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布衣眯着眼盘着腿坐江边,这般已有几个时辰了。一个下人跑来对淮白鹭说道,淮白鹭半卧在床,神情甚是惬意,听了下人的话也是不答,手拍打大腿自己打拍,嘴里还哼唱着,佳人伴红唇,****犹在握。
靡靡之音,甚是难入耳。下人听着,不敢吱声,也不敢离开半步,姿势都与刚进门无二致。
淮白鹭忽然转头对下人问道,你说咱这新城主来淮安可有谋划?可会去这江边做无用之功?与他相识这么久却依旧对他毫不知情啊。
下人抬头看了眼淮白鹭,不敢做答。
淮白鹭问完后又闭上眼,复哼道,奈何训尤记,不敢越雷池。越雷池,越雷池?淮白鹭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屁股坐起来,对着下人叫喊道,备马,忙备马,陪公子去越雷池!
下人斗着胆问道,公子,这越雷池是哪?
淮白鹭气急,越雷池不知道也罢,阎罗殿你帮公子去认认路可好?
樊布衣忽抬头看一眼太阳,而后又低头望一眼江水。
深吸一口气,而后便起身踏着江水步入江中,人不似舟,难能入水不沉,可眼前所见便奇特非常,樊布衣整个人站在江中,江水分流,绕过布衣,樊布衣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脚下,呼吸吐纳,气息平稳。只是这眼就没离开过脚下的江底。
分流的江水忽然冻结,天气将入冬,已是寒了起来,但静水易冻,动水难,滔滔的淮江,河浪滚滚,要冻住怕是难难难啊。但这时江水忽然结起了冰层,诧异的是这冰层不与常俗那般,自外向里,而是从江底开始逐渐冻到了表层。
樊布衣目光依旧注视着脚底,江水停流上冻之时,樊布衣深吸一口,深情严峻,而后松开先前紧握的拳头化为掌,屈身拍击江面。
习小术,证大道。江湖侠客无非走的就是这两般路途。小术易习,这大道难证。且不说能否入了大道天般高的门槛,如大道难于登天,登上了天可一不注意坠下可就是个身形具灭,故习武的常人大多习的是小术。淮白鹭也不管下人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说道。
淮白鹭傲立江边望江亭,负手而立,说这这般言论,倒也有几分侠士风范,不似先前的纨绔。
下人正忙拴马,听见公子这般说,好奇心作祟问道,公子多才,依公子看,这樊布衣是什么境界?
聒噪,看看便知。
樊布衣啊,樊布衣,你这谋划可真是细致,连我都好奇你做了这般多究竟有何图?淮白鹭望江边,默想。
江中的樊布衣,拍击约莫四十九下便停下调息吐纳,而后便继续拍击,周而复始。气息无丝毫紊乱。
一个时辰过去了,淮白鹭江边踱步,这时的淮江蒸腾起大片水雾,如坠仙境,而白气的中心便是江中的樊布衣。衣袍气息静如水,双手已是紫红。
来了!樊布衣默念,江边的淮白鹭也望向江中,惊的拴在凉亭的马,四蹄跃起,嘶叫欲奔。下人忙拉住马儿,奈何马儿好像惧怕什么一般难以平息下。
最后一下拍击,整个江面断裂,如拍碎的石板,四分五裂,迎着江中蒸腾的水汽,一条巨尾横江而出,声势浩大,顺流的江水都被抽动,这条巨尾好似遮天一般,巨大而盖覆鳞。直直的抽向樊布衣。
樊布衣见此巨尾,似乎早料到一般,一侧身,尾便擦身而过,在巨尾即将拍入水时,整个人环抱住,肩膀一扭,巨大的拉扯力,将江中的怪物拉出。
惊的下人全身战栗,结结巴巴的对淮白鹭说道,公公公子,这,这,这蛇怕是得有个,几,几千斤重了罢?
淮白鹭也正顾自吃惊,听到下人的问话也不及答。
入江流,入江流,这樊布衣不仅入了大道,还到了江流这般境界了!樊布衣这境界可让淮白鹭吃惊,这摸到大道的门槛就已经让许多人穷其一生难以完成,樊布衣这山林野夫就这样入了江流?
樊布衣,拉着蛇尾,将大蛇整条扯出江中,大蛇还在挣扎,却在樊布衣的手中难以撼动分毫。
果真是蛇,还是条巨蛇。通体漆黑,体表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不消触碰就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樊布衣用力一摔,将蛇从江中甩出,蛇头恰好摔在岸边淮白鹭前,蛇头巨大,阴狠狡诈的双眼盯着眼前的淮白鹭,张开猩红的大口作势欲咬,比之先前寒冷更甚五六分的的寒气喷薄而出。
马儿早已惊惧的昏倒,伺候白鹭的下人也早瘫倒在地,屎尿横飞。
淮白鹭负手望着近在咫尺的大蛇,紧了紧衣物。
蛇与白鹭只差分毫,但蛇尾握在樊布衣手中,也难以前进分毫。
这人承天地意志,应大运而生高于万物一等,但活了久了的野物怎能还没几分手段。
这蛇头上都钻出了一个肉包,难不成脱身快要化蛟?
蛇又复进水,淮白鹭招呼下人,下人也不顾一身秽物,忙抬手扶淮白鹭,有了个依靠,淮白鹭整个人便也软了下来。
蛇身一躬扭头便来咬扯尾的樊布衣,巨大的蛇头要是沾上了布衣,怕是整个能囫囵吞下,近了,近了,樊布衣放开了蛇尾,踏浪而行。
蛇头咬了个空,乘着巨大的惯性向江深处钻去,樊布衣见蛇扑空,露了个破绽,举起双掌又拍击过去。
手掌一碰到蛇鳞,一股阴冷的寒气便顺着手掌如一条条小蛇般往樊布衣身体里钻。
这双手拍击在蛇身上,反而收效甚微,未见大蛇有丝毫负伤的模样。
这五六人长,一人宽的大蛇,怕是这覆盖的鳞片就比王朝最坚硬的甲冑还要结实的多。
寒气入体,樊布衣全身战栗,动作都慢了下来,难提防,被大蛇一甩尾,痛击入水下。
这布衣一入水,大蛇便跟着潜进江中,待得蛇尾没入,江面又结上了一层薄冰,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