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粟和身后的丁伯仁赶紧过去要扶丁谷。正喂鸡的嫂子,手也一抖,米撒了一地,几只鸡便兴冲冲的围了过来。
再看眼前跪着的人,四十许,一身月白长袍,一副游医打扮,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听到丁粟刚才的称呼眼泪也顺着脸额流了下来。
一家人相见,都是泪流满面。院中玩耍的几个孩子,也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这陌生人。丁伯仁这才明白,这人是自己入山修道多年了叔叔。
当年自己在山中采药,等自己回来时叔叔早同仙人走了多日。时至今日每每想及此事都懊悔不已,仙人说能够有修仙机缘的人不多,自己二弟三弟就没这机缘。可没机缘也得试试,自己入山,连测验的机会也没捞到。
还记的小时后,叔叔每次入山都会给他们带些好玩的。想想以前的日子就好想是昨天似得,转眼间自己的孩子都快有自己当时大了。
这次看到叔叔,心中又活动了起来,除了亲人见面的那种感情外多了几许期盼。
一家人抱在一起痛苦许久,丁粟怕哥哥嫂子年纪大,过度伤心伤及身体。忙劝阻自己的哥嫂,一家人到屋中叙述这些年的事情。丁伯仁则招呼自己的媳妇张罗着饭菜,自己出去买酒买肉。
嫂子看自己抱着的小初心,还以是自己的,暗自叹息丁粟自己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丁粟刚忙解释一番,这才让哥嫂释然。
闲聊间,丁粟这才知道,自己走了这些年家里的事情。大侄子自是跟着哥哥学医,是故哥哥腿脚受伤后,就把药堂的买卖交给了老大。老二老三幼时随先生读书,可惜先生也不是什么大学问的人,成年后两人虽是识文断字,可并没有太大成就。两人都考了几次功名,未果。这才成家,好在自幼跟着父亲,多少也学了些基本的草药知识,再加上考试期间也出山几次,也算熟悉,索性做起了药材生意。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兄弟二人也拉起了一直二三十人的小商队,也算小城里的富裕人家。前几年兄弟二人看买卖发展的比较好,便在中谷城中置办了产业。几次要让父母兄长一同去中古城,奈何父亲年老故土难离,哥哥又要照顾父母,两人也就没再多提。只是留下孩子在家中,也算是让父母有个寄托。
丁粟又简单说了自己在山中这些年的经历,在丁粟看来平凡枯燥的修炼生涯,却让哥哥一家啧啧称奇。
几个孩子也是远远的看着这位陌生的叔爷,待丁谷招呼,便再次向丁粟见礼。丁粟身上也没别的东西,便没人赏了一粒洗筋伐髓的丹药。
此时的小初心也早已醒来,却不似普通孩子那般懵懂,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屋中的陌生人,看的无趣,这才又迷离的不知看什么。丁粟便又找了个小碗,用果酒泡丹药给小初心服下,看的哥嫂瞠目结舌。似乎没想到到出生的孩子不要进食**,只服些果酒也能不哭不饿,且灵性非凡,都叹服修仙者果然神奇非凡。
看来自己兄弟这些年,想来学了不少本事啊,这看似简简单单的灵酒都有这般超凡效果,自己兄弟的本事便更不用说了。
待丁粟给小初心喂完灵果酒,再次与哥哥闲聊起来,问及哥哥腿受伤情况。丁谷这才讲了个简单的过程。原来丁谷当年带这丁伯仁进山采药,碰见了一头野狼,那时丁伯仁还小,为保护丁伯仁这才让狼伤到了腿骨。也亏的山中猎户听到声音路过这才救了爷俩的命。
简单敷了些草药,止住了伤口的恶化,强忍伤痛出山。让本有就伤的腿上,再次感染,丁谷自己极力治疗却也落下病根。年轻是还不觉得怎么样,年纪越大,每逢阴天下雨,酸痛便再也忍不住了。
这些年,看着丁伯仁渐渐长大,老二老三也都成家立业,这才放下手中的事情闲了下来。每日饮茶,读书,再就是逗弄孙儿孙女,到也算老有所乐。
丁粟听着哥哥说着,也暗暗惭愧,小时候哥哥待自己如弟如子,自己修道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回报哥哥。又暗自庆幸,哥哥虽有伤痛折磨,好在还健在,不然还不让自己懊悔死啊。
一家人闲聊间不知不觉到了日暮十分,城小平时事情也是不很多,丁伯仁早早的也就把药堂关了门,出去买了些酒和山里的野味。男人们在屋里和着茶聊着天,女人们则到厨房张罗晚饭。
