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我所料,只要我一出门,就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眼光跟随着我,想必是我的熊猫眼引人注目。不管这么多了,上午有两节现代文学史课,我必须得去上课,总不能因为这吓人的熊猫眼不去上课吧。虽然我的眼睛不算很大,但是怎么会有这么黑这么大面积的黑眼圈,挺吓人的,难怪别人会有疑问和奇怪的眼神,我不得不对之前眼大会使黑眼圈大的说法而质疑。
“老大啊,你这模样能上课吗?”
“窦甜甜你闭嘴,罪魁祸首都是你们!”思量了一下,我还是决定继续走到教室去。
对着同学们奇怪的眼光和关心的问候,我假装镇定自若,从容地微笑,连上到讲台上课的教授也被坐在第一排的我吓住了,微微愣了一下。
文学史课上到一半,我桌下的包包微微震动,掏出手机,是堂叔的电话。堂叔甚少打电话给我,因为是远亲,他只是我父亲的一个堂兄弟,再加上两家人住得比较远,所以很少来往。我对着手机正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打电话给我?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鉴于坐在第一排,我又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自然是不好意思在授课教授面前接电话,只好按了挂断键,低头发了条短信:什么事??
堂叔很快回复了:你妈要跟你爸离婚。
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离婚……老爸老妈要离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一下子懵住了,这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在下课后我赶紧掏手机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老妈只是在电话一端哭哭啼啼地说要离开我老爸,“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把家里的杂货店给卖了……妮子啊……你说怎么办啊,你妈妈就是靠这杂货店赚点补贴,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我看着来往的人,捂着手机压低声音:“就是为了这个你要跟他离婚?”
老妈不假思索地答:“是。”
我皱了皱眉,“你俩不仅吵架了,也动手打起来了?”
电话那头停顿几秒,“是,我俩是动手了……小米,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外面花天酒地,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还要把家里的杂货店给卖了?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妈是看走眼了……”
偏偏上课铃声响起,不容我再多说,我仓促地安慰老妈几句,匆忙挂断电话。但是心中还是有疑虑,为什么老爸要把家里的杂货店给卖了?他难道自私到连家中的妻子女儿都不要了么?疑问一个接一个,接下来的课我也没有心思再上了。
一上完课我就抱着课本往外小跑,迎面而来的微风吹过我泛红的脸颊,吹过我长长的秀发,亦吹起我脚下的小碎花裙。老爸老妈,你们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千万别干傻事。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和祈祷,祈求家中平安无事,只恨现在不在家里不在父母的身边,连家里发生了什么,父母现在怎样都不知道。一想到这里,我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回去。
跑得急急匆匆忘记看路,只是觉得脚下一滑,身体也不由控制就扑下去。
“哎呦。”
脚下就好像被无数针插入一样,痛感从脚底一下子窜到大脑去,我疼得龇牙咧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扭头去看,妈呀,鲜血涌出,染红了脚下白色的鹅卵石。我六神无主,身边又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心里又急着家里的事,
一下子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任由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划过我的脸颊。
“你没事吧?”一阵熟悉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我还没来得及细听辨析,就被一双大手抱起来,扭头想去看清楚,“别动。”榆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你的脚流血了。”我静静趴在他身上,闻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是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他仔细看看我的脚,迅速扯下一张纸巾捂住,然后又低头看什么。我随他的目光看过去,我摔下来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带棱角的玻璃!我大吃一惊,那块玻璃尖锐的一角带有我的血液,在太阳的照耀下,整块玻璃闪闪发光。
榆振微微皱了皱眉,抱着我转身往医务室跑去。
窦甜甜也跟上来了,看着我那涂满红棕色的药水的脚,眼泪又要掉下来。“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成这样?”
“我没事,甜甜,去把我包里的手机拿出来。”
“哦。”她拭干眼泪,去拿我的手机,“拿手机干什么?”
我接过手机想了一下,“甜甜,你知道去哪里可以买到去我家的火车票?”
“你要干什么?”
“我想回家一趟,就现在。”我用手撑着桌面试图站起来。
“不行!”榆振拦住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都成这样了能走路吗?怎么回去?”
