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悠悠从来不知道,《梁祝》也能用口琴吹奏出来。
音色忧郁,韵律哀婉,又尤其在江悠悠这样的伤心人听来,真正是催人泪下。
江悠悠怔怔地聆听着这首凄美伤感缠绵悱恻的《梁祝》。
一曲既毕,由这支定制的全音阶口琴里吹奏出来的爱情曲久久回荡在山谷中,惊起林间鸦雀,呼啦啦高飞鸣叫。
翟宇轩也收起了口琴,眼里隐隐有些发红。
原来是他在吹口琴,江悠悠微微一愣,她刚才沉浸在悲伤的曲调中,竟然没有注意到是他在吹奏。
他为什么在李青戈墓前吹这个?
“你……”江悠悠正准备问他,却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问的是“你们”,自然是指江悠悠和翟宇轩了。
江悠悠顺着声音转过头去,见一个浑身素白的女子俏立在旁边的坟墓之后,长发披垂,目光悠远,很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态。
幸而现在是白天,而且那张脸还似曾相识,否则,江悠悠就要以为是见鬼了。
即使知道不可能是鬼,江悠悠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你又是谁?”江悠悠惊魂未定,还来不及答话,翟宇轩已经抢先发问了。
他目光如炬,锐利地盯着对方,神态沉稳,丝毫不曾受惊。
那女子微微一愣,脸上疑惑中带点戒备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既然不认识她,那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那女子顿了一顿,便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他们,转过身,就要隐往墓后去了。
江悠悠忽地清醒过来,镇定了一下心神,连忙上前一步喊道:“你是白天鹅吧?”
她的模样神情,感觉比照片中还要冷清孤傲,,脸上还沾上了一点灰迹,这让江悠悠有点不太敢确认了。
白天鹅顿了顿,却并不回答她,而是继续往既定路线隐了过去。
江悠悠好不容易遇到她,怎么可能任她溜掉?她抛下了一切恐惧和疑惑,匆匆地追了过去。
“白天鹅,请等一等!不知道方便说两句话吗?”
白天鹅走得很慢,江悠悠很快就追上了她。
“不方便!”白天鹅回答得极不客气。
“请给我半分钟时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江悠悠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紧接着说道,“我叫江悠悠,和李大夫生前是很好的朋友!”
大约是听到她说自己是李青戈的好友,白天鹅本来充满厌恶的脸色缓了缓,却也只是盯着她,并不说话。
“能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白天鹅,江悠悠真是三生有幸!”
千穿万穿,唯马屁不穿。再清高的人,也逃脱不过。
尤其初次相见的两人,除了谈论天气外,以恭维作开场白,是接近彼此距离,获得对方好感的不二法则。
“你认错人了!”白天鹅脸上波澜不惊,倒是并不吃她这一套,只冷冷了说了一句。
“那你不是白天鹅,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江悠悠仍是满脸笑意,刚刚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晶莹透亮。
“随便!”白天鹅连看也懒得看她,淡淡地说道。
随便这个东西,看似简单容易,实则最难对付,相信很多人都有切身经历。
“那我还是叫你白天鹅吧,”江悠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白天鹅微皱了皱眉,“反感”两个字清楚地挂在了脸上。
也许她听多了类似的恭维,而且也猜到江悠悠对她必有所求,所以才会言不由衷地说这样的话吧!
“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呢?”江悠悠谄媚地笑问道。
“无聊!”白天鹅朝她翻了个白眼。
即使是翻白眼,也翻得高雅华贵。
江悠悠碰了一鼻子灰,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白天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江悠悠又急又灰心。
看来,她要无功而返了吗?
到底,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其实对单风熠一点帮助也没有?
她一时有些气馁,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白天鹅已经踩着山石草丛,沿着下山的小路慢慢回去了。
江悠悠因为事情紧急,便匆匆回到李青戈墓前,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地说道:“青戈,我心里一直记着你的,我们彼此的心意,你知道的。我现在有比较紧急的事,我先走了,下次我再找时间来你坟头祭拜!”
她告别了李青戈,正欲转身下身。扭头见翟宇轩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怔怔地立于墓前,眼中仍充斥着血红之色,垂在身侧的双拳也握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想将墓门看穿一般。
“你到底是谁?”江悠悠忽然想起来了,一时倒把白天鹅放到一边去了。
他说寻访故人,却一直跟在她后面,又在李青戈坟前吹奏《梁祝》,难道他口中的故人,竟然是指李青戈?
从来没听李青戈提起过这号人物啊?
而且,就算是李青戈的什么朋友,不是应该去老家寻她吗?怎么巴巴地跑来这里了?
翟宇轩恍若未闻,屹立在墓前,如一颗粗壮挺拔的松树。
“你是青戈的什么人?”江悠悠轻蹙眉头,颇有几分好奇地问道。
他是青戈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他。
翟宇轩苦笑了一下。
李青戈在大学时暗恋过她同系的学长孙吏,她还曾经给孙吏发过示爱短信,结果孙吏回复她的是“你想和我上-床吗?我在某宾馆某房间等你。”
李青戈羞愤欲死,后来再也不敢去肖想于他了。
谁知道后来他们却在同一家医院实习,偏巧翟宇轩和人打架进了医院,翟宇轩还做了一回教习范本,李青戈还上手替他上药拆线。
某天晚上,李青戈接到孙吏打来的电话。李青戈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接了。
没想到打电话的人不是孙吏,而是一个酒吧打来的,说是孙吏喝醉了,他们在最近通话记录里翻到的她的电话号码,问她是不是认识他。
李青戈压根儿就想不起来他们之前什么时候通过话,又想着或许是误拨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