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后便忘昨风流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早把逃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睁开眼睛一对上日思夜想的脸，眼泪鼻涕一齐下。
“啊，小瞧！”我惊喜万分，搂着他的头左搬搬，右搬搬，真的是他？天哪，我该不会在做梦吧！我狠狠掐住他的脸问：“痛不痛？痛不痛？”
小瞧没有我想象中见到我的那般惊喜。而且这几天他明显憔悴不少，胡子八叉，不修边幅，很有些碍眼。他拿下我的手说：“别闹了。赶快穿衣服。”
啊？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吗？我仅仅穿着亵衣就出现在他面前，腿上是我那件枣红色的大衫。大概因为我坐起来，所以衣服就从身上滑下去。我连忙扯起它们，小瞧则规矩地背过身去。我笑笑，多懂礼数的好孩子。
我有好多话要跟他说。他走的这几天日子里，我先是被人伤脖子；然后被该死的昭凰讽刺；再后来又被紫瞳扇一耳光、、、、、、
当然，我最想告诉他，这次我特地从皇宫偷跑出来，为的就是专门来找他！可是我却把自己怎么跑出来的经过忘得一干二净！脑海中隐约飘过一个似是宫廷中人，名叫千碧的女子，难道是她大义相助，送我出来的？
我满脑疑问穿好衣服，准备从地上站起来。谁知我的骨头就跟散过架似的，浑身无力，腿也酸痛无比。
“你怎么了？”小瞧转过身，大概看见我痛苦的表情。他本来把手伸出来准备扶我的，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又收回去。
“不知道怎么了，一身腰酸背痛。”我捶捶腿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小瞧收回去的手有点点失望。
小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刻像洞晓真相般蹿到他背上，勒住他的脖子，威胁说：“从实招来，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我？”
他小子又不是没干过这种偷袭我的事！
上次我因为他跟班迎月多答了两句话，赌气几天没理他。他小子倒好，不仅不诚心道歉，还趁我晚上睡着了，用绳子拴住我的双手双脚。等到第二天我醒来肯接受他的一句话道歉，他才愿意放开我。
“你说呢？”他声音低沉，摸不清是想激发我探索的兴趣，还是想终止我的猜想？在我还没做出下一步应对时，他的身体陡然一直，让我险些掉下来。
他掰开我还残留在他脖子上的手指，转身无奈地对我说：“你不要跟我玩，我玩不过你。”
我看着他不像开玩笑的眼睛，细细品琢他的话。他让我不要跟他玩？我们不都是一直这样的吗？偶尔攻击攻击对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亲密无间地相处。
小瞧站到离我五六步远的地方，才肯重新和我对话。
“我去河里摸些鱼做早餐，你要不要跟过来洗把脸？”
我点点头，快步去追他。他见我近了，立即加快脚下的速度。他以前经常这么逗我，于是我也不甘示弱地紧追其后。
河本就不远。我们来到河边的时候，小瞧指着远处说：“我在这里摸鱼，你到那边去洗。”
我想他是怕我打搅到我们的“早餐”才把我支开，于是我幸福地往下游走去。
河水静静地流淌，青绿可爱倒是一副天然的好镜子。我舍不得拨开它，便照起自己的样子来，准备先梳头再洗脸。
“啊——”我尖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水中的人！那个蓬头垢面，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人是我吗！我慌忙朝小瞧瞧去，怪不得他刚刚离我那么远！连我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
小瞧听见我的叫声从上游转过身看我，我看见他越发觉得自惭形愧！连忙埋下头！
平常睡觉从床上滚下来摔得惨不忍睹也就算了，怎么睡一晚地上我也能这般摧毁自己？怪不得自己一身酸痛，说不定睡觉时踢了石头也说不一定！
原本以为小瞧已经够不修边幅了，没想到我比他还离谱！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算了，算了，反正看都看见了！我在心里自我安慰。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收拾好自己，千万别在小瞧面前再丢面子！我迅速动起手来，不一会儿便用手盘起一个简单清爽的发式。
头发是弄好了，关键这脖子上的伤怎么办？我记得陌树只抹过我一次脖子，结的疤再怎么脱落也只能留一个红痕啊，何以现在我脖子一圈都种满“红痕”？还有，这身上如此暴露的宴服是不能再穿了，既然决定和小瞧平淡一生，我就应该彻底忘记班家，忘记报复，忘记过去。
衣服的事情可以过一会儿解决，脖子上的伤现在只能用头发遮盖部分。我拨一些头发搭在胸前，低低地埋着头向小瞧那边走去。
“弄好了？”小瞧提着鱼问我。
我头也不敢抬，闷着声音回答：“嗯。”
我们回到大树旁，小瞧重新点燃篝火，然后架上鱼烤起来。我原本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一心惦记着小瞧为我刚刚的形象打多少分？
我用眼睛偷偷瞄他，他专心致志地烤着鱼，一点儿也没有理睬我的意思。我故意咳嗽一两声，他才同样瞄了我两眼。
“那个、那个我昨晚上没做什么事吧？”比如打呼噜、流口水或者说梦话之类？
