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王氏站在院前,整理了一番千古兄妹二人包裹,随后抚摸二人的额头,笑道:“收拾好了,到刘老先生处可不要惹事,一定要认真念书!”
刘心儿听自己母亲每日都是这般说辞,心中早已生出不耐烦,拉住她的手,摇晃说道:“娘,我们可没有惹事,你快回去吧!”
“你这妮子!”刘王氏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刘心儿的额头,扬手说道:“去吧!去吧!记得不要贪玩,早点儿回来!”
“娘,我们记住了!”兄妹二人说着便背起包裹快速向院外跑去。
刘王氏望着奔跑的兄妹二人,怔怔出神,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莫名念头。这念头有高兴,也有不舍,还有一丝不安……
刘王氏口中的刘老先生唤作刘青云,是“山神村”的教书先生。刘青云年少苦读,勤奋学习,“乡试”名入三甲,挣了个“举人”回来。本应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却不知是何缘故让他灰溜溜的跑回了“山神村”。
听村人偶提及此事,说他“会试”名额被某位富家子弟顶替,畏惧那富家子弟身后势力,只能被迫返回村中。说起来,刘青云也算是个可怜人。
因为饱读诗书,身具学问,村长建议他办立私塾,算是找个养家糊口之法。日子一日接着一日,到今天刘青云早已青春不在,俨然变成一位年过六旬的小老头儿。
刘青云的私塾位于村西头三里外的一处空旷之地,距“王村”、“李村”等数个村子也不算远,因而方圆二十里地的村子皆将年幼儿童送至此处念书。
走了约莫两刻钟,千古兄妹二人赶到了私塾。
私塾不大,占地两亩,四周皆是被一道栅栏围住,院中是个两层小楼。楼下是年龄偏幼的孩童读书之处,刘心儿便是在楼下读书;楼上则属于年龄偏大的孩子,譬如千古与刘虎这些年龄已满十岁之人。
方入院中,千古兄妹二人便撞见正欲出去的刘虎。小胖子刘虎还是那般装束,头戴破旧金冠,身穿泛白的青衫,想来昨日丢掉的金冠已经找回。
刘虎看见千古,身体不由打了个哆嗦,脚步微微向后移动。望着愈来愈近的千古,刘虎全身颤抖,指着千古说道:“你…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可不怕你!我大哥可是‘武神院’的学生,单手能够搏杀猛虎。你若敢欺负我,来日我便让我大哥打你!”说着刘虎挺起胸膛。想到自己哥哥,刘虎心中恐惧少了几分。
“武神院?”千古转头看了刘心儿一眼,眉头微蹙,心底不解,又转头看向刘虎,道:“武神院是什么地方?”
“哼!”见千古并未打自己,刘虎以为千古怕了,胸膛又是坚挺了几分,得意说道:“怕了吧!我大哥可是位武徒强者,你一定打不过他!”
“武徒?”
千古心底默念。不知不觉,“武神院”、“武徒”两个陌生词汇已经埋进他的心里,挥之不去,浇之不灭!尚显幼稚的心灵,此刻却是生出莫名感应,“他日一定会与它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了刘虎一眼,千古便拉着自己妹妹向院落深处行去,留下仍在原地战战兢兢的刘虎。千古本就非喜好惹事之人,自然不会与刘虎一般见识。
登上二楼教室,房间中摆放着行六列五共计三十张矮桌,而千古位置是在第一列第三行靠近窗户之处。巧合的是,刘虎坐在千古后面。
一炷香之后,一位身穿布衣、头戴儒帽、须发须眉的六旬老者走入教室,来者正是私塾先生刘青云。没有闲话,刘青云只是依照往昔将昨日所教内容重温一遍。
刘虎坐在座位上,并未跟随大家一同背诗,身体来回摇晃,忐忑不安。想到昨日刘千古将自己震飞数丈远,心底仍旧十分害怕。虽说自己哥哥已是“武徒强者”,但是很可能也不是“刘怪物”对手。
伸手想要触碰刘千古,向他示好,可前后座位相距近两尺,刘虎无论怎么将他的手臂伸长也够不着刘千古。又是努力的伸长手臂,但刘虎并不敢将动作幅度增大。毕竟前面站着刘先生,若被他发现定然少不了一番责罚。
片刻,刘虎想到了一个法子。只见他将身子前倾,小声喊道:“刘千古!刘千古!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将那件事告诉我娘。”
千古听到刘虎主动向自己道歉,昨日的怨气已经消散大半。正想要说“没关系”,却听刘先生问道:“刘虎,昨日我所教的那首诗你可会背?”话语之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噌!”
