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言晚月低低的喊了一声,气息太过微弱,便细小了许多。旁边的若新扶着言晚月,好让她坐起来,后面垫着锦绣的被子和枕头,模样有些憔悴,没有上妆容,长发落下,几缕青丝落在身前。
方尹洛脑海中晃过曾经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带着清新的笑容,淡雅的味道散在空气中,薄嫩的花瓣微颤颤的绽放。那时,从来没想到她会是个多病之躯,那样明艳的少女,怎么会是个多病之躯。
这样的身子,有了身孕到时也……是个危险呢。
“晚月。”方尹洛坐到床榻旁,若新悄然退了出去,屋子里其它的宫人跟着若新一同退出房门,再外面候着。
方尹洛的声音有些轻,似乎是怕惊到了她,言晚月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忽地滚落下来。
方尹洛微微吸了口冷气,“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了么?”
言晚月用手轻轻掩面,低低的啜泣着,摇了摇头,哽咽着,“不是,不是……见到皇上回来了太高兴了而已。”
方尹洛微微叹了口气,应道;“你身子不好,还是睡一会儿吧,朕在这里陪着你。”
“嗯……”言晚月微微红了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又一句都说不出来。方尹洛扶着她躺下去,给盖好了被子。然后侧着坐在一旁,安静的靠着后面的床板,言晚月伸手握住他的,他神色微动,下意识朝着她看了过去。言晚月忙闭上眼睛,错开他的目光,方尹洛没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握着。
不知何时,他们的距离有些遥远了,他已经看不到曾经那个妙龄少女了……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心。在她面前,他甚至都找不回曾经的自己,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就像,就像容千云说的,自己的心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脑海中装的东西太多……
“皇上。”
“嗯?”
“累了的话,也休息一下吧。”言晚月声音轻轻的,闭着眼睛,像是在梦呓一般。
方尹洛微微勾起唇角,“嗯……”
外面月色清凉,偌大的宫殿,轻轻捏住他手指的那双手有些凉。那年长街,草坡,晚月……朕好像找不到你了……
容千云收拾了一些东西给竹音,让她拿去送到袁涯府上,送给袅晴丝姐妹,还有其它的几位姑娘。又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晴了七八天的天空又开始飘绵绵细雨了。
容千云独自坐在院子的长廊里,夏花开的态明艳,该是来一场细雨压一下燥热感。不过,也难得夏日有这么温柔的雨。
院子里的丫鬟少了一些,她虽然记不得她们所有的人,但也觉得偌大的容府少了人的热闹劲。
竹音走的时候她坐在那里,回来的时候还在那里,竹音纳闷这小姐怎么发呆起来了。
她收了伞,从院子那边过来,手里拎了一些东西。
“小姐。”
容千云涣散的眼神忽地聚拢起来,看了过去,“你回来了呀……”
“嗯,你看看,这是袁公子和其它几位姑娘送的,还有恩人呢,我见到他了。”竹音提到这个,打心眼里露出笑意,眼睛明亮的紧。
容千云笑了下,“见到就见到呗,瞧你兴奋的,小心被某人听到―”
“小姐!”竹音快步走到她旁边,四下看了看,幸好没人,不由得长吁口气。容千云看她模样,笑出了声,叹道:“胆小鬼!”
竹音也不反驳,只是抿嘴笑着。容千云看了眼绿意盎然的庭院,问道:“竹音,梁伯是不是解雇了一部分人?”
“嗯?哦!小姐你是指府上的家丁和丫鬟们?”
“对呀。”
竹音点点头道:“梁伯考虑到我们回宫后府上没什么主人,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来伺候,他说今日会跟你说的,那些丫鬟家丁如今还只是休息。梁伯想看看没有他们府上能不能适应得来。”
“嗯……梁伯考虑地的确周全。”容千云想了想又说:“日后我可能很少能出宫了,但也别忘了给府上留点人,梁伯老了,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嗯嗯,小姐说得对。”
“我们明日走呢……”容千云忽地感叹了句。竹音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几日,梁朔言跟她说得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心头,脑海……真渴望能成为新娘的那一天……
竹音失神之际没听清她的话语,正准备问时,容千云忽地站起身,拿过竹音手边的伞跑向长廊那边,道:“我出去一趟。”
“嗯!小姐你慢点!”
如果生活是一场戏,那么这其中的悲欢离合都无法避免,无论是自己的那个世界,还是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容千云想着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若不是有太后,若不是有那个有些悲哀的臭皇上,若不是自己那一份薄微的运气,都不想有多少次入了地下世界了……
外面细雨绵绵,有渐渐加大的趋势,容千云一一走过这几日走过的街道,走过的店铺,寇丹的生意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只是要劳梁伯操心。那家廉价买给她寇丹,木簪子的小贩家添了小孩,见到时那老实小子嘴都乐的合不拢了……
茶铺依旧开着,这几日,乐坊开张,先是袁涯的朋友们去捧场,里面不乏有精通曲艺的人,给了她们不少的指导。
那些阔家少爷去听曲儿,同一些过客听曲儿都一样,婉转珠玉的女声嗓音合在一起,细细长长,直入心底。容千云去听过一次,看那些客人喝茶写字,淡淡静静听着,心中竟然也有些感伤。
她不必担心她们四处漂泊了,这世间,只有自己才能让自己活的很好,容千云不经意间觉察袁涯看向袅晴丝的目光……嘿嘿。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啊。她走在幽静的巷子里,想到这些微微笑了下。
乐坊里面有了陈瑾,的确安全了不少。那日有几个来捣乱的纨绔子弟,被他给赶了回去。她看到他一身极好的武功,居然有那么一瞬会联想到那个救了玉瑷的人,脸色忽地一红,怎么会是他,不是的,应该不是。那些背影有些熟悉,是谁呢?
护院雇请了三四个,给袁涯府上看护着,也看护着她们这边的阁楼。有陈瑾带着,应该没关系,想到这里,容千云的步子顿了顿,她要不要去看看陈瑾呢?前天去看乐坊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看了好久,感觉怪怪的。她回头去看他时,那人又错开目光,靠着墙,看向远处。
容千云撇撇嘴,算了,看他做什么,反正两人之间没什么关系。伞外的小水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溅在地面上,不太平整的地面上都是小水坑,倒映出房屋的影子。容千云纠结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口气,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朝着袁涯府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