我一醒来就看见他，还有旁边一堆烧完的木头。我想很有可能昨晚我就跟他呆在一起了，那他一定知晓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干过哪件有损闺阁女子颜面的事情。我想套点口风。不过对于我和他怎么相见到的，也和我怎么出宫一样，被我忘得干干净净。
小瞧的脸色令人捉摸不定。他一会儿惊诧，这多少让我有点想钻地缝；一会儿忧伤，是不是我还梦游打了他？最后淡然。
“你真不记得了？”他把鱼又翻了一面。
“不记得了。”就算不记得，我想昨晚我一定够丢脸，不然这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不记得就算了。”他淡淡地说，“鱼快好了，你吃哪一条？”
“随便。”我尴尬笑笑，我的印象看样子差极了！我还不死心，准备挖点什么，至少让我知道自己窘到哪种程度吧？
“我、我脖子上怎么这么多红疙瘩呀、、、、、、”我鼓足勇气问出话，又用头发遮了遮。
小瞧望我脖子一眼，喉结一动，仿佛吞进什么。我见鱼是完整的，也没见他往自己嘴里送东西，那他在偷吃什么呢？
“这些问题不要问。”他停一会儿才回答我。我想藏在他口中的食物刚刚才下肚，不然他不会喘着气跟我说话。
好啊，方小瞧，学会偷嘴了！更令我瞠目的是他竟然把一条最小的鱼递给我？虽然我胃口一直没他好，最后也是他比我吃得多，但他总会在吃之前把最好的让给我、、、、、、
我隐隐觉察到我们与过去有所不同。过去小瞧总会平心静气地解答我所有奇里奇怪的疑问，而不是叫我不要问。我在此时竟然记起花容月貌的王樱提，难道因为她，所以我和小瞧彻底回不去从前？小瞧已经把曾经对我的温柔体贴全部转给她了吗？
我低眉想着自己的心事，对嘴边的食物没有一点儿胃口。小瞧以为我还在想昨晚，于是随口答一句： “或许是蚊子吧，其它昆虫也说不一定。“
他说“蚊子”和“昆虫”的时候眉头皱在一起，仿佛自己也吃过它们不少亏。可是我看他脖子并没有什么东西。
“现在是春天，没有蚊子吧？”我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解释。我在算我们几天的分别他和王樱提能发展到哪一步？牵手、拥抱、亲吻、还是、、、、、、望着小瞧红润好看的嘴唇我突然好想咬上一口，我们连初吻都还没有、、、、、、
“这里是茂密的森林，怎么少得了蛇虫鼠蚁？”他轻笑，“再加上天气渐渐回暖，它们繁衍、、、、、、繁衍得也更快。”他说繁衍的时候出现吞吐，这不禁令我心底一沉。莫非他们也走到了那一步、、、、、、
我把头埋得低来不能再低。回想清晨他对我展现的距离，还有现在忽冷忽热的态度，我一下子丧失所有的信心。原本以为凭借十多年的朝夕相对，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看样子，我一厢情愿的爱情是注定要泡汤的。
“鱼在你手里，不在地上。”小瞧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打扰到我的思绪。
“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我冷冷地说。其实我是想大方地说出一些祝福他祝福她祝福他们的话的，无奈话到嘴巴却裹着一层冰霜。
“我是不想你拖我的后腿，我有事，我们得走快点儿。”小瞧同样冷冷地回应我。
有事？怕是迫不及待去跟王姑娘幽会吧？我怎么都觉得他这是在背叛我、、、、、、可是面子上我并不这么落寞，我恢复从前跟他在一起的刁钻跋扈。“你有事，不用带上我。”
小瞧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将手上的大鱼狠狠一摔：“你非去不可！”
我愣了，小瞧从未向我发过这般大的火。我想他也应该不是那种去和情人幽会，还请旁人在一旁观看他亲热的变态人，难道真有什么事？他已经有了王樱提，还能有什么事非让我去不可呢？
“小瞧，”我轻轻唤他，“生气了？”
“没有，怎么敢呢？你班家三小姐多大的面子，大家都围着你打圈，我请你跟我一起走自然是为难你了。”小瞧完全恢复成我们分别的那一晚。明知我是孤家寡人，无人牵挂却偏讲反话来刺激我。
对于我们十多年的交情我是在乎的，他应该也是在乎的。那一晚我没有留下他，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好吧，是我错了，我软软地道歉还不行么？
“小瞧，对不起。你说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哪里，好不好？”我的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般想。怕只怕终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跟着他，我便彻底地无处可去。其实我刚刚那番“你有事，不用带上我”的话完全是气话，我本来就是出来找他的，如果他不带上我，我看自己也只有遁入空门的份儿。
小瞧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狐疑地看着我。但我看得出，他的眼底难掩惊喜。
“真的？”他像个孩子似地跟我确认，倒弄得我不好意思。
“真的。只要你不怕烦。”我笑笑。只要你不怕我烦着你，我愿意跟在你身后一辈子，只是我还有机会吗？那个叫王樱提的姑娘那么善解人意，最能打动男人的心，你爱上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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