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东宫承恩殿偏殿崔氏的卧房里杨熠负手站在窗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那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夜入宫朝贺时的那身衣服,从宫里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崔氏身边片刻都不曾离开,可纵然如此也无法使他心中的内疚与屈辱感减少分毫!隔着重重的鎏金纱帐他依旧能清晰的听见帐中人断断续续的**,似一支支利剑刺进他的心里。
“为什么?!”杨熠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呐喊!他觉得无比的憋屈,自己贵为太子却要处处受司徒家的气!小时候是司徒霁华现在是司徒倾城,他们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放过!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转头去瞧平躺在床榻上的崔氏,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厚厚的锦被中愈发显得她柔弱无依让人心生怜惜。他甚至不敢去想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体里流出的时候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苦!还有他们的孩子,承载着他的喜悦和期盼竟没来得及出世就被残忍的扼杀了,他要怎样告诉他的母亲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贵为储君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连为他们报仇都做不到,他不甘心,千万个不甘心!心里的那个声音逼得他几近疯狂,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烧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人!
“小姐,快醒醒!”司徒凝冰睡得正沉见怜却不得不将她叫醒。
司徒凝冰懒懒的“唔”了一声,并没有睁眼,在翻了个身之后用似梦似醒的飘渺声音道:“东宫那边又出什么事儿了?”见识过魏王的手段,她总觉得崔氏的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魏王费了那么大周折布下了这个局,不会只是叫司徒氏与太子决裂那么简单,依着魏王喜欢一箭双雕的性子,不借着此事狠狠捅太子一刀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一早就吩咐了冰奴盯死了杨熠,旦有风吹草动立刻禀报!没想到这么快杨熠那个大傻子就又被人算计了,他都不用睡个觉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再犯傻么?
“小姐”虽然进来之前见怜已经将昨晚在外间值夜的碧鸳给打发了不过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凑到司徒凝冰耳边小声禀报道:“冰奴收到消息,说太子一炷香之前提了把剑怒气冲冲的出了承恩殿,往咱们府方向来了。”
司徒凝冰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就在见怜以为自己主子又睡着了犹豫着要不要再将她叫醒的时候,司徒凝冰长长地叹了一声,用睡醒后特有的沙哑声音道:“不过是个皇位要不要这么狠?这是要赶尽杀绝?”
“小姐怎么办?要不要悄悄的将他拦下来?”见怜猜不透自家主子打得什么主意,只觉着杨熠欺人太甚该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司徒府不是菜市场他想进就能进的!
“不必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去交代冰奴一声,什么都不要做。”说完司徒凝冰将身子往暖和的被窝里缩了缩又继续睡觉去了。
见怜想了想自家小姐一贯不吃亏的秉性,也不再多言应了声“是”便退出去传话了。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司徒凝冰正睡得朦朦胧胧的隐约听素云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您快醒醒!外面出大事了!”
早知道杨熠会来踢馆,司徒凝冰理都没理素云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蒙着头继续睡。素云都快急哭了,又不敢硬拉她起来只能一壁轻轻推着她一壁禀报道:“听说太子殿下提着剑在前院大闹呢,大少爷和二少爷拦不住,前院的侍卫都被砍伤了好几个了!老爷听到消息已经赶过去了,夫人叫了身边的紫棠姐姐来传话让您呆在院子里千万别出去!”素云原先也是在司徒夫人身边伺候的,总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可今日面对太子提剑上门砍人这做梦都没想过的阵仗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从被窝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嗯”,司徒凝冰只含含糊糊的说了句:“知道了。”就再也没动静了。
“这…”素云与跟她一起进来的碧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实在不明白太子都在外面砍人了她家小姐怎么还能睡得着?!
幸好这时候见怜掀帘子进来了,瞧见她们站在这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了小姐正睡着不要打扰么?”
素云瞧了床上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司徒凝冰,也学着见怜放轻了声音,“夫人身边的紫棠姐姐来传话,我娘便叫我和碧鸳进来伺候小姐起身。”她正想着请见怜帮着劝一劝,毕竟虽然同为大丫鬟见怜却是伺候了小姐多年的,无论身份还是情分都比她强许多,她的话小姐总会听的。
不想话还没出口就被见怜给训了一顿,“不过传个话罢了,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的把小姐吵醒?又不是接圣旨不能先记下了待会儿再禀报主子!”
“可是太子…”素云原想说太子还在前院闹着,小姐也该起来做个准备。可话到一半见怜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太子的事情自有老爷公子们处理,轮得着小姐操心么?你们只管专心伺候好小姐就是了,旁的要你们瞎起什么劲!”冲着门外扬了扬脸皱着眉头赶人,“还不出去!”
素云和碧鸳被她训得脸涨得通红,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只得忍着气匆匆出了司徒凝冰的卧房。
待人走了之后见怜才紧走两步来到司徒凝冰睡着的黄花梨木攒有凤来仪图样的拔步床前低声禀报道:“小姐,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知道这边儿的动静了,派了御林军往这儿来抓人呢。”