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朱府,秋蝉鸣鸣,一座别致的小花园中,三道身影围桌静坐。
秦河本是和朱刚烈饮酒聊天,可另一人出现时,秦河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杨~~杨小婉!”秦河一脸不可思议。
此刻的杨小婉一身粉绣连衣,一头乌黑秀发上别着一枚蝴蝶簪子,跟平日那清冷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了?我不好看吗?”杨小婉嘴角一嘟,似乎很是不满,但也许是因为从未做过这等表情,嘟嘴时一脸羞涩,显得别样可爱。
秦河眼睛瞪的老大,直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哪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冰山美人啊,不是处处小家碧玉么。
“不,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在朱府!”
“咳~咳,这个,杨家和朱家是世交,所以老爷子今天也请了小婉过来。”朱刚烈一双小眼滴溜溜直转,根本不敢直视秦河,没头没脑的道。
秦河瞪了朱刚烈一眼,他问的可不是这个,而是杨小婉为什么会坐在这和他二人饮酒,可是这么说毕竟很失礼,朱刚烈又打马虎眼,秦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杨小婉就是好奇似的坐在那,时不时的瞟上一眼秦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眼光若能杀死人,朱刚烈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千百次了,在秦河锐利的逼视下,朱刚烈终于是忍不住,靠了过来,低声道:“秦河,你是不知道,近来你有多热乎,人人都把你当成香饽饽,到处给你说媒,可你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躲在艺堂里,没人拿你有办法,大家就都想到了我家老爷子,你和我是铁哥们,老爷子是长辈,就成了说媒的对象,这十里八乡的,不知每天有多少人来给你提亲,荒唐的连我都嫉妒不已。”
秦河眉头一皱,不由对着杨小婉的方向使了使眼色,“老爷子待我不错,又是你父,以我长辈身份出面我没意见,可这关杨小婉什么事啊?”
朱刚烈诡异的笑了笑:“你不知道,杨老爷和我家老爷子关系最铁,前几日就钟意上你了,硬让老爷子安排一番。”
才说到这秦河就明白了过来,面色不由一板,拍着桌子大义凛然的道:“你简直胡闹,我是没什么关系,可杨姑娘何等心性,一向对男子不假辞色,你这样不是让她难堪吗。”
朱刚烈吐了吐舌头,示意不关他的事,可园子里就三个人,即便二人讨论再小声,话也不可能不传到杨小婉的耳朵里。
杨小婉面色涨红,揪着衣角,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这事,这事是我答应了的。”
一阵冷风拂过,突然场面上的气氛冰冻到了极点,秦河保持着那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是面色僵硬,朱刚烈更是捂着嘴,一脸坏笑。
“冰山美人会答应相亲这种荒唐事?”
秦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严格来说,秦河并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但是由于醉心棋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只是棋呆子,对于男女之事,可是从未思考过,此时只觉舌头打结,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嘻嘻,瞧你这好笑的样子,我是开玩笑的,我来这一是谢你今天替我出了头,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提醒你。”杨小婉突然间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下面显得有些无奈和失落。
秦河故作没有看到,感觉此刻才会恢复了一丝语言的能力,连忙出声道:“哦,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快快说来听听。”
杨小婉见秦河这般模样,失望之色更浓,搞的秦河都不敢正眼看她,“你已是应试士子,按照区域划分,我云溪属于清河郡,所以七门会选,你一定会到清河郡城去,清河郡是童剀的地方,你可小心些。”
“哦!那童剀还不肯善罢甘休?”此刻有话说,比什么都好,秦河几乎是即刻便是接了上去,惹得朱刚烈一阵鄙视。
“当然,那童剀放弃郡堂来我云溪就是为了艺试士子之位,他原以为在云溪没人会比他更出彩,却不想你强势出现,还夺去了艺试士子,加上他与你搏弈,伤的不轻,以后多半是个废人了,这等大仇,他不会轻易揭过。”
“原来如此,童剀心胸狭隘,这倒确像他的作风,不过他强势时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成了废人,我又何惧他。”秦河点着头,却无所谓的道。
“他说到底连棋生都不是,你如今有余大夫罩着,自然不惧,可关键是,他偷了他叔父童贯的局与你搏弈,童贯可不是好惹的。”
“童贯?他不是一朝太尉吗,难道就为了搏弈这么点小事就要为难于我?”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童剀虽是他外甥,但童家一族如此庞大,童剀这样的外甥没一百也有几十,他哪会管,只是我父亲近来打听到,你的宝鸾势破了巫山刺陵就算了,还毁了童贯的刺陵原谱,童贯是个棋大夫,原谱被毁,术艺定然受损,这可不是小事,他位高权重,贼名在外,指不定会怎么报复你呢。”
听杨小婉这么一说,秦河才不由想起那日对局后的古怪异像,心中暗道“难道就是那奇妙的异像毁了童贯的原谱?”
