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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空寂

巫师们在凤唳的身前伏了下来,不敢抬头,久久没有听到凤唳的吩咐,巫祝忽然发现,有一滴一滴的鲜血缓缓滴下,积蓄到他头前的地面上,在圣主的脚下,起着微微的血渍的波澜,而他们的圣主,似是己经痴了……

一阵之后,天下似乎都静了下来。几个月了,没有人知道一丝一毫那日失踪之人的任何一点儿信息。

圣主似是疯了,派出了倾国的黑衣密使,遍天下的寻访,可是,竟没有一个回音。后来,圣主又让人渗入了南宫朝中,结果却惊讶的发现,南宫皇室也正慌了手脚,在四处秘密寻找。

消息传回来时,巫祝有一瞬的惊喜,这个可不正是进攻南宫的绝佳时期么?只要向天下公开南宫鸿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那么一定会引起大乱,楚廷根本不值一提,其他的小国更不用说了,只要他们可以行动迅速,立即夺取了天下,就算南宫鸿回来,只怕也难以改变天下大势了吧?而且,若是夺了天下,倾天下之力,或许可以有和千年之劫一争之力也未可知。

他急匆匆的跑入内殿,满心欢喜的将这个消息说与那个坐在黑暗中的男子,他有着足够的往日经验可以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圣主,他们的国王,可以用雷霆手段立即取得天下。

圣主一动不动的听他说完,半天没有反应,巫祝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看着圣主,试探的问:“圣主?”

凤唳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冷冷的瞥了一眼过来,目光中的冷意立即就将巫祝的喜悦笑容冻住了,巫祝慌忙伏下来,有冷汗汩汩而出。

“就这些?”凤唳冷冷的道。

“是……就……就这些。”巫祝被圣主的声音冻伤了般,有点结巴起来。

凤唳冷冷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下去吧。”

“可……可是,圣主……这时机……夺取天下……”巫祝忍不住开口。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凤唳的声音淡淡的,巫祝却立即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忙停住了话。

“是……是。”巫祝连滚带爬的退了出来,他瘫在外殿的地上时,缓缓的擦去脸上如浆的冷汗,却仍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个时机,真的是很好的。”

黑暗中的凤唳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两块早己浸透鲜血的碎玉环,久久,忽然又紧紧握了起来,手中未愈的伤口一阵刺心的疼痛,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有液体滴落的声音在那个白衣少女离去后愈发显得空寂的内殿中微微响起。

滴嗒……滴嗒……

真的好空寂啊,这样的寂寞,己过了多少年?还要过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还是永久?

在噬灵地狱的遍地溶浆和灼热之中,七巧门门主身上的衣服己几乎全被焚毁,他半****着被铁链捆吊在半空之中,全身血液都己集中到皮肤浅表部位,呈一种极至的血红之色,恍若和整个炼狱溶为一体般。

只有那双眼眸,睁开来仍是一片酷寒和阴戾,还有刻骨怨毒,只怕每个被他扫到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冻结全身血液了。

自从那日红衣为救蒙峰死在凤唳的手上,而他发疯般的和凤唳相斗,结果被抓以来,他就一直被囚在这个地方。

噬灵地狱——魔神之体寄居的地方,也是所有最极品的巫祭殉魔之所。而他,因为是这一任圣主的孪生兄弟,将是除了巫灵之女外,最好也是最必须献祭给巫神的祭品。

殉魔——这也是他无可逃避的命运,从他以双生子的身份来到这世间以后,就无可逃避!

其实,无可逃避的又岂止是他一人?!

凤翔巫教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国中有双生子出生,皆须送入凤圣宫,由巫祝安排进入“择巫馆”,由他们自己抗争来选择自己的命运。

每对双生子都会经受严格的训练,然后在三岁之时,就会被分别关入一间小小的暗室之中,只留一个小小的口径,用来给予他们食物和水份,只是,这食物却只是一人份的,而且,从最初的一天一次,一天天改变,变做两天一次,三天一次,四天……

经不住这样强烈饥饿和折磨的幼小孩子,就会在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中渐渐变得狂热凶残,开始互相争夺,最后互相伤害,乃至——本能的残杀。

巫师们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会将死掉的那个孩子扔下“万祭山谷”祭巫神,活着的那一个,再在经受过巫术的洗礼和训练后,进入巫师院,成为凤翔巫师。

“以己之身,以己之灵,全心全意,侍奉巫神!”

这是凤翔巫师的血誓,而表现血誓忠诚的第一步,便是亲手献上自己血脉相连的孪生亲人。

凤翔国中的巫师众多,可是,为了培养巫师而死去的幼小孩子却更多。并不是每一对双生子都能有一个幸运活下来的,一起死去倒是常事。而幸运活下来的孩子,承受不住随后的训练死去的,又不知有多少。

这样一个受了诅咒般,双生子遍地的诡异国家呵。

他,也是当年的凤翔双生子之一。

只是,他却是意外中的意外,是一个早就应该死在“万祭山谷”中的死婴,是一个亵渎了圣教教规的魔胎。

噬灵地狱的侧前方也有着一线小小的出口,就和记忆深处那间小小暗室中的一模一样。在当年那间小小的暗室里,三岁的他和早他几分钟出生的哥哥分别蜷缩在一角,因为知道他们彼此的命运而远远相隔着,只有暗室顶部那一线小小的隐晦的光亮,成为他们共同关注又共同憎恨的中心。

在那线小小的光亮中,在漫长得几乎忘却时光流逝的时候,偶尔会有轻微的响动,然后就会“啪”的一声掉下来汁水四溢的一样什么东西,下一秒,就会有两个小小的同样的身影如恶狼般扑上去,疯狂的抢夺着。

他不知道那样绝望而没有尽头的黑暗是如何走完的……

他和哥哥,由最初的互相漠视,终至本能的拼命争夺,互相残杀……心底却绝望而冷酷的清楚知道,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走出这里的方法:谁够强谁够残忍,谁就能够走出去。否则,就一起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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