丁粟走时,四周街邻都不知是入山修道了,是故这次回来也改扮成现在的样子,免的惊吓到街邻。谁人看一熟悉之人,二十几年都不变化,也会以为是妖怪。丁粟生在世俗见,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趁着准备饭菜期间,丁粟自己看了下自己哥哥的腿。丁谷现在也六十多岁,身材偏瘦,等掀开裤脚,看到脚裸内侧,明显的一条尝尝的疤痕。疤痕扭曲,不似刀剑所伤的那种整齐的伤口,如今在丁谷瘦瘦的腿上显个格外的显眼。脚裸出的骨头也不似常人那般,像是少了些许。
看哥哥的腿,丁粟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自怀中摸出一药丸,放入手中,把喝剩的茶水倒了一点在手中,用手捏了几下,直至捏成浆糊样。浆糊黑灰色,淡淡的清香一下子弥散自满屋,屋里人闻着都是精神一震。好像不是药,而是什么名贵的花香,吸入鼻中浑身都觉得舒坦无比。
看着哥哥的样子,任由泪水打湿衣襟,轻言告诉哥哥别动。伸出两指沾着另一手心中的药泥,轻轻的涂在早已长好的疤痕上,等把药都涂匀后,手却并没有离开。在伤口上下轻柔的按捏起来,灵气随着手的按捏,一边梳理这受伤处经脉、骨骼、肌肉。随着灵气的释放,涂在伤口的灵药也开始缓缓向着伤口处渗入。
等手停后,原本的伤疤已经十分的平整了,只是还剩下黑灰色的药泥颜色。在丁粟的治疗过程中,丁谷也觉得舒服无比,伤口处暖暖的,好像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开始只是伤口处,慢慢的全身都传来了那种感觉。
等丁粟手离开后,丁谷站起来走了两步。不仅腿没有以前那种别扭感了,身体也舒展了许多,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满脸喜色的又在屋中转了两圈,这才又做下来。满脸喜色的看着丁粟,暗暗自叹,修仙者就是修仙者,这效果是凡俗不敢想象的。
现在丁粟要是告诉丁谷,把药泥涂在骨头上能长肉估计丁谷也会相信。
犹豫间要不要回复本来面目,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自己这次回家已是难得,以后什么时候在回家就很难说了。这次回来,只是放不下对哥哥一家的挂念,自己毕竟是修道之人,岂可长留世俗间,白白耽误了天赐机缘。
现在丁粟也想明白了,自己生俱灵根,能入的山门便是机缘。这次回来,妥善的安置全家,让哥哥以后能快快乐乐的渡过剩的人生,自己的尘缘也差不多该了了。不可能没玩没了,一入山门便是仙俗两隔,据说宗门的前辈,有的一闭关便是十年,几十,自己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也是如此。
这次回家也是一次机会,自己哥嫂都俱在,也是万幸。尚若自己不是努力修行,偏偏心中还有牵挂,以后若有遗憾的事,难不会成为自己心中魔念之源,那便更是后患无穷了。
在回来的路上自己想过很多,也想过自己祖先留在方江的原因,只是现在已经无可考证了。不过方江毕竟是个小城,也算安静,以前自己是兄弟二人。现在光哥哥就三个儿子,以后随着子孙延绵,再加上小城资源匮乏,自己得想办法劝走哥哥才是正事。
以前生活过的中谷城就不错,城高民广,若能安心扎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曾在那生活过,不论底蕴还是以后的发展都不是现在方江这小城能比拟的了。
况且,二侄子三侄子也在那边安家了,只是奈何劝不动自己哥哥罢了。前些时日,自己向山匪讨要的钱财还剩一点。以自己现在的手段,在找几个恶名远播的山盗巨匪,弄些钱财也是轻而易举。
到时哥哥一家能够在这世俗间有份不错的生活,自己也就知足。丁粟并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的几位侄子置办多大的家业,普通的富户也就罢了。以后能否有什么出息,还要看他们自己,给他们的只能是一个不错的起点,也算报答哥哥对自己的恩情了。
富贵毕竟不可久传,能够传承久远的,无不是规矩和品德。就像宗门,没有完善的体系,层次分明的弟子培养方式,断然不会传承这般久远。
世俗不比修仙宗门,能赐予子侄富贵,这便已是有失天道至理。丁粟还是希望子侄们,以后能有一个长久谋生的本事,这才是长久传承的根本,当然自己出宗前也琢磨了几张世俗丹方。
随着修行的加深,对医道的理解也不是当初那初出茅庐的小子了。虽是几张世俗间的丹方,想来效果定会不凡,足以传家守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