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皱,李松清醒过来,是一丝疼痛让他从那个危险状态中回归。
再次看向那只手臂,他意识到自己的左臂已经成为负担,不管干什么的时候,它都会出来横插一手,造成的巨大疼痛让他苦不堪言。
但微微让他释怀的是这疼痛有弊也有一点益,恰巧正是不停传到大脑的疼痛一直催促着他,让他在一路几乎崩溃的道路中坚持下来,现在他恨不能尽快找个地方解决这无休止的痛苦,毕竟这样持续下去不止消耗体力,也让他的有些受不了。似乎只有到他无力行走、无力动弹的时候,他才会放弃想要终止这钻心疼痛的步伐,而那个时候也只有死亡等着他。
疼痛无休止,恐惧只有那么一瞬,他的眼神瞬间坚定下来,对生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大,如果不从这出去,他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趁着外界钻进来的亮光,他走到了那具吊尸面前。
尸体能看见的部位约有一米半高,两侧是弯曲的两块床板支架和车皮废料,他的双肩被这些东西夹紧挤压在中间,直至骨骼变形,头颅被上方的铁片压扁、折断歪向一侧,这也是开始让他以为是具无头尸体的原因,两边铁板之间距离稍小,但可以刚好容一人通过,而这具尸体下面的双腿则刚好是小腿肌肉往下的部位被埋到泥土中,这不好过去啊。
“难怪刚才推不动,上下都被锁死,不行,这样出不去了,不对……”
李松正在思索,突然想到人体的坚硬度有限,没有钢铁那般坚硬,如果在巨力冲击下就会被撞开,可是巨力从哪来呢?
想到这,李松就知道从外界不可能得到助力,稍微一转念他就明白只有靠自己的力量。
看了看夹在横缝中的歪头尸体,他默默地在心里向对方说了句对不起,请求对方在阴曹地府原谅他,然后他略微一犹豫,伸出右手抓稳自己左手,以防它继续干扰,接着就对着尸体无限猛踹。
砰砰连续数脚,“噗!”,它被踹的部位突然破开,一股黑血从中喷起洒了李松一身,上面还有些血肉内脏的痕迹,不过因为天黑,他并没有注意到。
再是几脚,尸体终于被一脚踢飞倒在地上。
它砰的一声仰倒,胸膛开花、两臂血肉模糊,内脏撒了一地,而原本臂膀的地方,有一根铁棍突兀的伸出一截悬在那里,这就是让尸体开膛破肚的原因,往下一看,它的双腿仍旧插在泥土中,所以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李松一身冷汗扶住铁板,脚底虚浮险些再次摔倒,先前电光时隐时现,让他那一瞬没有看清,只觉一捧腥臭的血液泼到了身上,心里止不住的恶心。
现在当他看清地上那具残尸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胃底深处一股酸水直涌上吼,抓住旁边的铁杆就是一通狂吐,没有吐出什么食物,倒是吐出一些胃液和泥沙。
还别说,似乎是吐吐更健康,连续吐了一下,身体反倒是轻松许多,原本不舒服的胃也逐渐平复下去,刚才可能就是那些泥沙在作怪。
抹了把嘴角的胃液,他趁着闪电出现时的瞬间看看尸体倒下的缺口,没法子,要想过去只能从尸体上面经过。
想一想反正都已经踹成那样了,李松狠下心来,伸脚就踩过去,然后侧身弯腰的低头躲过那根沾染血迹、碎肉与亡魂的铁棍。
……
一股清凉的微风轻轻从前方吹来,只是没有给予李松任何惬意,只有无尽的寒冷。
身体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天空中的雨还在一直下,没有停歇的迹象,只是早已小了许多,视野也变得稍稍可见,李松还隐约可以看出面前那块扭曲的方形窗口,这是原本属于挡风玻璃的那一块。
手臂的伤不能拖,况且他不能在这等死,没有食物,不需要多久他就会因为伤痛、饥饿或者寒冷而死亡。
“得趁现在还有力气,必须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出路”,李松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看客车滚落下来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除了雨滴什么都没有。
环顾四周,远方树林中突现一个亮点,这亮点极其微弱,只有在闪电停止的时候才能够看到那么一瞬。
会不会是一户人家?
李松略微思索一番,随即就果断向那处地方走去,他得自己寻找帮助,不能一味等人来救,手机打不开,不知道救援的人什么时候才来,手伤一直疼痛也是一个原因,如果能够及早的得到解决最好不过了。
一步踏出。
“咔嚓”
他停了下来,脚下踏碎了什么东西,让开脚一看,好像没有什么,没有在意,回头深深的看了眼黑暗中趴在地上的巨大黑影,然后就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一步一个蹒跚,一步一个脚印。
而原地只留下半块破碎的相机镜片,似乎是属于那个狂笑青年的,只是相机在此,青年却早已不知被埋没于何处。
雨滴狠狠的拍打在叶面上,狠狠地……没有停歇。
树枝树叶在电光中摇摇欲坠,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全数打落。
他的耳边“舒畅”的弹奏着一首雨雷交响曲,只不过他没有心情欣赏。
“呼……”
李松扶着大树舒了口气,肥胖的身躯满是劳累,然后他靠着树干坐下,坐在一根露出土层的灰皮粗树根上。
一颗硕大的水滴顺着树叶滴落,狠狠地打在李松头顶,打出“啪”一声闷响,接着身上其他位置也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中。
造成这种状况的源头自然就是周围这些树木,树木相对密集,虽然遮盖头顶的树叶面积较大,雨水的下落冲势被缓冲,但是被层层树叶阻隔汇集后,能落在身上的就是像此时的少而大的。
放眼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黑,可以说快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刚刚趁着从树叶间渗入的闪电光线走了好久,可是并没有找到那个亮点的来源,自己反倒是迷路了。
雨声枯燥乏味,树林大山仿佛永无止境,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想到死去的张天明,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嘭的站起一脚踢开身前的枯枝烂叶,然后抬头向着头顶的树叶,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挡直至青冥。
他用尽全力的大吼道:“你个该死的天!啊!……”,一口气吼完就回身对着树杆,继续大叫着用唯一完好的右手猛锤、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