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仰头的时候,头顶的天空斑驳支离。
高过眼睛的是高高矮矮的楼房。高的像一只手,直直的伸着,如同雕塑。低的总使我想起家里养鸡时盛鸡蛋用的蛋筐,一层层码好,它们默默的刺向天空,顺便把视线割裂的参差不一。纵横交错的线路也渲染了视野,我一直怀着惧怕的心情去看电线电视线,他们在某些地方像蜂窝一样交叉在一起。我知道,离开它们,这个城市不再辉煌和精彩,但我敬畏,连同天空。
城市的天空有时很灿烂。巨大的声音轰鸣而过,低而响。我和许多人抬起头,一个人拽着密密麻麻的绳子从上空飞过,飞过的当然还有一些醒目的大字“某某摩托”“某某大曲”。但我并不反感,它使我继续童年的向往,向往有一日像一只鸟儿飞来飞去。但现在我担心,会不会有人在我背后也刻上广告。
灿烂的还有越来越多的广告牌。动人的文字,熟悉的明星都高高矮矮留在了空中。我总疑心他们很寂寞,凝眉的笑容一成不变地冲进眼中,重复,重复!让彩色和斑斓定格在行走者的眼中。这时,我怀念一种单纯,比如纯蓝的天空,比如飞舞的白云,让人释然。
我只好再次低着头走路。走累了,抬起头,希望看见一只鸟飞来飞去,或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
路灯
路灯绽放的时候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卸去白日工作的紧张,人们脸上的笑容开始纯粹。小商贩在路灯下四窜,向散步的行人热情的兜售。殷勤的的士匆匆忙忙忙在酒店舞厅中间游弋。三五成群,叮叮当当一闪而过。生活的节奏,其实一刻也没有停止。
夜深了,嘈杂声渐渐远去。路灯还是带来了些许的温馨,一些朦胧在静谧的夜里开始弥漫。我喜欢在这样的时刻散步,我可以边走边体会着这属于恋人们的时光。他们的影子重重叠叠,拖得很长,有时他们站住,让世界静止。路灯下的夜,也属于诗人。失意的诗人在寻找着什么,温暖,家园?灯光照射我/还有我的身后/我转过身去/又一个我静默着,诗人陪着诗歌行走/身后,一些优美的意象在斑斓中熠熠生辉。夜正渐浓,路灯益发明亮而遥远,在周围的黑色中。偶尔的流浪者用一根烟点燃寂静,他们正在茫然四顾,奢望一个温暖的窗户为他而开。是的,每一盏灯火,都很熟悉,像母亲的眼睛,一眨一眨,安然守侯,守侯这些漂泊的人,比如从乡村来的兄弟。
温暖的窗户终究要打开。路灯在窗户打开的同时变成雕塑,装饰着城市的清晨,迎接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菜市场
菜市场是城市最平民的地方。
举止文雅的妇人,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伶牙俐齿的小保姆,行行色色聚集在这里。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营养比例,谁离得开这儿。于是,热闹与嘈杂一波波荡起,久久不息。
行行色色的还有柜台上的物品。我总是把它们想象成自然界的一次盛会:大棚里的蔬菜,适宜地点缀着时令,无论酷暑或者严寒。果园里的水果,洗去浮尘,也整齐地排列。农家的牲畜,以另一种形式诱人地出现。盆里的鱼,蟹还在游来游去。从植物到动物,从家园到田野,他们空前地团聚。只不过,团聚永远是流动的,所有的物品很快朝各自的主人家奔去。菜市场就像一个巨大的吞吐机,一直忙忙碌碌。
买主们也忙忙碌碌,匆匆来匆匆去。很快,厨房里香气四溢。有时,我听到朋友正谆谆教导他年幼的孩子,苹果从那里来?孩子一字一字响亮的回答:菜市场,我们相对无言。她也许很长时间才会知道,遥远的农村,广柔的田野,河流,那才是最终的源头。孩子是不知道的,而知道的成人,有时在繁忙中不经意间忽略了某些过程。我们习惯于面对面的思考,比如房子车子,直接而有目标。而真切的乡情,诚恳的感恩变得很缥缈。
回到老家,村里建起了更多的大棚。我亲切地拍着一个孩子,菜长大了,送到哪里去?他一字一顿地说,送往城里去。目光中,充满了希望。
网吧
最初听到这个名字,我想起了我打的鱼网,一扣一扣,密而整齐。还有吧台,威士忌什么的,浪漫高雅。后来在城市最寻常的巷子里,我见到了真实的网吧。一台一台,很整齐,名字都很响亮:网络广场,网络中心……
其实里面一点都不宽敞。人挨人,肩蹭肩,但没人嫌弃,因为网里无限呢。拖着一个鼠尾巴,就跨高山,过大洋,就可以让平时委琐的人神气活现。没有年龄,谁都可以倒拨时光;没有性别,谁都可以再度塑造人生,一切的无间道,一切的时速情,统统定格,定格在一颗希望沟通、倾诉的心,定格在一颗压抑着想流浪的心。
我也是,常常花一块钱坐下。我坐下的目的是为了一个小时的空间和一把椅子,有时也查一下资料比如键入我的姓名,我会找到符合条件的选项一万余条,有我发表的文章,有我省优秀教师的名单,还有和我有缘的同姓同名的兄弟。但我只是翻翻,大多时候,我在看,看和我学生一样年龄的少男少女忘情地虚拟一场战斗,或在迷宫里费尽周折,那神情上课是从来没有的。我还看到一些人飞快地敲打着冰冷的键盘,将温暖的语句和笑容无时差地传出,有时他们跺跺脚,将手合实,哈一口气,气便笼在室内,朦胧而温暖。
网吧经常关了,又新开张几家。我家家进去坐坐,看着他们游戏或者聊天,时间就一秒一分地过去了。
我就感觉,空间好小,他们的脸,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