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青的父亲,是东京汴梁来此经营丝绸的经商大户。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要请镖局押镖,准时将丝绸布匹押运至榷场和西夏人进行交易。
只是这次初见如此惨烈的杀人越货的场面,那十几名负责押货的镖师也不忍直视,就地停住了商队行进的步伐,站在距离尸体横陈的地方稍远处,纷纷拿着手巾捂住了嘴鼻。
赵都监明白,他们这些押货的镖师,定是在等自己将此处杀人现场勘验完毕,清扫干净后,才能继续前行。
所以,赵都监理所当然的对他们置之不理,只是穿梭在十几具尸体中间,认真观察着一些细微的疑点。
只是赵汉生是农人出身,只是占着自己在军中历练了几年,才得了这个一官半职。要说锄地种田,带兵操练,他可能手到擒来,可这勘验现场,他除了比别人多了一份沉稳和冷静,也是毫无头绪。
余光之外,一个瘦小的身影姗姗而来,四下巡看,仔细翻动了被打开的装有货物的箱子,手法熟练的验看了死者的伤口。然后,才蹙紧眉头,缓缓踱步到南边最为平缓的山坪旁边。
半柱香时间,当赵都监立于死者旁边束手无策时,那个瘦小的身影才背负双手悠悠转回。
“你可有定论?”小女孩对赵都监周身的肃杀之气视而不见,双腿微开站于他的身侧抬头询问道。
“呵……难道你有定论?”赵都监很是烦躁,这种西夏商人被杀十几人的案子,肯定会引起上峰的注意。
虽然自北宋宝元元年西夏建国后,宋与西夏便战事不断。
但他们当兵的都知道,再紧张的局势,都抵不住两国面上虚假的风平浪静。
没事还好,一但有些小的摩擦、冲突,都会转瞬间如同烽火燎原般被几十倍的放大。
这种西夏商人莫名在宋境之内被杀的案件,绝对首当其冲。办理稍有失利,他赵汉生丢官是小,丢命是大。
这就好像别人家的猎狗莫名其妙死在了你们家一样,看着只不过是死条狗那么简单,但逢上不讲理的别人,就成了里外说不清、道不明的大事儿了。
“我仔细看过,所有死者都是一朝被杀,致命伤多在脖子大动脉处或者是心口位置,创仓最深者长达半尺,直击心脏部位,致使心脏爆裂而死。根据创仓的深度和厚度及皮肤外翻程度,我推断,这十几名死者完全死于一人之手,而且是一名用剑功夫极其了得的杀手所为。”
“哦?”小女孩的一席话,惊得赵都监不由的看向了她。完全不顾对方还是一个稚龄孩童,亟不可待的问道。“为何是一人?为何是杀手?”
“一人的推论是从死者躺地的距离开始计算的。”小女孩迈着矫健的步伐,开始向最西头的死者移去。
“杀人者是隐蔽在此处的草丛中的。”女孩扬起下颌,指着一旁被风吹拂的猎猎作响、青草漫漫的草丛。“你若不相信,可以去亲自查看一下,那里尽管被杀人者最后清理过,但还是能看到他留下的些许痕迹。”
赵都监扭头,凝视那处。“去,给我认真查看。”
嘱咐过身边跟随的巡检军士前去查看,赵都监再度将头颅扭转过来。
“此处五人倒地距离相距无几,证明杀人者从草丛中冲出时,这帮人还想妄图反抗,都手持利刃围了上来。”
赵都监目光顺着女孩的手指,蹙着眉头仔细瞧了瞧。“你这点说的不错,还有呢?”
“这杀人者剑术极好,杀人手法相当娴熟,在连杀五人后,彻底震慑了剩下的几人,拿几人觉得双方实力悬殊,惊慌失措间开始沿着道路向东跑去……因为,那名杀手站在西侧的位置,他们只能选择向东逃窜。”
小女孩纤细的手指指向东边,几名死者或仰躺或侧躺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只会骑马、略懂些拳脚功夫的商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常年持剑杀人的杀手相比。这短短的一路,却成了他们的阴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