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呢。”时歌浅笑道。
“日后叫我子顾便好。”
听完这句话,景遥冷冷瞥了瞥子顾,又将目光转回时歌身上:“你可昏了七天七夜,终究是醒了。”
暗处的孽七不由得捂住嘴噗嗤一笑。时歌醒来时,仙君坐在北泽旁,时歌躺在他身上,景遥难道是保持这个动作保持了七天七夜?
“我……昏了那么久吗……”时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给景遥公子添乱了,还有……子顾。”
子顾不失风度地颔首一笑,而景遥仙君看似平静如水的面上,竟浅浅掠过一丝笑意,如同湖面上蜻蜓点水。
还是那么好骗。他那么想道。
之后几句告辞,子顾便带着时歌离去了。
“时歌姑娘。如今你我也算朋友罢。”子顾望着她。
“子顾在这途中也一直伴着我,固然是算。日后你也唤我时歌罢。”
“……时歌。”他迟疑片刻,“现无什么大碍罢?”
时歌摇摇头:“我无大碍。赶紧回客栈罢,也别让笼烟担心。”
仙泽居。
笼烟见子顾同着时歌回来,悬着的心霎时间坠下,变得欢喜,一下便蹦到子顾身上:“子顾哥哥和时歌姐姐都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子顾抚了抚笼烟的绒毛:“现在好了。”
子顾抱着笼烟同时歌进了客房坐下,笼烟终究是守不住嘴的,口快把夜笙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时歌喝了口茶,盖上茶杯盖子,眼皮低垂,面上露出遗憾哀伤的神色,叹道:“难道是注定不能相守一世?”
笼烟也随即摇了摇狐狸脑袋:“真可惜呐。”
子顾撑着脑袋,来回摆荡着右手食指,片刻开口道:
“北泽灵水身躯抑制火焰?这不大对。应是灵水可灭天下任何火焰,若那位夜笙姑娘的周身火焰尽灭,那命数也该尽了。”
笼烟顿时冲出了房门。
“笼烟!”时歌喊道。
“我去告诉她!”笼烟头也没来得及回。
另一客房中,夜笙同旬各坐在案边的一头同其对面。案上摊放着一张宣纸,宣纸旁放着砚台,墨已经磨好,夜笙拿起面前的毛笔,旬起身到她身后,亦握住她抓毛笔的那只手。
她的手永远都烫如火炉,而他的手却永远冰若寒雪。
他执着她的手,在纸上写出了一个“伴”字。
“公子?”夜笙抬头望望公子,不经意间触到他的面颊。
她觉得很冷很冷,恨不得整个脸蹭到那上面给他暖和。
“公子会伴着你,不会走的。”旬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也会……不管怎样都要陪着公子。”夜笙盈盈一笑,旬公子却觉得暖了整个心头。
此刻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原本到隔壁客房应该很快,可笼烟急起来,就摔了好几跤,加上近来调养用了不少力气中途又几次累塌在地,但很快也爬了起来。夜笙开了门,笼烟化作人形,在开门之前使了个障眼法。
旬站了起来,朝着笼烟作揖行礼:“敢问姑娘到访所为何事?”
“我找夜笙。”笼烟进门拉着夜笙就往外走,夜笙也没有抵抗,回头朝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笼烟姑娘,怎么了?”
笼烟带着夜笙来到客栈后院,此处栽了不少奇花异卉,繁花似锦,亦有许多常青树,枝繁叶茂,一片碧玉。可此般景色,两人却无暇欣赏。
“子顾哥哥告诉我,北泽灵水可灭天下火,夜笙姐姐不可以……”
“这样啊。我知道了。”她打断笼烟的话,苦笑一声,“我看来,注定是那样子的,活下来只能靠别人。”
“不……一切一定还会有办法的……”笼烟低着头,眼眶有点泛着红。
夜笙把手搭在笼烟肩上,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能在公子身边就好。没事的,放心。”
“他也说过,会一直伴着我的……”夜笙望着云,眼泪滑下来湿了衣衫。
可是旬公子依然没能陪她到最后。这大抵是他的一个谎言罢,之后也成为了她一生难以忘却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