听到先生喊自己名字,刘虎豁然起身,如同利剑出鞘般迅速,口中却是拖着长长的“啊?”音。
见刘虎面带茫然,刘青云怒道:“昨日教的《子衿》你可会背?”
“不…不…不会……”刘虎摇了摇头,老实说道。
“既然不会,你又为何不随大家一同背诵?”刘青云怒目圆睁,随后又看向千古,道:“刘千古,你来讲昨日所教的《子衿》背诵一遍。”
千古心底偷笑了声,随即起身开口背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好!”刘青云神色欣慰,点了点头,又怒视刘虎,道:“刘虎,今日将《子衿》抄袭二十遍,明日便交给我!”
刘虎虽有怨气,但并不敢言,只能老实点头。
刘虎被罚之事所做一个小插曲,随后,朗朗书声便再次响遍教室,“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
时间伴随着书声悄悄离去,转瞬便至放学时辰。收拾好包裹,千古便下楼与妹妹刘心儿一块儿回家。
家门前,熟悉的身影倚门而立,亲切的目光默默凝望。刘王氏眼见兄妹二人回家,脸上悄然绽放微笑;随手将二人包裹去下,便招呼着他们吃饭。
餐桌上,千古咽下一口饭菜,笑着说道:“娘,今天刘虎又被先生罚了,先生让他抄写《子衿》十遍!”
“哦!”刘王氏笑道:“那小胖子蔫坏,是村中出了名的小坏蛋,平日便不爱学习,被罚是早晚的事。”
“哼!”刘心儿冷哼了声,不以为然说道:“如果我是先生,我一定让他抄书一百遍!不,是一千遍!”
“哪有你这样当先生的!”刘王氏瞥了一眼刘心儿,道。
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饭,千古摸了下自己胀胀的小肚子,一股便意传来,嘿嘿笑道:“娘,我去趟茅厕。”说着便向后院跑去。
“哼!什么时候你才能将这身儿毛病改掉?”刘旺回复往昔冷冰冰的样子,言语之中不知是真有怒气还是假装有。
刘心儿干呕了声,装作恶心的样子。自己哥哥每天午饭之后便会去茅厕,这般不合时间行事,确实不让人舒服。
千古自然没有见到几人的样子,眼下正蹲在茅厕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曲儿,一副享受的模样。
殊不知,一场血灾已经悄然而至!
宁静的山神村,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仿佛从太阳中划过。那黑影随即静静地立在空中,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让村民见到,定然惊为神人。
黑影俯视着身下村子,怪笑道:“桀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此地势,正是布置‘屠灵聚煞阵’的绝佳之所。”
言罢,黑影身形几个闪烁间又回到原地。随后,黑影右手缓缓抬起,无数天地灵气向他的手掌涌去,片刻便汇聚成一道三丈大手印。三丈大手印有如同神之右手,让人觉得不可面对。
“去!”
黑影右掌猛然下地面拍去,三丈大手印随之拍至地面。
“轰!”
一道惊天巨响传出,手印下方的房屋瞬间化为齑粉。
“嗡……”正悠然享受的千古顿双耳顿时失聪,五脏六腑更是仿佛无数士兵正一齐槌打,体内血液一阵倒流。来不及细想,千古又见一道永生难忘大手印向自己拍下。
望着急速下落的大手印,千古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包括自己父母、妹妹安危如何,只是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蝼蚁望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轰!”
茅厕随着响声瞬息化为平地。
“轰!”
“轰!”
……
一道道大手印接连不断地向着地面拍去,数百个院子化为一片废墟。房中正在吃饭的村名,眼神带着浓浓的不甘望着大手印向自己拍下。
“哈……哈!怒吧!怨吧!只有无尽冤魂的怨气才能化为天地间最为精纯的阴煞,才能恢复我的伤势。”黑影疯狂地大笑,犹如天地魔音。
数千村民听着最后的声音,带着无尽怨恨死去。一道道黑气从村名身体飘出,那是村民最后的执念化为的怨气。数千阴魂携带滔天怨气从四面八方向着天空之上的黑影疯狂扑去,仿佛欲将黑影的血肉撕碎、灵魂吞噬。
然而,阴魂至黑影五丈之处如同撞进了另一层空间。只见黑影周边五丈之处浮现一块五角图篆,图篆血色光华流转,无尽怨气仿佛遇到克星一般,发出痛苦的咆哮。
“好!好!”
望着自己准备的成果,黑影得意地大笑。
“斩!”
就在此时,空中传出一声大喝。只见一道金光透过浓浓黑气,如同拨开云雾,瞬间斩至黑影身上。
“啊……”
……
无尽怨气直至傍晚方才消散,便在这时,一处废墟角落隐隐闪烁着一层金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