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艺考之事传出,秦河之名传遍云溪,众人并不知道秦河当时破解的乃是大夫童贯的棋局,再加上余松亲自出手,帮秦河掩饰,将那一局的精彩程度降到了最低,所以秦河的事并没有惊动上层一些过于恐怖的大人物。
不过就算极力压制秦河的名声,但力压郡堂小定庵童剀,并在搏弈中创出一副通州的妙局之事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了的。
一副通州棋局,即使是州府也会视若珍宝,云溪毕竟只是个县城,这样的艺名无疑轰动至极。
这几日,秦河可算是被这艺名给连累惨了,旧日的茅屋都快成了景点,日日有人前去围观,而其中不乏各县棋才,有的是敬仰慕名而来,有的则是不服一个棋生的通州之名,前来挑战,起初秦河还饶有兴趣的与人弈了几局,皆是完胜,但到了后面,要求弈局之人越来越多,且实力大多参差不齐,秦河被烦的头都大了,只得舍弃了自己的小茅屋,在方侍的允许下住到了艺堂中,这日子才算平静下来。
“哎,这艺名一盛,也是麻烦啊,就是不知道余大夫和柳侍何时回来,好带我脱离苦海。”秦河苦着脸,趴在棋台上翻看着一本梁国的棋谱。
自从艺考之后,余大夫便是交代秦河近日低调行事,静等他的安排,然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而在柳侍的软磨硬泡下,秦河最终也答应了柳侍要临摹通州棋局的要求,柳侍欢喜无比,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冀州府,这一去便是过了四日,秦河只得每日在艺堂中翻看一些棋谱古籍解闷,好在艺堂收藏,虽不算精但量却很足,倒是让秦河对庆元大陆的了解又深了几分。
“啧啧啧,秦通州,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成天躲在艺堂里看书,不闲的慌么,今日老爷子庆祝我成为画生,要为我意思意思,让我叫上你,一同去吧。”朱刚烈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望着秦河,摆出了一副恍如隔世般的神情,回想起四日前听到秦河的‘传说’,他当时就懵圈了。
“哎,你也跟着调侃我,什么秦通州,我最近可给那些郡城来的棋师折磨的够呛,你再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非被人数落死。”秦河将棋谱合上,想到近日各种被人针对,一脸郁闷。
“嘿嘿,秦通州又不是我叫的,现在大家都这么叫,况且你一个县城的小小棋生,搞定了那个童剀,还创出通州棋局,那些郡城的棋师会服气才怪了,自然是要来试试你的分量,给郡城的人争回点颜面。”朱刚烈拍了拍秦河的肩膀,一副我理解的表情。
秦河撇了撇嘴,对这种事也是无可奈何,心想就随朱刚烈走一趟也好,就当调剂了调剂了。
“朱老爷子何等身份,请我这个小棋生,我能不去吗,走吧。”
说着二人便是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一路朝朱家驶去。
朱家作为云溪县豪门世家,府邸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在县城的东边,放眼望去能看到一片十分壮观的园林,这座园林便是朱家的府院。
秦河也不是第一次来此了,和朱刚烈下了车,发现朱府门庭若市,秦河这才知道这意思意思是多大个意思。
“我去,你老爷子也太夸张了吧,这是摆寿酒呢,还是娶老婆啊,这么多人。”
“哎,我老爷子觉得我这次给他涨大脸了,把我的庆功宴看的比他的大寿还重要,不仅请了全城的权贵,连郡城中和他有生意来往的好些大老爷他都给请来了,说是要给我铺路。”
秦河砸吧着嘴,不由感叹这富二代就是起点高,关系网已经铺的这么广了,而自己呢,事到如今见过的最大的人物就是余大夫,还跑没影了,只有一个方侍给自己帮衬着。
“哟,秦贤侄,可让我好等,刚烈这孩子就是木头脑袋,非要老爷亲自督促才知道去请你过来。”二人刚进门口,一位打扮华丽的中年贵妇就十分热情的走了过来。
贵妇名叫柳如画,是朱老爷子的三房妾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深得朱老爷子宠爱,只是那浓妆艳抹的面容下,总是隐藏着一丝阴险。
见柳如画如此热情,秦河眉头微皱,“这个柳如画平时唯利是图,可是最不待见我的,今日居然连贤侄的称呼都用出来了,不太正常啊。”
“三娘好。”朱刚烈恭敬的行礼,毕竟是长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失,随即拉了拉秦河的袖子。
即便不喜此人,但朱刚烈的面子秦河还是要给足了,亦是恭敬的行礼道:“三夫人好。”
“咯咯咯咯,那么见外作甚,来来,快随我进去吧。”说着,柳如画伸手便是去牵二人。
秦河不动声色的避开,诧异的看了朱刚烈一眼,朱刚烈敞了敞手,表示自己不明白是怎么了。
柳如画见秦河避让,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虽是带路,却是避开了正厅,带着二人朝一座偏园走去,朱刚烈似是觉得不对,给秦河使了个颜色,秦河点点头,表示静观其变。
此处偏园离正厅有一小段距离,园中此时围坐了三桌共十几个青年俊杰,正在谈赏这朱府的园景,见到柳如画带着两个年轻人进来,纷纷侧目。
朱刚烈见到这群人,面色一变,转头道:“秦河,我们走。”说着拉着秦河转身便是要离开。
“朱兄,既然带着朋友来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要离开吗,也未免太失你云溪县大户的风范了吧。”见朱刚烈说走便走,主桌上一个身穿白色锦服的年轻公子站了起来,出声道。
秦河此时也发觉这场面不对,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未免朱刚烈难堪,向其摇了摇头,随即转身拱手道:“在下秦河,不知诸位有何指教?”
