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萨塞克斯
星期天——这一日天空有些阴沉,凉风在街上打着旋儿,似乎要有一场雨降临。
麦伦开车早早趁着还没下雨就离开了伦敦。时不时几滴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他透过车窗,看见路两旁的一排排柏树是那么翠绿,绿叶飘落,荡在湿润空气中。
麦伦很喜欢这种天气。小时候,他会在下雨之前跑出农场,望着天边滚滚黑墨云层扑卷而来。这时天昏地暗,大风呼啸,所有植物都迸发出声响。他伫立于此,每一个毛孔都在感受空气的潮湿。然后,分分钟钟,整个天空都成了黑色。大雨骤降,气势宛如海掀起巨浪冲击向世界。
唯有那一刻,麦伦才会真正感受到大自然的存在。就像大自然对大地轻声耳语。
他控制方向盘,驱车上了环山公路。乌云即将涌上整片天空,他不得不开启车灯。
维纳尔
“就要下雨了,看起来还不小呢。”奥黛丽的目光越过窗户,望向天空说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一问?”贝琳达看着电视上的哥伦比亚肥皂剧。这部电视剧已经播出一百多集了。
“如果有事,他会打过来的。”奥黛丽离开窗边,看着二楼伊丽莎白的房门。“母亲,伊丽莎白今天好安静。她睡着了吗?”
“不知道,不过她这么安静不是很好吗?”
“她可没这么安静过,我得去看看。”奥黛丽担心的说。
她走上楼梯,敲敲门。“伊丽莎白?妈妈要开门了哦。”
她转动把手,打开门。床上没有伊丽莎白的身影,玩具散落在地板上。这孩子去哪了呢?她想。她过去把玩具摆好,然后站在房间里,静静打量着周围。
“妈妈!”
一个声音突然在奥黛丽背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她转身看去,却是伊丽莎白穿着睡衣站在衣柜前。“你去哪了?”她问。
“我就在这儿啊。”
“在这儿?”
“是啊。”伊丽莎白笑着,嘴里还嚼着一颗奶糖。
“怎么会……”奥黛丽疑惑不解。“为什么我没看到你?”
伊丽莎白神秘的一笑,纯真的大眼睛眨呀眨。“妈妈,我想吃纸杯蛋糕了!走,我陪你一起做。”
奥黛丽没有继续想下去,点头带着伊丽莎白下楼走向了厨房。
维纳尔——庄园
安得烈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杯香槟,正跟母亲和乌利娜聊天。更多时候是他坐在一边倾听。她们谈论的大多数是关于一部哥伦比亚电视剧的话题。雨的淋漓声骤然在落地窗外响起了。大雨让玻璃蒙上一层雾气,安得烈从沙发上起身,把香槟放在桌上。他来到落地窗前,房外像黑夜一样。客厅的璀璨灯饰很亮,仿佛这里是世界的唯一白昼。
忽然,他眼前玻璃上的雾气仿佛白纸,几个字母闪现。
他惊讶万分,死死的盯着;“Virginia(弗吉尼娅)……”这个名字在他瞳孔上跳跃,仿佛这是一首古老童谣,将安得烈带入了意识世界。
自从那天离开MI6大楼,安得烈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现在,她的名字烙印在窗上,在他心上。字母渐渐被湿气朦胧,已经辨不清那是“i”还是“l”了。
她在这儿?安得烈拼命看清窗外的景物。另一边,他的母亲和乌利娜正聊得很投入,并没发觉他的异常。
安得烈心跳得厉害,转身不顾一切的冲出房子。他站在大雨中,雨水无情冲刷他的衣服。他寻找着弗吉尼娅,迫不及待的希望她出现在自己眼前。
“安得烈?”乌利娜看到安得烈冲进了雨里。
“安得烈,你干嘛去?外面还下着雨呢!”安得烈的母亲佩内洛普喊道。
但安得烈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目光向前,任由冰冷雨水打在身上。
“弗吉尼娅,你在哪儿?你一定在这儿对吗?不要再玩捉迷藏了,我想见到你,现在,就是现在啊。……”他对空气说道,雨滴顺着头发坠下。随着他的走动,仿佛一条银链绕在周身旋向四周。
“安得烈?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进屋来!”
乌利娜搀扶着佩内洛普站在门口,望着像疯了似的寻找什么的安得烈。乌利娜是沉默的,她受惊似的看着这一切,听到了安得烈口中喊的名字。弗吉尼娅……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安得烈……”乌利娜轻声说道。
安得烈从未这么不知所措过,像个小孩子寻找着他最心爱的玩具。他来到落地窗前,又跑进葡萄园,任何地方都不放过。植物花刺划伤了他的肌肤,在母亲的呼唤和乌利娜的注视之间,他在暴雨中挺直身子,胳膊垂在身体两侧,拳头紧握。
他找不到弗吉尼娅。
不只是泪水,还是雨水从他眼角滑落而下。
他的身躯泛着热气,背影在乌利娜和母亲眼中是发颤的。
他没有注意到,玻璃上的雾气幻化起来,几个字母涌上——
“Farewell(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