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间响起两声清朗长笑,身后跟着捡猎物的士兵忙得气喘吁吁。秦琛道:“这些东西赏给将士们。”言罢,扬手一拍汗血马股,马大声嘶鸣,闪电般去,远远传来秦琛清朗的声音:“去逛逛集市!”
皇甫杀策马扬鞭追上去,秦琛松了些辔,与他彼此间只隔一个马头。
扶苏城繁华热闹非常,全无一点颓唐的样子。秦琛故意挑了不常去的东街。
东街规划得有些任性,斜街小巷到处都是,到处都是随地摆摊的。秦琛在思考,要是桓朝有城管会不会是另一番面目了?
再听卖花女的歌声、文人诗文唱和的吟诵声、茶肆的笑谈声、商人叫卖声……烤饼香、烹茶香、杏仁炒果子香、煮面香、卖画的笔墨香、胭脂摊上新研的胭脂香……此刻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其实越是平民化的地界就越是好玩。秦琛不禁这样想。
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原来皇甫杀和围观的人群正站在卖饼子的摊子上争论什么。快步上前一探,原来是有扒手偷东西。
“送官吧……”大家都这么说,而被偷了钱袋的年轻人却红着脸拼命摆手,连连说“算了算了”。
秦琛听这声音有些奇怪,便死命挤上前去,隔着一个老者,不远不近地闻到一股不同于任何气味的熟悉香气。
秦琛秀眉一竖,冲开人群,抓住那白面少年就走。皇甫杀见事不对,便拍手道:“都散了吧,他家人找来了。”小偷也趁势溜了。
河畔风光明媚,却少有人问津,半是因为吃货的心,半是因为蚊子的爱。
秦琛冷冷地看着少年的挣扎,一把扯开他的发带,端详半晌,一阵冷笑:“公主。”
慕容凄脸吓得苍白,容颜憔悴却依旧美得令人惊心。秦琛深吸一口气,语气不瘟不火地问一句:“为什么逃走?”慕容凄闷闷地甩开他的手——他其实并未用力。良久,浅笑道:“陛下说笑了,我本是东鸿公主,怎么能平白无故地待在桓宫?毕竟于理不合——”
秦琛一只手攀折上杨柳,手指关节死死地夹着柳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顿了顿,“东鸿国已亡。”
慕容凄脸色黯淡下去:“陛下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琛脸一沉,又是一副温文洒脱的笑意:“公主莫非不记得,我只说过会尽力帮助公主不为杨昙所迫。”
慕容凄眉头微蹙,却不由地看痴了秦琛脸上的笑意。秦琛有些不适应地表情一僵,叹息道:“宫中军士,部分是公主的旧部,是他们助公主出宫的?”
慕容凄一惊,双手握住秦琛的手,哀求道:“是我的错,是我要逃走,求陛下不要迁怒他们……”
秦琛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轻笑道:“朕何时说过朕怒了?”盯紧了她错愕的眼睛,“你以为没有朕的授意,你们闯得出去?朕不在乎这。只是公主就这样逃出宫来,未免太打朕的脸。”
言罢转身一喝:“皇甫将军。”皇甫杀应声而来,作礼道:“臣在。”
秦琛将一块玉牌递给皇甫杀,扫慕容凄一眼:“送她回宫,这牌子你拿去。”
皇甫杀应了声“是”,走过去站在慕容凄身侧。慕容凄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颊滑过数行清泪,毫不掩饰地落下。
秦琛食指一颤,干脆背过身去。
杨昙不惜与天下诸侯为敌,出兵讨伐东鸿国,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貌当绝世的公主。说不定她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