“秦河?是谁啊!怎么没听过,朱兄,你身为朱家公子,又是新晋画生,你的朋友应该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吧。”锦衣公子摆出一副莫名的样子,似是真不知道秦河是谁。
“秦河啊,他可是我云溪县艺堂新捧出来的艺试士子,可是将你们清河郡城的小定庵童剀都给弈赢了呢。”此时柳如画,恰逢其会,似真的像在和众人介绍一般,款款道来。
“哦,原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秦河秦通州啊,据说近日有不少棋师慕名前来,都吃了闭门羹,我等本是经过云溪,想顺道来一睹秦通州的风容,可惜秦通州成日闭门不见,料想定是又悟出了什么通州,甚至镇国级别的棋局了?不知可否为我等指教一番吶。”
锦衣公子挥着扇子,言语中暗讽之意昭然若揭,表面上也没有一丝真的想寻求指教的意思。
朱刚烈脸涨的跟猪肝似的,指着柳如画怒声道:“三娘,秦河可是名正言顺的艺试士子,什么时候成艺堂捧出来的了,还有,你明知道这群家伙想干什么,还如此行事,老爷子若知道了,你可知后果。”
听朱刚烈把老爷子搬了出来,柳如画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淡定道:“烈儿,你可莫诬赖三娘,三娘我原本是想秦河乃是棋师出生,这几位也都是郡城来的棋生,互相认识下,探讨探讨棋艺也是美事一件,你怎责怪起我来了。”
“哼,这云溪县出了个艺试士子,我还原以为此地定人杰地灵,不想却都是些胆小怕事之辈,何德何能,让我四人齐出。”锦衣公子身旁一名面色坚毅的男子冷哼一声,不悦道。
“诶,赵兄,此话过了,兴许别人才高八斗,就看不上与我等共研棋艺呢,到时我等回去,就说云溪县的秦通州,一心钻研棋术,成日闭门不出,实属我辈楷模,我等想一睹尊容都不得,也就不便叨扰便是。”
锦衣公子和黑袍男子,一唱一喝,气的朱刚烈是咬牙切齿。
“诸位既然都是郡堂棋生,天赋自然非常人可比,既然如此,秦某也就不摆架子了,随了各位的意思,略作指点吧,朱兄,劳烦你让人备下棋台。”
秦河冷笑着回应,此时哪还会看不出,对面的人都是来自清河郡堂,这是为郡城找回场子来了,对面桌上顿时有几人脸生怒意,看了看主座三人,又都忍了下来,不敢发作。
“秦河,不必理会他们,是我不好,我这就去找我爹,让他主持公道。”朱刚烈一听秦河要与几人论棋,连忙阻止,满脸的歉意。
秦河矮了矮身,低头道,“咱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些,你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怂了,他们定会大肆打击我的艺名,还不如一次解决,免得以后纠缠不休。”
朱刚烈见秦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紧张道:“你别说大话,你可知道他们几人是谁?附近两桌的就不说了,均是郡堂棋社的精英,中间那四个更是了不得,都是历年的艺试士子,与你一样,只不过有的在七门会选中落选了而已,但那等实力可不是童剀那个捧出来的小定庵可比的。”
“秦贤侄果然有大家风范,来人吶,把棋台抬上来。”就在两人低声接耳时,柳如画一拍手,仆人们便是纷纷进场,即刻在园中抬出了一副棋台。
秦河冷笑一声:“有备而来呀。”
“秦兄,请。”一名棋生站了起来,指着棋台摆手道,而中央的四人各自品茶,没有一丝要出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