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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绝对隐私

嘉园小区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2号楼 502室的年轻姑娘杨红被人残忍地掐死了。

这天晚上,杨红的男友从外地出差回来,急于见到杨红,却怎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男友觉得奇怪,就来到嘉园小区看个究竟,那里是他们为结婚准备的爱巢。男友按了门铃,里面没有反应。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开了灯,就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杨红躺在地毯上,裙子被反掀上去,下身赤裸,上身透湿,脖子上深陷着几个触目惊心的指印,脸色乌紫,两只眼睛惊恐绝望地大睁着,长长的睫毛再也不能眨动了。

接到报警,林宇飞带着助手火速赶到了现场。法医立即对受害人进行了检查,确定她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林宇飞扫视了一下现场,发现有打斗迹象,看来凶手遇到了激烈反抗,恼羞成怒杀人致死,这似乎是一起单纯的强奸杀人案。助手们勘查的结果也初步符合林宇飞的判断。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找到死者的内裤。

"也许那上面留有罪证,被凶手带走了?"林宇飞推测说。他果断地命令扩大搜索范围,用警犬沿凶手可能逃亡的路线追踪,没想到只下了一层楼梯,警犬就再也不肯往前走了,而是对着一只垃圾筒狂吠。警察打开垃圾筒,从空酒瓶、臭袜子、烟盒和果皮底下找到了一条被撕烂了的女人内裤。杨红的男友失声叫起来: "没错,这正是杨红的!"

"这幢楼最近刚刚启用,这一层目前只有一家住户,是个单身汉,叫吕正达。"被传唤过来的物业管理员介绍说,"吕正达是省体工队的运动员,退役后到一家私立中学做体育教师。"管理员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年轻人就从楼梯口冒了上来,见到警察,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镇定下来:"出什么事了?"林宇飞敏锐地捕捉到了吕正达神情的变化,没有回答他,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道:"这么晚了,吕老师从哪里回来?"

"哦,"吕正达脱口答道,"当然是女朋友那里。" "介意我们向她核实一下吗?"林宇飞追问。 "当然不。不过,为什么?"吕正达问。林宇飞注意到,吕正达的额头上隐隐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

林宇飞连夜找到吕正达的女朋友。女朋友的证词很明确:今天的约会是几天前就定好的,整个晚上两个人都留在她家里听音乐。

第二天上午,现场勘验报告出来了,法医证明因为外力造成喉管破裂确实是杨红致死的原因,不过死者体内并没有找到别人的分泌物。脖子上的指印被水浇得模糊不清了,没有什么价值,内裤上面也是一无所获。

"看来要破获这个案子,还要费些周折啊。"林宇飞自言自语。他已经了解到,杨红是个打工妹,在一家宾馆做客房服务员,社会关系十分单纯。而她男友的行踪已经被查证属实。林宇飞有点茫然,不好确定应该从哪里入手。好在,他已经授权在报纸上发布了新闻,希望能有知情人提供线索。

林宇飞正在整理着破案思路,桌子上的举报电话响了起来。他赶忙去接,打电话的是吕正达的一位同事!这位同事说,昨天晚上,他和吕正达两个人在学校保卫科值班,但吕正达只签了到就离开了,直到十点后才匆匆赶回来,然后回了家,看上去鬼鬼祟祟的。这位同事看了今天的报纸,知道嘉园小区发生了凶杀案,而且正是吕正达居住的 2号楼,联想到他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去向不明,同事疑窦顿生,就赶紧打了举报电话。

听到这里,林宇飞把桌子一拍:"立即传唤吕正达的女朋友!"

吕正达的女友很快被带来了,还没等林宇飞发问,她就 "哇"地哭出声来: "警察同志,对不起,昨晚我撒谎了,是吕正达打电话要我替他做假证的,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今天我才知道发生了凶杀案,问他,他什么都不说," 她痛心疾首,难过得泣不成声:"真不相信,他竟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林宇飞带人找到吕正达的时候,他正在操场上为学生们做跳山羊的动作示范。见到面色冷峻的警察,这位专业运动员竟然从山羊上跌了下来。吕正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上警车,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审讯室里,吕正达拒不认罪: "你们弄错了,凶手另有其人,千万不要让他逍遥法外啊!"林宇飞冷冷一笑:"我们弄错了?那死者的内裤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垃圾筒里?如果不是你,你又为什么指使女朋友做假证?死者脖子上的指印虽然被冲洗了,可我们的技术人员在杨红的家具上发现了你的指纹,证明你到过案发现场!杨红年轻漂亮,肯定是你见色起意遭到拒绝,恼羞成怒而杀人的!"

