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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记忆

那一天,林知晓迷失在了那一季的秋季里。逛了许久的超市,出来时却仍旧是两手空空,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想找人说说话,却又不想说话。矛与盾在林知晓的心头上纠结打架,让整个人都难过不已。

迷迷糊糊间,林知晓走到了斑马线上,迎面驶来了一辆汽车,司机正打着瞌睡,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敲着方向盘。林知晓停在马路中间,整个人都呆滞了,等到司机意识到快要出人命了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嘎吱————“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的天际。

林知晓以为自己要死了,害怕得闭上了眼睛,然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却听见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知晓!“

那是一个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从未听见过的声音,还没等到林知晓回头看清,就有一双手用力的把她推开了,生怕她会再卷入这场灾祸。

车停了,林知晓得救了,她惊魂未定的回头望了望,在那辆汽车的前面留下了一滩殷红鲜血。是谁呢?是谁不顾一切的,拼了自己的性命救下了她呢?林知晓战战兢兢的走向那个地方,她有些害怕,可是下一秒,她就哭了。

血泊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的白色羊毛针织衫早已被鲜血染得殷红,林知晓崩溃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那个人,是安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他就这么死掉,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要愧疚中度过了吧。

很快,周围的人都聚拢了过来,虽然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但也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纷纷的,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已经让汽车上的那名司机的瞌睡完全吓醒了,他惶恐的下了车,看着坐在安莱身旁不停哭泣的林知晓,掏出钱包,说:“姑娘,我,我赔钱,我赔钱,这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算了?呵”

林知晓缓缓站了起来,擦干了残留在眼角的眼泪,冷冷的看着他,咬牙切齿说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话刚说完,林知晓就一把抢下了司机的钱包,扣下了他的身份证,看了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姓薛的,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让你跟着陪葬!”

汽车司机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林知晓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说起话来这么厉害。

不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逼近,不到一会儿,就载着救护人员赶到了现场,他们把昏迷不醒的安莱抬到担架上,检查,输液各种动作,林知晓握着他的手,忍着不安分的眼泪哽咽着。

救护车越行越远,在它身后是乱作一锅粥的现场,刚刚打开一条通道的人群,现在又把前来执法的警察团团包裹住。那种周而复始的窒息感,让人深深感到无奈和彷徨,深吸一口气以后,原以为的轻松却是颤栗着想要哭泣。那一天的天气像林知晓一样的爱哭,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晚。

天快要亮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了,然而安莱却很久很久都没有醒来,不记得是哪一天清晨了。晨曦微光微微洒在安莱细长晶莹的睫毛上,颤了颤,他缓缓睁开了眼,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忍不住颦了颦眉。然而这样的不适只是一个开始,下一秒,安莱就感到自己的胳膊酸得要命,刚想要起身,却看见原来有个人正压着自己的胳膊睡的正香。

安莱无奈的笑了笑,又轻轻的躺了下来。

此时此刻,睡得流了一地口水的林知晓毫无察觉,懒懒的抬起压得有些发麻的手,揉了揉鼻子,又继续睡。

这是第二次,离她这么近。安莱几乎想要伸出他的那双漂亮的手,抚摸一下林知晓柔软的头发,然而他怕自己会吵醒她,于是克制住了。

克制。

他一直克制着,克制着心头那点喜欢,从很久以前到现在,那是多久了呢?一个人远远的,孤独的望着这个女孩,看着她笑,看着她哭,却不曾敢向前一步。

他只会在天热的时候,默默的在她的座位上放下一杯柠檬水,在下雨天,她忘记带伞的时候,轻轻递上雨伞,望着她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他无数次开口,却静默无语的说出那句“我爱你”。

她听不见。

他自己也听不见。

没有人能听得见,因为,他是个哑巴。

他是个哑巴。这句话像一个烙印一样深深的刻在安莱的生活里,以至于他从小就自卑着,即便他的家庭显赫。记得那个时候,小小的他总是刻意的远离人群,总是第一个到达教室,最后一个离开,然而,就算是这样努力的回避了,却还是免不了被其他同学嘲笑和欺负。

他们总是用或嘲讽,或怜悯的语气和眼光虐待着他。

“告诉你哦,他是个哑巴唉”

“不会吧”

“好可怜哦”

“是不是真的啊?你骗人的吧”

那个孩子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骗人,于是就去推了推安莱。“喂,你说一声”

“对啊,你说一声”

“你说一声啊”

一群孩子把安莱团团围绕在中间,一边叽叽喳喳的,一边推搡着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人的安莱,看着周围明显不善的人群,他有些害怕,那些孩子的脸在他的渐渐变得模糊,那些刺耳的声音化成一座孤绝的城池,将他更加孤独的隔离起来,就在安莱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了。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啊!”

安莱抬起头,看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拨开人群,站在他面前,冲刚才欺负他的男生叫嚣到:”有本事,就和我单挑“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呢“

女孩的手紧紧的牵着安莱的手,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手心里小小的紧张,毕竟对方比她大了一个个头啊。空中忽然挂起了一阵大风,扬起的沙子迷得人睁不开眼,女孩趁机拉着安莱的手,带他跑出了人群,跑过了学校里的花坛,跑过的小巷,跑到了一个小小的公园里,他们喘着气停了下来。

”喂,他们,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女孩喘着气问他,安莱微微直起身子,嘴角扬着惯有的绅士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试着发了个音,然后朝女孩摆了摆手。

”你不能说话吗?“

安莱仍旧礼貌的微笑着点点头,女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被人欺负了你还笑得出来?其实不能说话也不会太糟了啦,总比瞎子,瘸子,残胳膊断腿的好啊…………“

女孩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足足教训了他将近一个多小时,安莱仍旧笑着,但这一次不再是出于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这个女孩像是拥有什么魔法似的,以至于到很久很久以后,每次安莱想起她总会忍不住微笑。

天渐渐黑了下来,安莱把手里的本子递给女孩,上面写着:”我叫安莱,你叫什么?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的确呢,我送你回去吧“

安莱在本子上快速的写到:”谢谢你,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好吧,拜拜“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安莱焦急的在本子上,那个写着”你叫什么“的字迹点了点。女孩调皮的回头一笑。

说:”我叫林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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