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兄弟（四）
逍遥带着与魔尊签下来的神誓契约飞出了魔域，在无尽虚空中翱翔。他很开心，千万年来天界都解决不了的魔界，如今在他手里收服了，从此没有战争，三界统一。
昼夜不停的飞在虚空之中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因此逍遥会把天镜和地书仙灵从法宝里抓出来，陪他说话，三个人无聊好过一个人无聊。飞了一个月，聊了一个月，加上浴血的交情，成了铁把子。
远处隐约可见天界边缘的传送门了，天镜是个女子，开心的呼喊终于要回到家。
走出传送门正打算飞往下一个传送门的逍遥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趁这功夫去凡间看看那些原先遭殃的凡人，是否安居乐业。
逍遥落下凡间化作一个道家弟子，替人消灾解难，传道授业，慷慨解囊，帮扶百姓，每到一处都深受百姓欢迎。
转眼凡间十几年过去，逍遥觉得应该返回天界了，飞升时被附近的百姓看见，地面上顷刻间跪满了百姓，相互呼喊着：“道长原来是玉皇大帝，下凡护佑我们子民啊！”此后凡间各处兴起了建寺庙塑玉皇大帝金身，百姓每逢节气之日便烧香祈福，愿力直上天穹。
逍遥踏入天门的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因为天界所有的仙家列队夹道在天门内，逍遥这一去魔界打仗谈判又往返，加上下凡的十几日，算起来已然过去近半年，仙家们推算了大约的时间，却没能算精准，已经在此等了好几天，就为等他们的逍遥君上回来！但是这一直排到凌霄殿的仙群长龙里，逍遥没有找到永恒，心想大约是他还在闭关吧！
逍遥领着众仙家飞到天庭进入凌霄宝殿的时候，却看见永恒就坐在大位之上。
“永恒，你可大好了？”逍遥看见出关的永恒很开心，上前说道。
“师弟可是带回什么好消息？”永恒面无表情说道。
“魔界已经收服，三界一统，尽在天庭掌控之中。”逍遥拿出神誓契约神采飞扬说道。
永恒冷峻的把契约拿在手里，一挥手，已经收了起来。起身走下大位，站在逍遥面前，看着逍遥几个瞬间后才缓缓说道：“千万年来解决不了的魔界，师弟轻而易举就收服了，还有神誓契约，好！好！”
逍遥拱手：“师兄过誉，魔界战后元气大伤，已无实力自保，我只是去捡现成。”
永恒突然眼神变的犀利起来：“本君看来，未必！”
逍遥估摸着永恒要给自己表功，面带涩意，环顾凌霄宝殿，当着众仙家的面又不知该如何客套，只好一副当之有愧的神情，又施了一礼道：“君上仁厚宽宏，感召了魔界，使三界一统，这都是君上的圣明！”
永恒宽袖一甩抬高了声音道：“你可知你我的师傅无极仙尊闭关之时受魔界之灵暗害，仙魂不能附体已然整整半年？！今日逍遥师弟你竟然拿回了神誓契约道已收服魔界？！”
逍遥没有听出永恒话里的意思，只听见师傅被人害了，焦急说道：“师傅？我去看看师傅，告退！”
永恒厉声道：“来人，捆仙索，上仙魂钉！”
凌霄殿后原来早已埋伏好一众天军，涌出来抛出捆仙索，把逍遥捆的结结实实，这还不算，全身打上了十三颗仙魂钉，防止逍遥运气，钉死了逍遥的仙魂！
逍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睁大眼睛看着永恒大喊：“君上何意？！”
看见逍遥没有挣扎反抗，永恒才吁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大位，如释重负的调整了紧绷的情绪才说道：“魔界攻打天界，你袖手旁观了整整一个月，等到天军耗尽，本君负伤才来装模作样的出手，为了得到天镜，你明知师傅闭关安静的异于往常，却置之不理，魔军退去，你得到了代替本君掌管天庭的君位，你得到了天镜和地书的信任，前往魔界作了一出戏，与魔界共谋诡计，如今拿着与魔界的神誓契约回来蒙骗天庭，你蓄谋已久，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要把三界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但你却害死了多少生灵？！本君可有说错？！”
逍遥不可思议的看着永恒，悲愤又痛心彻骨，已经无力和永恒辩驳，这个自己千万年来的好兄弟，此刻为何这般陌生！永恒那些的胡言乱语，每一个字都深深的伤害着逍遥的每一寸血肉。捆仙索对他来说，挣脱轻而易举，仙魂钉也锁不住他，之所以甘愿被这么钉着捆着，是不想和自己的兄弟大打出手！
逍遥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又不得不承认，永恒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和自己玩闹的兄弟了，他早已经长大，大到不再需要他逍遥这个一同生成一起修炼了千万年的兄弟！