吕正达还是不肯就范:"一定有人栽赃陷害!如果真是我干的,我会那么弱智,把罪证留在门口引火烧身吗?昨天晚上我下班回来,见警车停在楼下,邻居们都在议论杨红被杀的事,我怕你们误会了我,弄错破案方向耽误时间,所以才给女友打了电话。现在看来,这个电话打得太仓促,反而增加了我的嫌疑,弄巧成拙了。前两天杨红曾经请我帮忙布置家具,在她家里发现我的指纹并不奇怪。"

"收起这套把戏吧!"林宇飞狠狠地一拍桌子, "这么多线索不约而同地指向你,不是你巧舌如簧就能抵赖得掉的!即使这些都是事实,我问你,昨晚八到十点,你在哪里?谁能证明?"

吕正达显然被击中了要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咬咬牙关垂下头去,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被逼问急了,他只反复回答: "该说的我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那段时间的行

踪我也无可奉告。不过,万一你们揪住我不放却错过了真凶,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审讯没有任何突破,这件似乎就要柳暗花明的案子重又山穷水尽了。"看来这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有铁证,是不肯低头的。"助手愤愤地说。林宇飞却陷入了沉思:吕正达的供词也有几分道理,人命关天,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草率结案。万一确实另有隐情呢?不过,不管怎样,只要他不能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明,他就无法洗脱嫌疑,何况他还是唯一的嫌疑人。

转眼间,吕正达被收押已经一个月了,侦破工作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重案组侦查到,死前几个月内,杨红曾经分三次给老家的父母寄去一万多元钱,明显超过她的正常收入,而她的男友对此毫不知情。难道她瞒着男友与别人鬼混了?重案组走访了她的同事、老乡和熟人,却没有发现与她过从甚密的男人。

这一天,杨红的男朋友突然气喘吁吁地找到重案组,带来一只袖珍光盘,说是无意中从杨红梳妆台上的一个粉饼盒的夹层里发现的。光盘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秘密,会对破案有帮助。林宇飞赶忙把光盘塞进电脑,打开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他脑子里石破天惊,猛然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推理,所有的疑点顷刻之间全都迎刃而解了!

他激动地带上光盘,立即驱车赶到市财政局,敲开了位于十三楼的局长办公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是位三十几岁的女人,本市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见林宇飞拿着那张袖珍光盘进来,女局长什么都明白了,手里的笔 "啪"的一声掉到地上,面色死灰。

"好吧,"不待林宇飞开口,女局长抢先说道, "现在交代,还算自首吧?不错,杨红是我杀的。不过,我当时只想逼问她这张光盘的下落,并没想杀死她。杨红在宾馆当服务员,利用身份便利偷偷录下了这张光盘,三番五次地敲诈我。拿不到这张母盘,我随时可能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是侦察兵转业的,制服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哪知她一口咬定母盘已经销毁了,就是不肯交出来!我不相信,恼怒之中下手就重了点,当我恢复理智时,什么都晚了。为了迷惑你们,我精心伪造了强奸现场,还特意撕烂了她的内裤塞进下层的垃圾筒里。"女局长顿了顿,绝望地长叹一声,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啊!不过,请允许我最后一次收拾一下办公室,可以吗?"

说罢,女局长恋恋不舍地环视了一眼她钟爱的办公室,见林宇飞没有反对,就仔细地清理好了办公桌,然后走过去要关敞开的窗户。林宇飞刚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女局长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旋即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案件意外地侦破了,不过林宇飞心里的疑团并未完全消散。他亲自到看守所把吕正达接出来,请他喝茶压惊,郑重地当面道歉:"因为我们的失误,让吕老师受委屈了。你的女朋友跟你分手了,工作也被人顶替了,很对不起。不过,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讳莫如深,宁可深陷囹圄也不肯说出来?"最后这一句,才是林宇飞最关心的。

吕正达眼圈一红,强制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回答说: "没关系。身正不怕影斜,我坚信你们迟早会弄清真相,还我清白的。希望我的女朋友知道这是场误会,最终还能回心转意;工作丢了也还可以再找。至于那天晚上,"吕正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没什么,不过恕我还是不能透露,因为那是个人隐私。"

"隐私到连女朋友都不能知道?"林宇飞很难理解。

"不能。"吕正达回答道, "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不肯让我蒙冤入狱,势必会告诉你们。"

林宇飞感慨万千,他现在懂得隐私的厉害了:为了掩盖隐私,有人不惜杀人害命,有人甘愿含冤坐牢!

一个月以后的某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座车站,一个女孩怀揣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兴冲冲地登上了火车。她是因为户籍原因,不久前才从外省转回本地参加高考的。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在学校操场边的树阴下,她借朦胧的月光遮羞,鼓足勇气向暗恋已久的体育老师吐露了衷肠,然后诚惶诚恐地等待着老师的判决。老师说,他很珍惜她的感情,只要她能如愿考上重点大学就会认真考虑。老师还说,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此时此刻,她满怀着幸福的憧憬,完全不知道在外省的车站等着她的,除了那位老师以外,还有他的女友。更不知道,为了保护她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少女之心,让她平静地准备高考而不被警察打扰,他被当作杀人嫌犯,坐了一个月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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