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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悬空宫殿

事后杺枂细细想来,其实那个黑衣怪人也并没有怎么虐待她,除了一路上凶巴巴的把她扛来扔去的,说到底,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她骂她。

此时突然听他说,要少说话,能保住小命,杺枂有些疑惑,但长日以来的相处让她知道,就算追问,那个满脸刀刻一般冷硬线条的怪人也不会再多做解释了。

于是杺枂只是望着他,点点头,继续揉着刚刚被摔疼的屁股,心里盘点着有生以来是否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个厉害人物是不爱听人说话的。

歇了片刻,黑衣人起身,两步过来,再次拎起杺枂,扛在肩上,一言不发,顺着峭壁继续攀岩而上。

这一次的攀爬不知过了多久,起初杺枂还能勉强记得线路,可是后来随着黑衣人时上时下,时而急转左右,时而又弃石上树而行,杺枂多天来本就被折腾得透支的身体,在这样反复颠簸下,开始渐渐迷蒙,几近晕厥。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年,黑衣人终于在天黑前,停下了脚步。回手将杺枂从肩头放落。

杺枂此刻已经快要虚脱了,虽然怪人没有再把她一下子扔在地上,可是双脚着地的一瞬,杺枂腿软的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直接坐倒在地。

勉强睁开双眼,感受到冷风刀子一般阵阵刻在脸上,鼻端被气流顶的几乎不能呼吸。面对眼前的场景,杺枂反而心下一阵释然,终于到了尽头,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死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山谷,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大叔,好想再见见颜哥哥。

不同与杺枂的满心伤感,黑衣人则站在这个万丈悬崖上细细的往下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里!”黑衣人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回身拉起杺枂。

杺枂半倚着那人的胳膊,吃力的站在飒飒风中,飘飘摇摇,随时都有可能一个脚软就掉下去。

回到刚刚黑衣人找到的位置,杺枂探头向下望去,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这直上直下的的万丈峭壁之上,在半山腰的位置,竟然连绵成片的存在着一幢巍峨壮观的悬空宫殿。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雕梁画栋,鬼斧神工。

就在杺枂满心惊异的时候,黑衣人突然抬手连点杺枂胸口几处护心大穴,却并没有封住她的行动,只是短促嘱咐了一声:“放松手脚,害怕就喊出来。”

没等杺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后背突然一个手掌大力推来,自己腾空而起。

“啊——”失重的痛苦和突然坠落的恐惧使杺枂尖叫到失声,半空中的冷风又疯狂的擦着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撕烂。

眼泪顺着眼角划过横飞而上,留下火辣辣的疼,早已忘了什么放松手脚,杺枂本能的将全身团成一团,紧闭双眼,满心里只想着:谁,谁来救救我……

“噗通!”全身一凉,紧接着是一阵窒息,鼻腔和肺部针刺一般的痛感让以为自己已经死掉的杺枂此时一阵清醒。

连忙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身在水中,抬头能看到高高的头顶一块白色摇晃的天空。

突然脚下一张大网升起,将杺枂包裹在内,迅速捞出水面。

重新获得空气的快感,使得杺枂一时忽略了其他的一切感官。直到已经湿透的全身猛地再次被溅了一身水,杺枂才恍然惊醒,发现刚刚又有一人从高崖跳下,就落在身边的水潭里。

眼前又一黑,一块很大很厚实的粗布兜头罩下来,将风中瑟瑟发抖的杺枂裹了个严实。悉索半晌,好不容易找到边缘,探出脑袋,只见一个瘦瘦小小满脸麻子的小道士正在好奇的望着自己。

“谢……谢……”哆哆嗦嗦的道了句谢,杺枂却发现小道士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从没听过人说话一般。

一旁的大网再次升起,黑衣怪人也湿漉漉的从里面被捞了出来。

小道士再看两眼杺枂,才慌慌张张的跑去拿大粗布回来,给黑衣人披上,然后退后一步,抬手恭恭敬敬行了个道家的问安礼,口中唱诺道:“无量寿佛,护法金安。”

黑衣人抬头看了小道士一眼,并不答话,只是抬手回了半礼。

杺枂心下惊异,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行为古怪的凶巴巴大叔,竟然还是这座半山腰宫殿的什么护法!

“观主现在哪里?”黑衣人顺着崖边的曲廊当先而行,小道士很自然的跟随在后,半侧着身位,以示身份有别。

“观主此刻应该在赏花台,秦主教前些天寻来几株绿梅,说是只要悉心调养,等到腊月三九十分,大约就能开花了,观主很是欣喜,这几日只要醒着基本都在那里。”小道士低头轻声回话。

杺枂跟在最后,听着他们对话,小道士虽然声音平稳,但低下的脸上却隐隐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曲廊的尽头是一座不大的八角凉亭,其中四面朝向外面万丈山崖,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崇山峻岭和左右的千里冰封,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村落傍晚炊烟。凉亭的另一面,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隧道,一路笔直延伸,灯烛通明,别有洞天。

杺枂走到洞口,略停了停脚步,她不知道这里面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这一路走来,黑衣人对自己似冷酷又似关心的态度实在让人疑惑不解,这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宫殿和里面的小道士又着实透着诡异,听他们的语气,这座宫殿的主人似乎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可此刻却在种树,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听到脚步声有异,黑衣人也停步回头,眯眼望向杺枂,“跟上。”没有任何语气。

杺枂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好在心里暗自祈祷这山洞里没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整条隧道宽敞明亮,随着左转右拐,路过一处处支线岔路。其中有些是通向不同房间的门洞,有些则是上下不同高度的楼梯。有时他们走着走着又会回到山崖边,露天的冷风夹带着雪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有时又会路过烧着熊熊炭火的暖房,让人懒洋洋的,真想直接睡下,再不起来。偶尔也会碰到其他路过的小道士,远远见到黑衣人,都立刻肃然行礼,低头不语。

直到最后,他们停在了主路尽头的一个门口,山洞内所有的门都是巴掌厚的石板门,有隐秘机关控制开合。此刻这扇门却有些不同,这个门的门洞是弓形的石洞没错,门洞的上沿有一个水磨大理石的雕版,上面用小纂刻着“月影霓裳”四个字。门是红漆的木门,叫门用的门环则是青铜泥金,雕成柳叶缠枝的形状,看起来栩栩如生。

小道士上前,手扶门环,轻击三下,然后立刻放开,退后三步,低头静待。

黑衣人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杺枂心下奇怪,但气氛诡异,她也不由得退后几步,偷眼观望。

没有任何动静,山洞里只有墙上火烛噼啪作响。

等的久了,杺枂恍惚中都开始怀疑身边两人是否已经睡着了,转眼却发现站在当先的小道士正在偷偷的望着自己。

杺枂眯眼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算是谢过刚刚给自己粗布擦水的恩情,没想到那小道士看到一愣,瞬间红了脸。

“吱……”木门开启的声音。

小道士立刻严肃了脸,临转头前,还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朝杺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眨眨眼做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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