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刮过,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刮一般疼痛,冬天到了。
七皇子南宫慕瑜站在南阳城头,眼神比寒风还要冷上几分。兴风作浪的蛮匪十几天就被他消灭了大半,剩下的小股匪徒也被驱逐出了南朝疆域,南朝安定又一次得到了保证。每日派出城外的精兵巡逻队寻找城外难民,帮助难民重新建造房屋住所,但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幸存的难民都被安置进了城,分发梁米安置住所,按道理他应该松一口气。
但是走访了几家平民居所,才感受到南朝赋税之重。天帝兴农轻商,朝廷赋税徭役都压在种地的平民身上,反倒是那些腰缠万贯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却只用缴纳一点儿银子即可。他的脸色难看,心情更是沉重。
慕瑜护卫无衍大步流星走上城楼,“公子,皇上命令大军回朝,南阳侯府设宴给公子践行。”
慕瑜冷着脸,“去给南阳侯回话,就说我还有军务处理,没有时间。还有,明日无华护送皇子妃先进帝都。”
无衍心情也很低落,这是第一次没有完成公子吩咐的任务,他带着人就差把南阳挖地三尺,可就是没有找到公子要找的人。他明白公子是要亲自去寻找,如果行踪泄露,难免又要招来追杀,他准备劝劝公子。
“无衍,怎么还不去?还有什么事?”慕瑜眼神冷意森森,他嘴角动了动。
“公子,......”无衍真要张口,忽然看到无双匆匆赶来。
“公子,帝都传来消息,九公主有难!”无双禀报。
“什么?”公子脸色有些发青,九公主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妹,母妃过世,这世间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到底怎么回事?”
“三日前公主进宫回府便昏迷不醒。”
“卑鄙,又在向我示威,只是昏迷的话,东行应该能应付得了。”慕瑜狠狠地握紧拳头,用妹妹的生命威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东行被九公主遣出公主府了。”
“为何?”
“因为王勉之进了公主府。”
慕瑜嘴角抽动了一下,“王勉之爱惜容颜,未免黔面流放投靠妹妹避祸,他想的倒是周全。”
“公子,九公主安危要紧,要不要属下准备准备,即刻动身回帝都?”无衍请示道。
“哼,有王勉之在,更不用急着动身了。公主府是王勉之找的安身之所,有他在,妹妹怎么会有危险呢?”慕瑜安心的同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一个精于算计的王勉之,他自己都可能没想到利用九公主的声名避祸,九公主却因此躲过一难。”
“公子,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用脑子去想!听说南阳有位隐者,善制琴,无双,想办法找到他,求一古琴。”
“属下即刻去办。”
暮色渐渐浓了。慕瑜走下城楼,一边走一边琢磨王勉之的用意,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愿意,还差没地方去?为何要自损名声,入到公主府做男宠?王勉之进公主府单单是为了避祸吗?
他可以去做太子的座上宾,五哥那里也可以谋得尊贵位置,为何进了公主府?不对,他不选并不说明他不想选,他是在观望,是在总错复杂的帝都,寻找值得他选择的那个人。
他有一种预感,南阳将是一个转折点。
此时南阳侯蒋敬之正在书房来回踱着步子,七皇子来到南阳,清缴蛮匪,一心整顿军务,大婚的喜房一次也没进过,晚上都是与将士们同住,似乎忘记府里还有个皇上御赐的皇子妃。
他很不安心,如果他知道喜房里新娘子还是他儿子如假包换的,那他更得彻夜难眠了。
“父亲,七皇子来了。”蒋青云匆匆来报。
“快去迎接,还愣着做什么?”南阳侯喜不自胜。
“父亲,他往大婚喜房那边去了。”
“哦,是吗?他来了,为父这心就安了。”南阳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婉莘被送进喜房已经月余,蒋青云吩咐喜房除了碧云以外任何人不得入内,这边原本就很清静。
婉莘想的最多的就是小姐的安危,每天都要悄悄问碧云,得到的都是失望。除此以外,就是碧云说起七皇子如何的俊逸神武,如何的雷厉风行,如何的恩威并用,如何仅用短短一月就将蛮匪清扫一光。
她现在是皇子妃,可是心神忐忑,既怕见到七皇子,又想见见传说中神一样的夫婿。不过一月已过,七皇子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一次也没有进过喜房,别说喜房,南阳侯府都不曾来过。
婉莘卸掉繁琐的妆扮,穿着朱红的常服坐在桌边,望着燃烧的红烛发呆。天帝命令大军班师回朝,明日就要离开南阳侯府,她有些舍不得,又期望着帝都繁华富丽。
“噗嗤,”红烛爆出一个花火,碧云姑姑笑道,“小姐,明日里就要去洛邑了,今晚喜烛爆花,这是好兆头。”
“碧云姑姑,这一切跟做梦一样,婉莘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婉莘对不起小姐。”她眼圈红红的,烛光下闪着晶莹的泪花。
“小姐,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都是命......”碧云放下手中的物件,从腰间抽下一方锦帕,轻轻拭去婉莘眼里的泪水。
忽然,喜房的门被人推开,慕瑜带着冷风站在门口,他俊面如霜,抬腿走进来。
婉莘和碧云被突如其来的七皇子唬了一跳,碧云眼尖,看清是绝世无双的英武公子,连忙推了推婉莘,跪倒在地,“恭迎七皇子。恭祝七皇子皇子妃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等婉莘回过神跪地迎接的时候,碧云已经利落识趣的出了喜房,把门轻轻一关,将欣喜的脸关在门外。
慕瑜冷脸瞧过去,眼前素素雅雅的女子,明眸如水,正羞怯不安的看过来,看到慕瑜寒玉一般清冷的目光,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格外娇美动人。
慕瑜俊目仅仅随意扫了她一眼,解下佩剑放在桌上,合衣倒在床上。这一个月,他大伤新愈,又连日在作战,身体极是疲惫,倒下未久,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婉莘手足无措,跟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低着头许久,才发觉慕瑜已经睡得熟了,这才大着胆子偷偷看过去,床上的熟睡的人俊到了极致,冷到了极致。
婉莘偷偷挨到床边,低垂着沉静的大眼睛终于大着胆子抬起,落在熟睡的慕瑜脸上。此时的慕瑜,就是梦里,眉头也是微蹙,冷漠疏离的神情却淡了许多。
从他到南阳大婚,到现在已经一月,一连几十天,她连慕瑜公子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那日洞房花烛,深夜也不见公子进房。派人去请,还被挡了。无奈只好自己揭去霞盖。
这反而减轻了她的恐惧,她真希望过这种相安无事的日子。
她有些恍惚,眼前的情景感觉做梦一样。她的目光硬是从他脸上一开,落在桌上明要醒目的喜烛上。
这一夜,喜烛高照,床上男人合衣熟睡,娇美动人的新娘子婉莘裹上厚厚的外衣,在地板上坐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