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此刻的情况,很不好。
他很累,而且受了伤。
两人斗过十几个回合,拐杖已经在方承身上开了七八个口子。
但是,在洛的眼中,方承似乎并不在乎此刻的战局了。她很清楚,那不是方承为了胜利而刻意保持的冷静。此刻的方承,似乎对胜利并不关心。
洛很奇怪,明明是为了男人所谓的尊严与热血而战,对手又是这么合格的战士。暂时的下风,并不应该打击掉方承的士气。
“他在等什么?”洛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但都被她一一否决。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眼前的这个孩子了。
而此刻坑中的拐杖,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他看不懂自己的对手。
起初,他以为对手是一个骄傲的公子,为了荣誉和新奇而故意捉弄自己;后来,他认为对手是一个战斗天才,想要通过自己,磨练战斗的技术;再后来,他觉得对手不过是个孩子,就算再怎么样,也始终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现在,望着身中数剑却面如平湖的方承,他突然觉得,这个对手,很可拍。
从刚才双方攻守互换开始,方承就一直在受伤。他的剑招完全失去了方才的威力,而且,他似乎没了刚才那股凌厉的气势。
拐杖开始时还觉得对手是不擅长防守,但双方再次拼杀几轮后,拐杖突然又觉得,方承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怎么可能?
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决斗中,就算是处在上风,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得分心。更何况方承已经受了这么多伤,面对的又是攻击狠辣的自己,没理由会选择这样等同于自杀的战斗方式。
就算他自知不是自己的对手,那也应该一边尽力自保,一边等待后援啊。像方承现在这样,完全是在用心的想某件事情,完全是看轻了这场战斗。
因此,拐杖心中又恨又惧。恨得是方承似乎拿准了自己的心思,觉得自己并不敢下手杀他,只是要逼他束手就擒,好寻得脱身之法;惧得是方承既然敢如此托大,身后的守护者便一定不简单。
但任他再恨再惧,只要有一丝脱身的希望,自己还是要牢牢把握住,况且,自己如果拖下去,附近侦查的同僚也可能前来援助自己。
但是,方承似乎并不是拐杖心中那个一遇到挫折就放弃战斗,等待救援的孩子。
方承在悟。
这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拐杖的剑招凌厉如初,他却收敛了剑势,并且甘愿受几处剑伤。
不是因为他自暴自弃,也不是因为他在等待洛的救援。
他在保存体力,他在思考,他在悟。
悟什么?
当然是悟剑法。
因此,当方承的双眼突然冒出一缕精光时,拐杖发现,他真的错了。
方承重新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与战斗前一样的气势,一样的体力充沛。
不一样的,是他的剑法。
那是之前寻常用过的防守剑法,此刻,正被方承有条不紊得舞将开来。
拐杖的心中,由惊讶,到怀疑,到震惊,到崩溃。
因为,方承的防守剑法,在走过几个回合后,开始趋于完美。方承的防守剑法绵长圆通,甚至强于拐杖这位本尊。
洛笑道:“真是个妖孽。”
拐杖叹道:“真是个妖孽。”
是的,妖孽。
几十分钟内,完全记住了对手的招式和步法,并在防守中迅速消化,然后,对手的绝技便成了自己的绝技。
拐杖知道自己并没有破解这套防守剑法的方法,因为他只是从别人那里学到剑法,虽然使了这么多年,自己始终还是没有悟到这套剑法真正的精髓。
但面前的这个孩子,从他第一次使这套剑法时,就能释放出这么强的剑意来看。这孩子,似乎会比自己更适合这套剑法。
在拐杖看来,自己既然已经失去了最有力的武器,那自己的失败,也就成了必然。
而他,此刻也早已被方承的剑法磨去了战意。他只是行尸走肉般得劈砍,等待着对手的铁桶般的防御和必杀的一击。
果然,方承寻到了拐杖的破绽,剑风一变,便将剑刺到了拐杖的胸口。
但是,他并没有刺深。
“你走吧。”方承将剑垂下,道。
拐杖自嘲得笑了一下,比起死,他更不愿接受这种结局。因为,他和方承都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方承的对手了。
既然不是对手,何谈对决;既然不是对决,他死或不死,对方承都没所谓了。
这就是男人的战斗,这就是男人的默契。
方承冲头顶五彩斑斓的穹顶点了点头,洛便将禁制撤走。
拐杖抬起头,见到了站在坑顶亭亭玉立的洛,叹道:“看来人和人,注定是不同的。你们这么年轻,一个是天生的战士,一个是天生的魔法师..”
“别见怪,她可不是像我这样的天才,轮岁数,你得叫她祖宗。”方承对拐杖,还是有一丝敬意的。毕竟,他也是真正的战士。
真正的战士,都值得尊敬。
拐杖不说话,爬到坑外,冲洛欠了欠身。
洛点点头,便任他走了。
方承高兴得上去跟洛搭话,却被洛制止。
“先离开这里,你们打得太久,他的同伴马上就要来了。”
方承点点头,他相信洛见证了自己这场精彩的战斗,不知不觉的,自己说话的语气便也多了几分硬气,他看着洛,故作严肃道:“洞外的这个怎么办?”
“刚才没控制住力道,使得禁咒有点过了..”洛有些扭捏得说道。
“..怎么过了?”
“本来看你快结束,就想去放他进来接着给你练手的。没成想,死了。”
方承一脸黑线。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又稍微软了点。
“那..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
二人躲到原先藏身的灌木丛中,洛替方承治好了伤口,便问道:“接下来的计划是?”
“屠杀,我要用这剩下的八个人,温习一下我的手艺。”方承说这话时,好像是很久未进厨房的大厨一样。
“嘭”
“哎呦!老妖精,你打我干嘛?”方承捂着头上的大包,愤愤得叫道。
“没什么,看你装得有点过,心中不太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