被关进了天牢的逍遥，想着他们坚如磐石的兄弟之情，竟经不起一次灾难就轰然倒塌！难道是因为怕自己抢了他天庭之君的大位？难道自己做了这些拯救苍生的事情抢了他的声望？难道天镜主动拜服于自己被自己驱使他也不舒服？难道是众仙家天门夹道迎自己回庭僭越于他？或者自己已经功高盖主？！可是，自己从没有把他当成天庭之主，因为是兄弟啊！自己从未想过做了这一切是否会对他的声望有所影响，因为这一切都是替他和苍生万物而做啊！还有，师傅！师傅到底是怎么了？！三界之中，除了早已隐世的原始修者，有谁会是无极仙尊的对手？
天牢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逍遥的思绪，头戴玉冠着一身洁白无缝天衣，还是那般超脱气质的永恒出现在门口。没有看向逍遥，只是随意盯着某一处若有所思，一阵沉默后才淡淡说道：“你知道，凡间把你称为玉皇大帝，建寺庙塑金身，香火愿力直达天听么？”
逍遥点头，平静道：“你怕我夺你的天君之位，对吗？”
永恒转头，目光似剑，看似极度隐忍的说道：“天命之君，开天辟地以来，都没有一个，可如今，却是你我两人，你让我如何抉择？！”
逍遥叹了口长气，心道是啊！如师傅无极仙尊，如三清，如众多隐世修者，哪怕修为高过天君，眉心仙印都只是红点，哪怕红的发紫，也只会是红点，只有他逍遥和永恒，才是由红点变成火焰形状的仙印，这就是天命之君。天道是什么？难道开这么大一个玩笑，不知道会导致自相残杀，会生灵涂炭么？
“天命不是你我可以选择的，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你忘了，你受伤，我只是在替你暂时掌管了么？”逍遥还是平静的说道。
永恒脸上终于散出些许怒气：“你的天功，受三界瞩目，相必在天牢里的这几日已然想明白，我来，不是跟你论长短谈对错的！”
逍遥继续平和说道：“有事直说吧，你我兄弟之情，断然会无条件助你完成！”
永恒蹲下来，与坐在地上的逍遥四目相对：“师傅闭关期间，仙魂出游后被魔灵潜入宫中锁住了真身，如今仙魂不知在何处，若要救师傅，必定要诛杀魔灵，但魔灵不主动伏诛，我天界就只有对魔界开战，可是你，却带回了与魔界的神誓契约，以天君之名背上整个天界签下了神誓，抛开魔界，就算只杀魔灵，天界毁誓，有多少仙魂会因为天诛而烟消云散尚不可知，不杀魔灵，你我的师傅，将永远魂难附体。”
逍遥浑身冰冷，他没有想过师傅竟然会是这种状况，更没想过与魔界的神誓竟然关系到师傅的生死，原本以为三界太平是一件好事，如今却是天枢宫的悲哀。伸出不停在抖动的双手抓住永恒，泪流不止，梗咽许久说道：“如何是好？！”
永恒也握住了逍遥的双手，含泪道：“此事难全，若要救师傅，只有让神誓契约失效，唯一能让神誓失效的办法，就是在开战以前，签下契约的人已不在！”
逍遥急喊：“永恒，快杀了我，只要我这个立誓之人事先应天诛，在魔界与我天界融为一体之前，便不会拖累天庭！”
永恒一把推开逍遥，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将你诛杀就可以了事？你我兄弟，你让我做这种选择，比逼死我还要让我难受，况且，我还要面对三界的质疑，你让我如何向整个三界交代？你当真以为天庭之主这么好当？！”
逍遥听懂了永恒的话，撕下一块衣角，挥手幻化来一支毛笔，开始写罪己召，把一切罪责都归到自己身上，为了救师傅，他义无反顾，写完咬破手指，按上血印，交给了永恒！现在，他觉得永恒对三界便有交代了！不用再为难了！
永恒临走之前，逍遥请求去看看师傅无极仙尊，如此简单的要求，永恒竟然没有答应！
三日之后，便是逍遥上诛仙台之日。
永恒站在大殿楼顶，望着天际，怅然若失。耳边又回响当年他和逍遥说的话。那日永恒问逍遥，如果将来有他们都想要的东西，但只有一个，要怎么办？逍遥答：“自然是给师兄了！”那时的永恒很开心，他觉得逍遥弟弟实在真的很好，将来如果真有这种的东西，他一定要让给逍遥弟弟。可是，为何逍遥明明没有抢，自己就那么害怕失去？当初自己说要让给逍遥的呢？为何如今却要逼着逍遥去上诛仙台？
“君上可是还在犹豫？”身后传来一老者的声音。
永恒看见老者就开始发怒咆哮：“你这个魔鬼！明明是你做下的，本君却要算在魔界头上，逍遥不曾害过人，本君却要亲手送他上诛仙台，天道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
老者微笑道：“老朽不在三界之内，自然是天道生来考验三界万物善恶之念者，三界有能者若无法抵抗老朽，便是存在修行缺陷，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许多人不能战胜自己，却迷失了自己，只有心中不惑，方得坦然！”
永恒怒气未减：“老东西，别在本君面前讲这些通天大道，你敢说你没有不择手段，而都是遵徇天道吗？！”
老者还是微笑：“老朽这个老东西在助你稳坐天君之位，不使手段你如何敢下决断？没有了兄弟之情羁绊，才能超脱，天庭之主才能是你独有！”
老者说完慢慢消失不见，永恒听到远处一声：“以后别喊我老东西，老朽是心魔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