“哎,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明日就会跟随墨老离开,而那童贯远在京城,想来短时间内是不会遇上的。”
“童家的事还算小的,你真正的麻烦还是今天白天的事。”
“哦!”秦河眉头一抛,知道杨小婉所说的定是今日与人多面打之事,只是不知她从何处听闻,此时回想起来,那锦衣公子之后便是再没见过了。
“你可知那锦衣公子是何人?”杨小婉脸色凝重的道。
“总不会他也有哪位朝廷大员的叔父吧。”
“当然不是,比这更严重,那锦衣公子名叫纳兰宏宇,来自纳兰家。”
“纳兰?皇族好像没这个姓氏,莫不然他是卿家的人?”秦河皱眉道,卿家是指族中至少出过一位甚至数位上卿的家族,而上卿可是比大夫还要高上一级的雅位,艺一出,可结天地大阵,御敌百里,当凭一人家族就可冠于卿家一词,就知道上卿地位何等崇高。
若真是卿家,就真的有点麻烦了,毕竟只要是出过上卿的家族,没一个是好惹的。
“唉,正是卿家,不过他们家的上卿纳兰元承大人在数十年前已经仙逝了,所以他们家族如此算是逐渐没落之中。”
“噢,那还好,要是真有一位上卿要找我麻烦,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负荆请罪算了。”秦河顿时松了口气。
朱刚烈像看傻子似的白了秦河一眼,插嘴道:“你懂啥,如果他们家上卿还在,自顾身份反而不会为难你,最麻烦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处境,上卿刚刚仙逝,可威名还在,族人还保留着那些自负和骄傲,可却又偏偏处于没落阶段,就好比那落难得疯狗,逮谁都会咬上一口,就连一些上卿健在的大家族此刻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你此次可算把那个纳兰宏宇踩到粪坑里了,虽然他只是个艺生,但终归是纳兰家的人,此刻的纳兰家最重视的就是脸面,你这么踩他们一脚,他们定会同仇敌忾,认为家族上卿逝去了,任何人都敢随意践踏他们,回头就会找你立威,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秦河听着即刻恍然大悟,回想起今日那纳兰宏宇阴狠的脸色,顿觉事情有些不简单了:“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参加七门会选,若是那纳兰家族真是如此不要脸,我也绝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便任人揉捏的。”说着,秦河眼神中一股魄力在升腾。
见秦河这幅样子,杨小婉不由又是一阵恍惚,但很快便是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既然你觉得可以应付,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告辞。”说着,杨小婉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冰山美人,头也不回的便是就此离开。
秦河姗姗的笑着,知道杨小婉对自己有些不满,但也不知如何挽留,只能任其离去。
“哎,我说,你这木头脑袋,下棋的本事都哪去了,这杨小婉可是云溪出名的美人,家世优秀,艺名出众,你能挽获她的芳心,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就不知道婉转二字?真是白瞎了人家那么好的姑娘。”朱刚烈鄙视至极的道。
面对朱刚烈的数落,秦河也是一脸无奈,杨小婉其实没什么不好,他也不是真的就故作清高,而是他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无论是修炼阵法,还是七门会选,都不是轻松的事情,结果如何谁又可以想象,面对杨小婉突生的好感,除了沉默,秦河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应对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