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站在门口也不回话,让林娟有些奇怪,她又叫了一声:“修儿?”
还是没回答。
林娟疑惑地来到院门口,停在杨修身后,看到外面的捕头王强,又看了看王强身旁的马车,牵着杨修的手,问道:“修儿,这是怎么回事?”
杨修没回话,倒是王强走上前来,“夫人可是杨正妻子?”
“嗯,我是,您是?”林娟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也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问道。
“哦,我是杨正的领班,夫人叫我王捕头就好了,是这样的,我今天过来是向你告知一声,前天杨正在执行任务,缉拿一伙劫匪之时,不幸..以身殉职,后边马车上,便是杨正尸首,还请夫人上前认领。”
王强说着偏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娟听完,心里一沉,牵着杨修的手,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修先前便是不愿相信,此时听到王强的话,终于心中轰地一声,如同晴日霹雳一般,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王强也站在一旁不吭声了,许久,林娟才红着眼眶拉着杨修来到马车前,颤抖着双手缓缓揭开草席,看到杨正毫无血色的脸时,眼泪立刻如决堤洪水夺眶而出,浑身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杨修沉默着看着父亲,脑海浮现平日里那如山般的身影,如今却成为了永恒。
他双掌撑在马车木板上,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但一股热流还是瞬间朦胧了他的视线,“滴答”,两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马车木板上,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的悲痛。
“爹!爹..”
“呜呜..”
林娟也在一旁低声抽泣了起来,王强在一旁看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心情也很复杂。
半响,王强才走上前来安慰母子两人,从腰上取下一个小布袋,放在林娟手上,“这是杨正以身殉职,衙门给的丧葬费以及慰问金,一共五十两银,夫人先收下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母子俩了。
杨修愣怔怔地站在马车旁,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父亲的身影一直在浮现着,或怒,或责骂,或开怀大笑..
林娟静静看着杨正,也不去接王强递过来的银两,她含着泪,颤抖着的手指,轻轻抚过杨正已经冰凉的脸。
“正..”
喃喃了一声,下一瞬,她只感觉浑身无力,眼前一黑,竟是承受不住这打击晕了过去。
“娘!你怎么了?”看见林娟倒下,杨修才从悲痛中清醒过来,急忙动手扶起林娟,王强也将手中银两放在杨正尸体旁,一起上前帮忙杨修。
傍晚,残阳依旧,红如血。
林娟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正躺在床上,神色哀伤,眼眶红肿,不知哭了多久。
王强在林娟醒来后便不再逗留,将银两放在杨家后带着感慨与愧疚离去了。
“娘,来喝点粥吧。”
杨修熬了些米粥端到床前,低着头,神色黯然,林娟接过碗后,他便坐在床前照顾母亲将粥喝完。
林娟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她却知道,如今杨正已经离去,自己千万不能出事了,想着便也勉强把粥喝完。
“娘..”杨修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坐在床边低头沉默了起来,林娟也不开口,母子俩就这样沉默着。
煤油灯上的火苗轻轻跳动,昏黄的光线有些忽明忽暗,屋子里的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杨修失魂落魄的向着院门走去,开门一看,却正是小雪。
而在她身后,小雪父亲韩江以及母亲王秀萍也一起过来。
“杨修哥哥,你.还好吧?”
小雪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裙在夜风中轻轻摇摆,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关怀之色。
杨修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强打精神说道:“嗯,我没事,小雪,韩叔,王姨,屋里坐吧。”
边走时,韩江拍了拍杨修肩膀,叹了口气道:“唉.你父亲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真是没想到啊.”
杨修神色一黯,低头沉默不语。
屋里,林娟也从床上起来了,吩咐杨修去准备茶水后,两家人便聊了起来。
韩江夫妇在安慰了杨修母子俩后,邻里间寒暄一番,便开始安排天亮后召集邻里帮忙料理杨正的后事,相关事宜决定好后,韩家三口才起身离开。
临走之时夜已经深了,明月高悬,夜风微凉。
院门口,韩江心中也是颇多感慨,对杨修说道:“唉.老杨不在了,你们母子俩以后生活上若是有什么困难,记得和韩叔说一声。好了,不要太伤心了,照顾好你娘,早些休息吧,明天安葬你父亲时,我们再过来帮忙。”
杨修听完,对着韩江施了一礼,轻声开口:“谢谢韩叔,杨修知道的,韩叔,王姨,请慢走啊。”
送完人后,杨修便也回房,直到深夜才缓缓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左邻右舍都过来帮忙下葬杨正,经过一个上午的忙碌,将杨正后事料理完毕。
小雪一家帮忙着张罗饭菜答谢邻居后,天色也晚了下来。
晚上,杨修搬了个木凳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月亮,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修儿,别多想了,外面凉,早些回屋休息吧。”林娟的脸色在这两天憔悴了许多,她看着杨修,想想今年儿子也才十二岁吧,这个年纪便没了父亲,让她心中也很是不忍,想着,上前轻轻地抱住杨修。
“娘..”
杨修感受着母亲的温暖,这是自己如今唯一的亲人了。父亲在时,便是母亲一直操持着家务了,如今父亲走了,母亲以后更是得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想到这,杨修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心中想着自己一定要快些长大。
这一刻,他突然间深刻地体会到了母亲的辛苦,下意识地小手用力,也将母亲紧紧抱住。
夜风轻掠,月色下的母子俩,紧紧相依,那一轮明月中,仿佛浮现了杨正微笑着的脸庞,静静看着他们。
月光更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