“不用你管。”我推开他。
“老大,榆振师兄说得对,你现在哪儿也不要去,乖乖待在学校。”我听了上前抓住甜甜的手,“好甜甜,你去帮我弄一张回去的车票好不好,你熟悉我家的地址,你现在就去好不好?”
甜甜倒是愣住了几秒,榆振在身后冒出一句,“不行。”几秒后,甜甜甩开我的手,“老大,你不可以去。”
“求你了……去帮我弄一张……我可以走路,我的脚没事,我要回家……我家出事了……”我痛苦地央求她,甜甜无奈地摇摇头,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爱莫能助的余光,她也不会让我走……我痛苦地蹲下来掩面而泣。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了。小善爬到我的床上去,我不愿她看到我脸上的泪痕,翻身对着墙。
“你的脚……要紧么?”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半晌没说话。“我爸要跟我妈离婚了。”
背对着小善,我感觉到她听了我这个回答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泪水肆意地流下,我闭上双眼,静静地回答:“不知道。我爸把我家的杂货店给卖了,还动手打了我妈,我妈一气之下,要跟他离婚。”泪水打湿了被子,枕头也湿了一大片。
“可是我回不去,”我接着说,“我的脚不仅划破了,流了一摊血,还扭到了,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小善,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的父母吵架打架……我害怕他们离婚,害怕我会没有家,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我忍不住了,翻身起来抱住了小善呜呜哭个不停。
小善安慰我半天,“那……你父母现在怎样?办……手续了?”她停顿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把手续两个字说出来。我摇摇头。
“不知道。”说完一瞬间我想起什么,拿过床头的手机“滴滴”地拨号,我要打个电话给老爸,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的父亲,我的老爸,就是这样对他的妻女的吗?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也许他手机没电……也许他正忙……”
我强忍住眼泪,“别安慰我了,他就是这么的逃避。”把手机揣在怀里,“我多想回去看看,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那也没办法啊,你脚受伤了回不去,即使你脚没伤,就快到期末考试了你还能抽空回去吗?小米,听我说,反正你都不可以回去了,与其坐在这里伤心,还不如振奋起来,伤心又有什么用呢?你就安安心心考你的试,考完后就可以回家了,说不定你回去的时候你会看见你爸爸妈妈都好好的呢。”
我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做。
小善叹了口气,“唉,你我也是同为天下沦落人了……都为父母难过过……你的父母怎么这么不懂事?都经历这么多了还要争争吵吵,有意思么?闹得儿女都无法安心学习……”她摇摇头,爬下我的床。走到床下跳到地板上,她突然来一句,“听她们说是榆振抱你去医务室包扎的。”
我心里一惊,马上镇静下来,“是的,那时我脚流了很多血,连站都没办法站起来,是他看见了顺便帮我一把。”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已经跟榆振撇清关系了,即使我跟小善坦白,想必她不会责怪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她知道我因为她父亲的事情亲自去找过榆振谈话,我不知道她若是清楚了这件事是什么心情,会不会怪我多事了。
“嗯。你好好养伤吧,别动来动去。”她转身做她的事情了。
躺在床上,我好想给老妈打一个电话,想了想,我把电话打到堂叔那里去。
问及老爸老妈有没有办手续了,堂叔就叫我安心,告诉我我老妈已经气冲冲地收拾东西,是收拾好老爸的东西扔出门口,换了门锁关好了门。
“亏你妈想得出来,把我大哥扫地出门,没办法你爸只好到你奶奶家躲去了。”说完他还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两声,我听了心生厌恶,觉得他是看我家热闹的。
“那就麻烦叔叔帮我看看我老爸老妈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告诉我,还有,如果他们来真的话,真的要离的话,请你一定要出面阻止。”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地答应,我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唉。
不用五分钟,窦甜甜打电话过来问我想吃什么夜宵,我没好气地回答她,“吃不下。”
“你真的不吃吗?阿孙请客哦,有糯米鸡,艾叶花生糕,绿豆糖水,还有很多呢,你想吃哪样?我带回去给你。”
“真的不用了,你和大块孙吃吧……”
挂了电话重新躺下。唉,我何不想好好吃一顿,可是没心情。我也希望能像甜甜那样,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生活在和睦家庭被父母宠爱,又有男朋友的爱护,只为美食和美色所动,可我终究不是她。
唉,今晚不仅吃不下,也要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